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两个人整日腻在一起,彼此之间有什么变化,很难察觉,可是孟菀青与宋天耀却一个月也见不到五六次,这也让她感受到宋天耀越来越明显的变化,两个人当日初遇时,宋天耀还是个笑容灿烂的气盛青年,但是短短一年多时间,此时坐在沙发上,眉心微微簇起的宋天耀,却给她一种比自己更成熟的感觉,这种成熟感觉并不是孟菀青的心理作用,而是宋天耀无论此刻流露出的气质,还是微微开始蓄须的样貌,都越来越让人忽略他的年纪。
古板的西装,单调的衬衫,深色的领带,严肃的面容,孟菀青觉得现在的宋天耀给人的感觉,比褚孝信年纪还要大些。
坐着揉捏眉心一会儿,没有听到孟菀青的声音,宋天耀放下手睁开双眼,看到孟菀青正倚着门静静的望向自己,他笑了笑:“怎么?不认识我了?”
“就快不认识了。”孟菀青走过去帮宋天耀倒了杯茶,然后拿起茶几上的一面小镜递给宋天耀:“你比起我们刚相识时,变得成熟了很多。”
宋天耀接过来看了下镜中的自己,笑着说道:“难怪比利仔今天见到我,第一句话是说看起来老了很多。”
他把镜子放下,探手轻轻搂住孟菀青,孟菀青把头轻轻依靠在宋天耀的肩膀上:“芸姐也做生意,我父亲也做生意,可是他们看起来似乎都没有像你这样辛苦,忙碌。”
“生意有不同,我做的生意,就是能让他们轻松的做生意,有人轻松,自然就有人需要累。”宋天耀有些自嘲的说了一句:“天生贱命,偷不得闲。”
“我去帮你向浴缸里放水,你泡一泡热水澡,能睡的更香甜些。”孟菀青从沙发上起身,先在客厅角落的檀香炉里点了支助眠的檀香,然后才朝着浴室走去。
宋天耀也起身,松掉领带朝卧室走去,孟菀青的卧室床头处放着一本书,旁边的床头柜上放着一壶茶,看起来刚刚孟菀青说没有被宋天耀打扰到睡觉是真的,宋天耀走过去拿起那本书,是一本中华书局出版的浮生六记,随手翻开书页,宋天耀恰好翻到闺房记乐中沈复初遇“一泓秋水照人寒”的冷艳美人温憨园那一段。
随手又翻了两页,在闺房记乐结尾处看到书页中有几点水痕留下的痕迹,倒像是之前孟菀青读书时落泪造成,泪痕早已经干了,只是在纸上留下了淡淡的水渍。
多半是孟菀青把自己代入书中温憨园的角色一时有些唏嘘。
书中的温憨园最终没能嫁给沈复,而是被有钱有势的人夺走,想起孟菀青当初如果不是遇到自己,多半也是被柴花超霸占的下场,也难怪孟菀青读到这里会潸然泪下。
“晚上入睡前看这种书,当然不会有睡意。”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宋天耀拿着书籍,转回身对孟菀青说道。
孟菀青走过来立在宋天耀的面前,面容平静的帮宋天耀解着衬衫的纽扣,嘴里轻声说道:“每次读到温憨园,都忍不住想起当日的自己。”
“女人有时总”
“咚咚。”宋天耀的话还没说完,房门在外面被敲响:“菀青小姐,我是黄六。”
宋天耀把孟菀青帮自己解开的钮扣又一颗颗扣好,自己走到客厅打开房门,门外的黄六身后跟着颜雄的手下阿跃,看到宋天耀来开门,黄六压低声音说道:“老板,刚刚颜雄让他来送消息,李就胜被枪杀了,如今无头正在中环差馆被狠狠收拾,黎民佑赶过去坐镇,一副无头不招供就不罢休的模样。”
“死就死了。”宋天耀最初听到李就胜被枪杀时,愣了片刻,不过随后语气淡淡的说道:“李就胜死掉关我什么事,不过刘福也好,黎民佑也好,借机动我的人当然不行,让颜雄去安排,他擅长干这种事。”
