喜欢一个人,自然而然就想对他好,看他开心,并不只是一方的事情。
穿他的校服本来就是无伤大雅的小事,要他真喜欢,满足一下……也没关系。
蓝烟悄无声息,注视着他的背影,心里软的不像话。
靳骞。
她在心里喊着他的名字,用谁也听不见的声音。
……
这一路到校医室的艰难程度,堪比上次,蓝烟自己被送去。
校医院的刘老师显然还认识蓝烟,一见她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很震惊:“同学,你阑尾不是开掉了吗?”
“……刘老师您放心,开的干干净净。”
蓝烟尴尬地笑了笑:“这次不是我,是后面那位——”
郑序有气无力,被靳骞架了进来。
刘老师检查完郑序脚踝的伤处,摇了摇头,很为难:“唉,你们这些学生,现在怎么净出这些我解决不了的问题呢。”
校医能解决的问题,也真的……很少。
刘老师颇有自知之明,翻开手机就开始拨电话:“别急啊,我叫车进来送你去医院,等下再通知你爸妈,我看多半是……骨折。”
“啊?!不可能吧。”
郑序惨叫了声:“我那么年轻,怎么可能这么不经摔,这么脆?”
“脆不脆那得影像和骨科大夫说了算,”电话通了,刘老师忙凑到耳边:“喂黄师傅,诶是我,校医院小刘,麻烦您再把车开进来,这边有个学生脚踝摔伤了……”
蓝烟藏不住眉眼弯弯:“完了,看到这样,我怎么一点心有余悸的感觉没有,只有——”
“有什么?”靳骞问。
“……幸灾乐祸。”
她缓缓一眨眼,怕郑序听见,用唇语告诉他。
郑序更痛苦了:“造孽、造孽啊!”
蓝烟敛住笑,像模像样安慰着他,还承诺等他好了回学校,她和靳骞请他喝饮料。
“哟,”刘老师闲适捧着水杯,插话道:“那你可能要请他喝加冰块的了。他可不像你,伤筋动骨一百天呢。”
郑序:“……我现在去跳澄江还来得及吗?”
“当然来得及,”靳骞眉一横,笑容淡淡:“前提是你自己蹦跶过去,我是不会扶的。”
“靳骞你!”
学长的威严扫地,郑序一边愁眉苦脸被架上车的,一边在心里鄙夷。
靳骞这家伙还真是深藏不露。
平时科协活动,他也不是一味沉默,轮到他主持发言,也能条分缕析,淡定清晰地一一说清楚观点。
但除此之外,他总是充当倾听者的角色,交流欲很淡。
像这样的玩笑,从没听他开过。
的确。
在那件事后,靳骞第一天回到学校上课,那时的初中班主任王老师就发现了。
他依旧拥有一双分外漂亮的眼睛,只是彻底沉寂了。
不会再像以前,漫不经心抬眼,看着谁懒懒散散的笑。
就像冬日没有星星的苍穹一样。
没人,更不会有人去劝他,你要开朗一点呀,靳骞。
他真的已经很坚强了。
你不能指望那些惨痛的创伤,毫无痕迹,从他身上淌过。
他抱着能逃避则逃避的心态,这样也过了很久。
直到那个夏日午后,蓝烟闯进了他的视线,让他拼命想要重新融入……周遭的世界。
因为这世界,有她。
郑序当然不知道这些,只是暗自在小本本上记下一笔。
追女生,第一条就是要话痨!切记切记!
……
四月月考的前一晚。
第一堂晚自习快下课前,宋俊卿来到了班上。
“占用大家五分钟的时间,我说个事情,请大家先把笔都放下。”
全班同学隐约都意识到要说什么,纷纷抬头,望着讲台上的班主任。
“明天就是月考了,我知道,大家最近都拼的很厉害,班里学习氛围很浓。这点我要提出表扬,但今晚回去,都早点休息吧,临时抱佛脚也不在这一刻。”
宋俊卿手搭在讲台,笑容幽默:“我们办公室总开玩笑说,高一班主任就像旧情人,是露水情缘。等到文理分班以后,把你们带上高三的,那才是相守一生的。”
台下学生哗的笑成一团,年轻的脸上都是单纯洋溢的笑意。
“但我保证啊,”老宋白胖的脸上,眼睛也笑眯成一条线:“带你们的每一天我都尽心了,把你们当我女儿管教的。”
女孩子心思敏感,仿佛已经嗅到了离别分班的气息,都拖长调嚷着“舍不得”。
大家是真的很舍不得老宋。
尽管他和帅字一点不沾边,还有点唠叨,但高中老师又不是用来当偶像追的。
宋俊卿做班主任公正明理,从没见他对谁偏过心,或者有偏见。
做老师他讲题深入浅出,耐心出奇的好,不会出言讽刺哪个做不出的学生。
咳,白胖可爱的身躯,看着还很有安全感。
“真舍不得我啊?”
