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陆园长终于停下笔,抬起头看着许诺说道:“我约谈过很多孩子的家长,能如许女士对中国的教育有这么深刻理解的并不多。”
“现在的家长一味强调尊重自由,忽视了教师的权威,而教师没有权威是教不好孩子的。就如家长一样,再贴心的家长,也不可能和孩子做朋友。你几时见过朋友能管教好孩子的?一定是权威才能管教好孩子。”
“所以我很欣赏许女士,这么年轻,却这么有眼光。”
“谢谢。”许诺微微笑了笑,并没有说自己其实也不太懂,只是在这几天看了大量的学校信息后,才有了一些了解。
“许女士身体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请你和我一起参观一下园区,然后介绍一下我们幼儿园。”陆园长看着许诺说道。
“好啊。”许诺点了点头。
*
“我们幼儿园的老师都有国家许可的教师资格证,而且是幼儿教育专项的。”
“每个班配备一个外教和一个英文教师,让孩子在真正双语的环境里学习和生活。同样我们并不鼓励孩子在没有学好母语的情况下去系统的学英语,我们只是给孩子这个环境。”
“他们在这个环境里,不是学习英语,而是感受、浸泡,以增强英语意识与语感。”
陆园长边走边介绍:“对于孩子,我们的分班是按照孩子发育的程度来分的,您看:这边是精细动作成长班,一共五级,精细动作发育程度相近的孩子会分在一个班,做相同程度的训练;”
“这边是语言成长班、大动作成长班、协调成长班,每个班都分为五级,每一级单独上课。”
“您看这边的大教室,则是我们的综合班,综合班分为四级,主要按孩子的年龄来分,综合班的课程主要是游戏、玩耍、交流、识记等。”
“小班的孩子到了五级就达到了小学生的水平,如果年龄正好是六岁,他们会升入统一的幼小衔接班,提前学一些小学的知识,虽然从教育的角度我们不鼓励,但从实际的角度和我们培养的方式来看,不仅需要,而且我们的孩子有实力去学。”园长走进一间铺着软垫的综合教室,脸上满是喜悦与骄傲。
“这样的分班,非常有特色,在国内恐怕只有这一家吧。”许诺认真的看着教室的装饰与色彩,用力的闻了闻家具和玩具的味道——一股子自然发出的原木香味儿,完全没有油漆的味道,让她十分的放心。
“当然。”园长满意的说道:“在此之外,我们还会对那些在某方面表现特别突出、超常的孩子,进行特殊的训练。”
“也就是我们幼儿园的特色:因材施教。当然,这部分我们是需要家长单独支付费用的。”陆园长说到这里,停下来看了许诺一眼。
“陆园长继续。”许诺微微点了点头。
“在幼小衔接方面,我们园是这两年新建的,并没有指定的小学对口,但从上两届的比例来看:我们的孩子,有30%被市外国语学校录取。”
“外国语学校每年的招生,都是从四五千的孩子中间录取300人不到的,所以我们这个新园占了30%,已经让教育界感到惊讶。”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才成立两年,但报名方式需要先做资格审核、家长约谈、孩子面试这样严谨而完整的申请环节的原因。”提起孩子们毕业后的去向,陆园长也是一脸的骄傲。
“我也看到了这个数据,也托朋友在外国语学校证实了这个数据。”许诺点了点头,看起来很内行的样子。
“哦?”陆园长的眉头轻挑,眸光不禁微转闪烁了一下——对这个怎么看也不象五岁孩子妈妈的小孕妇,不禁刮目相看起来。
“那这样,我们对于家长的要求基本了解了,同时我们认为和我们园的现状匹配度大约在70%以上,具体的匹配指数,稍后刘助理会给我。”
“许女士如果也觉得适合的话,我们可以约一个时间,让孩子过来做个测试——了解孩子适合的发展班型以及超常班型。”陆园长在花园停下脚步,看着许诺说道。
“我回去确认了时间给园长电话,因为孩子目前会有一些商务课在上,我需要做个排期。”许诺点了点头。
“好的。”陆园长抬腕看了看时间,边陪许诺往外走边说道:“很感谢许女士今天的来访,也很高兴看到我们年轻的家长能有这么好的教育理念,希望我们共同的努力,让孩子优秀、快乐。”
“谢谢,我明天给您电话。”许诺伸手出园长轻轻握过后,用手撑着腰慢慢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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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妈妈,真是太年轻了。”园长助理拿着文件递给园长,看着许诺的背影感叹着说道。
“现在的女孩子都显小,一来会打扮、二来不操心、三来经济条件好。”园长接过文件,仔细的看了看后,点了点头:“和我预估的差不多,匹配度在72%。有这样的家长,孩子应该会不错的。”
“需要我跟进孩子面试的时间吗?”园长助理点头说道。
“如果她明天不给我电话,你就继续跟进。”园长点了点头,在看见许诺上车、与开车的景阳一起朝她点头示意之后,才转身回到办公室。
第四节,压抑着,还是受伤了
“谈得怎么样?”景阳边开车边问道。
“大体上不错。”许诺有些疲倦的点了点头:“我走过几家幼儿园,老师都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给人感觉很不好。”
“这一家,园长懂教育、也懂生意,把教育当生意来做、在教育里又不失专业,我觉得不错。”许诺将身体完全放松的靠椅上,半眯着眼睛说道。
“恩,做一把手的还是要懂经营,学校的资金充裕才能给学生更好的环境、请更好的老师。”景阳点了点头,侧眸看了许诺一眼,小声说道:“把椅子放下来休息一下,到家了我喊醒你。”
“好。”许诺点了点头,将坐椅放低后,便闭上了眼睛——感觉好累!