阿跃之前没有见过宋天耀,这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大佬颜雄口中时常提起的宋先生,听到宋天耀只是说让颜雄去处理,阿跃忍不住砸旁边插嘴:“宋先生,雄爷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是以和为贵赶去化解,还是与黎民佑撕破脸”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如果这种小事都要我去想,我要颜雄做什么用,如果事事都需要我亲力亲为,我干嘛要给别人机会。”宋天耀侧过脸,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对阿跃说道。
阿跃顿时语塞。
宋天耀伸手去摸口袋摸了个空,对面的黄六已经把香烟递过来,宋天耀接过来借着黄六的打火机点燃,对阿跃说道:“李就胜都已经死了,颜雄赶过去无论做什么,都只会落了面子,随便打发个小角色赶过去传话,把无头保住就可以,我看就是你去好了,打了我的人,仲想我以和为贵,告诉钟意替人出头的黎民佑,洗干净屁股等着俾人出头捅他,去吧。”
“我去?”阿跃用手指指了一下自己,不确定的问道。
宋天耀已经转身回房,嘴里冷淡的说道:“你如果觉得自己连小角色都算不上,那就让颜雄换个人去。”
“想清楚未有呀无头,都知道你是宋天耀的人,只要你开口讲是宋天耀让你雇凶杀了龙爷,就让你起身。”黎民佑坐在审讯房的办公桌上,借着头顶呼啦啦转动的吊扇,敞开汗衫吹着风说道。
地上的蓝刚已经不成人形,满脸满身血污,蜷在地上慢慢的扭动着身体,嘴边不时冒出大大小小的血沫证明他还活着,十只手指的指甲都已经被剥掉,嗓子的声带也已经因为疼痛惨叫而喊到撕裂,后脑处还有一处伤口,干涸的黑色血迹从伤口一直连绵到后背上,看起来触目惊心,那是蓝刚忍不住痛时,用后脑猛撞桌角撞出来的。
此时听到黎民佑的问话,蓝刚嘴角抖动着,整个人吃力的从蜷缩一团变成跪坐在地上,上半身歪斜踉跄,却努力坐直,用已经被打裂眼角,青紫一片的双眼望向黎民佑,沙哑的咆哮道:“我我挑挑你老母,你阿阿爸运气不如颜雄,可可是讲卖狠,不会丢了潮州人的脸,够胆够胆就继续来呀!来呀!”
“继续打。”黎民佑把头扭过去不看蓝刚凶戾的眼神,开口继续说道。
这次换成李就胜的几个嫡系手下都有些迟疑,不敢上前继续动手,一名便衣探目走到黎民佑身旁,压低声音说道:“黎sir,肋骨都不知道断了几根,再打很容易出人命”
黎民佑低头看了一下腕表,心中其实也颇为交集,宋天耀方面的人怎么还没有露面,蓝刚都已经被他收拾的这么惨,再不来,他很难找到台阶脱身。
“再打一轮,刘老总这次震怒,龙爷是警队榜样,被这种扑街雇凶杀掉,不搞出些动静出来,以后边个仲会怕我们这班差人!再打一轮,我先来!”
他嘴里说着话,身体从办公桌上跳下来,手里抄起一根已经被打折的木棍,走到蓝刚身前:“无头,怨就怨你不识时务,我挑!”
手里木棍扬起,朝着蓝刚的后心处狠狠横抡而去!
一棍下去,打的蓝刚胸腔里都穿出了闷音!
好不容易跪坐起来的蓝刚被这一下打的再度扑倒在地。
“我看边个再动无头哥一下!”审讯室的木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
便衣阿跃从外面带着几个江湖人冲了进来,看到黎民佑提着木棍仍要再打蓝刚,阿跃拔出腰间手枪,挂着细密汗珠的脸上满是紧张表情,双手握着手枪指向正中的黎民佑,声音急促尖锐的吼道:“今晚已经死了个总探长!再死个探长也没什么稀奇!来呀!你打一下,我开一枪!”
第三六三章 卢元春的心思
黎民佑“嗒”的一下,扔掉手里的木棍,眼神阴沉的转身,正面对上阿跃,眼睛从阿跃和他身后的几个江湖人脸上扫过,最后不屑的笑了一下:“怎么?差佬雄不敢来见我,让你这种碎料带几个老福的扑街出来,你这副德行,枪都握不稳,仲想吓人?”