“——真舍不得!”
宋俊卿仍是笑,很开心的样子,却故意说:“你们是不是又被学生会纪检部查到,扣班级分,给我虚晃一枪呢?!”
全班默了默。好吧,这种事他们的确没少干。
“这个,就像大家想的那样,月考一结束,我们就要下发文理分科志愿单了。请你们回家和爸妈商量,利用这个周末填好,周一交上来。”
“分科也意味着分班。我们菁英班和基.地班,以及文科致远班都要重新按照上学期期中、期末,这学期月考和期中的名次,综合重新排列。”
“我知道,你们中绝大部分不用我说,选文还是选理,都已经有明确的答案啦。但,我还是要提醒一句——”
宋俊卿目视着台下,温和认真道:“不要人云亦云,也不要因为别人选了理,好像你选文就觉得丢面子。要选适合自己的,选文选理是为了什么?高考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让你们能选一所心仪的院校,心仪的院校。”
“所以请大家务必谨记:不要因为颜面、赌气、友情、甚至是……爱情,轻易动摇你们的选择。”
说到爱情时,学生都在笑。
谈舒雅偷偷瞄了蓝烟一眼,她托着腮,表情温柔,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们别不信,哪年没有一两个这样的学生,”老宋看了眼后墙上的挂钟,继续道:“马上下课了,我再啰嗦最后一句啊。”
“假如这次分班没能分进菁英班,也千万别太伤心。每年普通班放卫星的学生还少吗?分班看的成绩是过去,高考在将来。”
就在这时,晚自习的下课铃声响起。
学生们都没注意听他最后一句,也听不进去。
从“好班”掉出去,谁能心态好到一点不难过。
偏偏高中就是个洗牌很厉害的地方,异军突起的多,成绩持续性滑坡的更多。
每年文理分班,几个实验班都要大换血,走一半,进一半。
尤其是挂在边缘线上的学生,想抓住最后的机会翻盘,最近就差悬梁刺股了。
一时课间很安静,除了趴在桌上补觉的,都在低声讨论文理分科去留,连男生都不追打玩闹了。
“我想选文,多出点时间能好好补补我的英语。但我爸非说,理科选专业面广,让我一定要耗在菁英班。”
“……我也是,好烦啊!”
蓝烟刚写完英语报纸,低头一看,沾了一手的黑,忙提醒道:“舒雅,你穿的白衣服,别趴在英语报纸上睡觉呀。”
“趴都趴了,随便吧,”谈舒雅扭着身子,迷迷糊糊:“……让我睡一会儿,我困死了。”
“那你要喝东西吗?”
“要!”这次她回答的很坚定:“给我带一瓶阿萨姆,爱你。”
蓝烟:“……”
她去洗了个手,然后默默从教室后门出去了。
靳骞就站在走廊上等她。
……
四月天,晚风正舒适。
晚自习课间,操场的热闹不亚于白天。
有插着耳机夜跑的,也有小情侣或者闺蜜结伴遛弯的。
“靳骞,”她轻轻拍了他一下,笑意盈盈:“我知道。哪有想考医学临床的人,跑去学文科的?”
除了极少数子专业,医科类只招理科生。
她语气轻松,继续说:“但我一定要选文科的,我还要参加艺术类特长招考,选理真的顾不过来。再说我又不是很——”
“……蓝烟。”
他打断了她,低低说:“对不起,我也……会选理科。”
他怕她伤心难过,急于把错误归结到自己身上,“我的确早就想好了,就是一直不知道怎么告诉你……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