阿跃身后跟着的几个江湖人全都是福义兴的人,是红棍鱼佬明带着几个得力手下,被阿跃抓了壮丁过来撑场面。
“黎sir,现在把无头哥送去医院,这里是中环,我烂命一条,靠雄爷提拔才有今天,雄爷让做事,逼急了我,这条命扔在这里也无所谓。”阿跃强撑着胸中一股虚火,对黎民佑说道。
黎民佑点了支香烟,状似轻松的说道:“我加入警队快二十年,见多了你这种动不动就拿枪出来吓我的人,可是我还是活的好好的,想我放人,好啊,开枪打死我,你都讲啦,今晚已经死掉个总探长,再死掉我一个探长也不稀奇,我也想知道,如果今晚我死掉,无头同差佬雄背后的宋天耀怎么收场。”
其实黎民佑心中已经把颜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颜雄到底怎么吩咐人来救场的?到底有没有说自己与颜雄其实是私下联手,演戏给李就胜的人和林家看?此时用枪指着自己,如果自己开口放人,以后怎么压服其他人?
所以他也是在提心吊胆的强撑,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脏都已经提了起来,唯恐阿跃的枪走火。
阿跃撤回一只手抹了下汗水,他在旺角开枪对付江湖人的次数也不少,对开枪的动作很熟悉,可是面前的黎民佑却不是那些江湖人,这是九龙油麻地警署的探长,自己如果开枪,就像黎民佑说的,不止他自己倒霉,说不定连带颜雄甚至背后的宋天耀也一起倒霉。
偏偏宋天耀又什么都没有吩咐,就让他这个小角色来这里保住蓝刚!
“怎么?要不要借你条毛巾先擦擦汗?”黎民佑看到阿跃撤回一只手,心中马上肯定对方不会朝自己开枪,不过并没有趁势逼迫,反而朝阿跃反问道。
阿跃看看李就胜手下的几个便衣,此时全都举起枪对着自己,自己杀了黎民佑,估计也是马上被打出马蜂窝的下场。
他眼睛扫过众人,最后调转枪口,把枪口顶在自己的太阳穴上!
“黎sir,我用自己这条命,换无头哥这条命!你让我带来的人送无头哥去医院,我把自己交给你发落,如果你不同意,我现在就自己给自己一枪,这里是中环,今晚李就胜已经被杀,中环差馆如果再多出个差人被枪杀,那些鬼佬一定不会再沉住气,就算是刘老总,恐怕也会被鬼佬收拾一番!”阿跃跟在颜雄身边这么久,别的本领也许照颜雄差太多,可是颜雄的狠字却学了些皮毛,此时手搭在扳机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黎民佑说道:“我这条贱命,不值得被你同刘老总偿命,可是换你们被鬼佬训斥甚至降职却足够!”
黎民佑心中松了口气,不过脸上仍然是淡淡的:“差佬雄调教手下倒是做的不错,长江后浪推前浪,差佬雄当日够胆杀了我的干儿子,你今晚就敢用枪威胁我?好,好的很,我就看看你怎么留下来换无头这条命!不过我只是路过,这里不归我作主,阿秋,你说怎么办?”
黎民佑话说的漂亮,却又不动声色之间,把皮球踢给了李就胜在中环差馆的心腹,高级探目阿秋。
阿秋与几个同伴对了个眼神,这时候如果对方真的开枪自尽,毫无疑问是他们几个人顶缸,黎民佑是油麻地差馆探长,虽然刘福今晚让黎民佑过来是先通透一下消息,港岛区总探长,刘福有心要捧他黎民佑来坐,但是至少现在黎民佑还不负责港岛事宜,出了事他能撇干净,自己这些人去没办法做到。
“黎sir,把无头交给他们好了,以后再找机会。”阿秋对黎民佑说道。
黎民佑点点头,对阿跃说道:“听到了?人交给你们带走,不过你要留下。”
说完,他踢了踢在地上蠕动的蓝刚:“喂,有人来救你,你运气好。”
阿跃朝鱼佬明几个人说道:“先把无头哥送去医院治伤!”
鱼佬明几个人上前架起无头朝外走去,蓝刚本来就是被李就胜签的临时羁押,还暂时没有向上汇报,如今李就胜死掉,港岛区总探长的位置空出来,蓝刚就算被带出差馆也没问题,只要新的港岛区总探长不追究,整件案子随时都能帮蓝刚翻过来。
等人都平安离开,阿跃把枪收回腰间:“黎sir”
“我不会动你,放心,把你留给刘老总亲自发落,阿秋,安排个兄弟跟我去龙爷的家里,我去看看丧事要如何筹备。”黎民佑等蓝刚一走,也就不准备继续停留。
阿秋几个人也收起枪,看都不看阿跃一眼,拥着黎民佑朝审讯房外走去。
阿跃双腿一软,坐在地上,望着地面上蓝刚吐的那些鲜血,嘴里茫然的说道:“我这个小角色到底算是做好这件事未有?”
卢元春结束了一次小型酒会后,回到下榻的跑马地摩里臣酒店,让自己的女助理去隔壁客房休息,她自己则脱掉高跟鞋,也没有去换便鞋,就那么赤着双脚踩着华贵的地毯上,走到了套房的小酒吧里,自己选了一支伏特加,熟练的兑入冰块,倒了半杯,坐在酒吧高脚椅上安静的喝着酒,偌大的贵宾套房内,只有她手中的酒杯里,冰块与杯壁碰撞发出的单调又让人心悸的声音。
这次香港大学为了帮祖父卢佑的铜像揭幕和卢佑堂致辞,特意向大马的卢家发去了请柬,卢家其他人都没兴趣赶来香港,准备让在香港定居的卢荣康,卢荣芳两兄弟代劳,是卢元春自己开口说想来香港看看祖父捐资的香港大学,这才赶了过来。
她来香港,揭幕祖父铜像是其次,主要原因是马来亚最近很多华商都在考虑转移资产,而大多数都把目光放到了香港,卢元春与其他华商的想法一样,来香港考察一番,看看香港是否能成为马来华商的落脚之地。
自从1946年,英国公布马来亚联邦计划,正式把马来亚改称马来亚联邦之后,马来华人就被英国人故意架到了火上烤,马来亚沦陷时,日本人大肆扶植马来土著,屠杀马来华人,而战后马来亚联邦计划公布之后,英国人反其道而行之,把原来马来土著拥有的特权宣布废弃,华人与土著拥有相同权力,这项条例直接导致马来土著对马来华人充满敌视与不满,时有冲突发生。
马来土著表示如果没有特权,马来亚将沦为华人的土地,本地土著以后只能存活在博物馆里被当作展览,土著会被华人抢走一切。
而随后马来亚**也因为英国殖民政府的镇压和马来土著的敌视,宣布进行武装斗争,土著与华人的冲突愈演愈烈。
而马共的激进表现,也让英国人与代表马来土著利益的巫统再度恢复蜜月期,双方联手开始在马来亚进行剿共,很多与马共并无关联的华人被无辜波及,1951年,殖民政府推出巴恩报告书,意图消灭所有方言学校,也就是马来亚所有华校都会被关闭,意味着马来亚华文教育和华语将会消亡,虽然因为马来华人的强烈抵制,政策并没有推行,但是越来越多的马来华人开始对马来亚失望。
卢元春也是其中之一。
马来华人之所以把目光纷纷投向香港,很简单,香港无论是英国人殖民,还是以后会被中国武力收复,他们都不担心被影响,在英国人的殖民统治下,香港环境比起马来亚已经好太多,至少没有种族冲突,大家都是中国人。
如果中国武力收复,他们更愿意夹道欢迎,因为大多数马来华商,在中国抗战期间都捐钱捐物,报国之心不改,几乎哪个华商家中都有来自中国当时的表扬信,嘉奖令等等,甚至国共内战爆发后,南洋华商在程嘉庚的带领下,也是选择支持**,代表南洋华商的南洋华侨总会也曾在第一时间发文指责国民党挑起内战。
更何况,如今的南洋华侨带头人程嘉庚先生如今在国内定居,香港本地那些心向英国人的华商担心被清算,他们这些始终对中国一片赤子之心的南洋华商却不会担心。
卢元春最近两日就在思索,把广益银行开到香港来的可行性有多高,如果付诸行动,会不会被本地其他银行联手挤兑。
卢家如今在马来亚的影响力已经不复从前,祖父卢佑曾经掌控的很多产业都已经归了他人,即便是如今与英国人的关系也算还过得去,但是再想让英国人动辄把上万亩土地批给卢家那种事,已经想都不用想,自己父辈包括父亲在内的伯父叔父,连守成的能力都谈不上,只懂在家内争夺家业,祖父当年网罗的那些顶尖人才,大多也都在祖父去世,卢家内乱时,一个个弃卢家而去,仅存的几个,也都垂垂老朽,勉力强撑,维持着卢家的虚荣。
如今大马卢家家主卢运涛,是卢元春的四叔,与卢元春的父亲卢运淮早已经互相撕破脸,就连彼此信仰都已经不同,卢运淮是南洋华侨总会成员,与程嘉庚是同一阵线,拥护中国**,而卢运涛则心向国民党,最近正计划与台湾,日本等地的电影人,发起成立东南亚电影制片人协会。
这个协会虽然称为东南亚,却连日本位于东北亚的这个国家都可以加入,而中国大陆却被故意无视掉,就可见其中龌龊。
这件事在卢家内部甚至还掀起一阵波澜,卢元春的父亲大骂卢运涛汉奸,卖国贼,卢运涛则回骂卢运淮是墙头草,当初父亲卢佑曾大力支持孙中山,孙中山是国民党人,卢运淮却半路改弦易辙,支持**,有违父训。
“还是在香港这几日,清静些,就算只是为了这难得的清静,也该认真考虑来香港定居。”卢元春手里端着酒杯,想着自己的心事,突然轻笑了一下,自言自语的说道。
第三六四章 开战在即
香港证券交易所刚刚开门,外面就已经排起了近百人的人龙,大多数是操着上海或者其他口音的人,手里握着一沓钞票,等着交易所里的证券公司人员帮忙开户。
往日都是持牌证券公司安排股票经纪登门去求对方开户买股票,被股民主动登门求着开户的事,已经多久没发生了?
而且这些人的目标很明确,拿钱出来开户就是为了买希振置业的股票。
昨天希振置业股票在收市时,冲到了403的价格,如果是昨天上午开盘时按照178的价格买入,收市时卖出,就等于直接赚到了两倍多,上午投进去一千块港币,下午就能收到两千三百块港币,比抢钱的速度都快。
今天主动来登门申请开户的人,就是被昨天赚到钱的那些人刺激的双眼发红,所以不等股票经纪登门,主动拿着钞票来交易所等开户,开户时其他叮嘱股票经纪的话几乎没有,只有一句话,买希振置业的股票。
所以整个上午,交易所里针对希振置业的大小卖单几乎都排满了黑板,有人心急把买单报出了高价后,就等在交易所外,可是挂了两个小时,除了零星几张小卖单被丢出来迅速吃掉,几乎没有什么大卖单出现。
“让委托的证券公司向股民推荐福兴橡胶,告诉他们今天这支股票最少能涨五毛。”唐伯琦坐在交易所大厅内,拿起电话打给了福兴橡胶为自己安排的专线秘书:“然后再通知杜史威先生,让他名下的公司挂单出货,我名下的账户会在两个小时内负责全部吃下,让股票看涨,引股民拿钱进来买福兴橡胶的股票。”
“知道了,唐经理。”电话对面的秘书利落的答应一声后,唐伯琦挂断了电话。
福兴橡胶在如今,算是不折不扣的垃圾股,之前福兴橡胶主要做从马来亚把橡胶运往大陆转卖的生意,可是禁运令颁布之后,橡胶是严禁运向中国大陆的战略物资,所以现在勉强靠一些零散的台湾,日本订单维持,加之日本,台湾都已经有自己方面的公司做橡胶贸易,福兴橡胶现在账目上的亏损已经非常难看。
而作为福兴橡胶的大股东,林家在战后持有福兴橡胶67%的股份,本来橡胶贸易红火时,这间公司每年能为林家带来不小的收入,可是禁运令颁布后,股价一落千丈,这些福兴橡胶的股票林家现在就算是想抛售,都无人问津。
唐伯琦与杜史威把林家手中的福兴橡胶股票打赏,如今除了林家仍然持有36%的股份之外,剩下31%的股票已经被杜史威,唐伯琦分散到六间不同的新注册公司内,方便他们来拉升股价并且在高价时砸盘出货。
“唐先生,兆丰贸易发公告,发行了新股,由股票承销商财通证券负责包销,并且由承销商财通证券先行向兆丰贸易支付两千七百万港币,新股发行与风险都与兆丰贸易无关,全部由财通证券承担。”一名杜史威手下的交易员走到唐伯琦身旁,向唐伯琦通知了一条最新获得的消息。
“知道了。”唐伯琦朝对方温和一笑:“你们在这里盯着,我去准备一些推介给客户的材料和信息。”
“没问题。”那名同样年轻的交易员对唐伯琦也露出个笑脸,他已经知道唐伯琦来自美国,看到唐伯琦起身时,随口问了一句:“唐先生,华尔街的交易所是什么样呢?”
唐伯琦停顿了一下,随后才用有些向往的语气说道:“不用说交易所,华尔街随便一家持牌证券公司的办公大厅,都比香港交易所还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