她觉得她对于现在的生活,越来越适应的时候,那个人却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出现。
虽然早就将她当做一个毫不相关的陌生人,可在明明白白的知道,她听到姐姐死讯后仍然无动于衷的时候,心里仍是一阵酸楚的凄凉——就算只是认识的陌生人,也该会为姐姐那样的际遇而心痛吧!
何况,她是母亲……
居然,还怕她打扰到他们的生活!
许诺的双手紧紧捏住裙摆,那用力的程度,让整个指关节都隐隐的发白。
景阳不禁暗暗皱起眉头,心里对那个所谓的教授不禁更恼了——什么鬼教授,做这么愚蠢的事情!
如果许诺想认亲,以许诺现在的身家,难道还能亏了他们?如果许诺不想认亲,正合他们心意,他还跑过来做这多此一举的事情干什么!
这世上,真tm什么人都有!
她那个妈……唉,这才是最伤她的吧。
景阳侧头看了许诺紧握成拳的双手一眼,眸子不禁一阵暗沉。
*
“许诺,到了。”将车停好,景阳看着许诺轻声喊道。
“哦。”许诺慢慢睁开眼睛、慢慢松开紧握裙摆的手,轻轻坐了起来:“车是你开回去,还是打车回去?”
“我开回去吧,这个点不好打车,明天早上我来接你,顺便还车。”景阳下车,看着她说道。
“好。”许诺点了点头:“那我就先上去了,要和顾梓诺商量一下幼儿园的事。”
“许诺,那样的人,他们的态度你还在乎?”景阳看着她强作欢颜的样子,不忍的问道。
“……不在乎。”许诺的嘴唇微微抖动了一下,勉强说道。
“许诺,不要为不相干的人让自己难受。”景阳伸手用力的拍在她的肩膀上,看着她沉眸说道:“今天我和方律师去看子夕了,我们问子夕:要许诺来看你吗?你有什么话对许诺说?”
“子夕说:‘我这样的选择,已经无话可说,知她不会快乐,只愿她一切都好。’他说:‘不要许诺来看我,看到我这样子,她会难受。我不能让她快乐,起码,不能让她更难受。’”景阳的大手微微用力,声音带着轻柔的安慰:“许诺,有些事情我们身不由已,但你要相信:爱你的人,永远是希望你好的。”
“爱我的人……”许诺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眼泪毫无预兆的流了出来,又忙伸手擦掉,急急的转头,边说道:“我先上去了,你放心,我没事的。”
“许诺,他的意见,也不能就代表你的母亲,他真正是个不相干的人。”景阳上前一步,低声劝道。
“景阳,这种感觉你不会明白。我不是被他们的态度而影响,有时候只是觉得很灰心——为什么他们那么心冷,听到姐姐的死讯而无动于衷?为什么,每一次我总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总是被放弃的那一个……”这句话一说出口,许诺的眼泪再也无法控制,哭泣的声音让人止不住的心酸。
“许诺……”景阳看着泣不成声的她,一向体贴暖心的他,竟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
“对不起,我有些失控了。”许诺深深吸了口气,将自己濒临崩溃的情绪生生的控制下来,低着头轻轻说道:“我上去了,有些事情需要我自己来消化。不过,我还是谢谢你。”
“下次再去看子夕,帮我告诉他:我和梓诺一切都好,梓诺喊我妈妈已经很习惯了;我也学会了象一个妈妈一样去安排他的学习和生活;”
“除了工作,我学会了生活……”说到这里,许诺不禁微微失神——没有许言的照顾、没有子夕的疼宠,她的成长真的很快;短短两周不到的时间,学会了照顾自己、照顾孩子;学会了象妈妈一样和梓诺沟通、象妈妈一样去了解他的学习和生活。
大约在生活面前,所有人都会有这样的潜力吧——许诺神情微微黯淡,低低的声音有着浓浓的鼻音:
“我和梓诺,这三年或许都不会去看他了,我们希望记忆里的顾子夕:永远高贵帅气、从无狼狈。”
许诺说完后,也不等景阳答话,转身慢慢往电梯间走去。
直到许诺进入电梯,景阳才回到车里——坐在车里良久,由许诺身上漫延而来的忧郁与难受,却依然浓重。
那般的坚强、又那般的柔弱;那般的易感、又那般理智的许诺,却是让人如此心酸。
第五节,顾朝夕的护短
“景少,教授同志已经在我们所里了,拿了个工作证,不是我们市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们正在联系滨城的警方,请求协助调查。”刚到家,景阳便接到了派出所打来的电话。
“谢谢李局,这件事情就麻烦你了。子夕太太现在挺着个大肚子,见到这些个牛鬼蛇神的,影响情绪。”景阳语气,一惯痞痞的调调,却是三分不羁、三分散漫、四分冷意。
“这是我们该做的,也感谢景少积极配合辖区治安工作。”电话那边,李局的声音明亮而爽朗。
“哪里哪里,这也是我们身为市民该做的。”景阳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就是和你反馈一下,如果滨城警方能确认嫌疑人的身份,我们会请求警方来将他接回去;如果不能确认,我们可能会以诈骗罪起诉。后续有什么进展,我们再联络。”李局笑着说道。
“李局辛苦了。”景阳点了点头,挂了电话后,看着一脸疑问的顾朝夕,淡淡说道:“许诺的继父,去公司找她。”
“干什么?认亲?要钱?”顾朝夕的思维向来是无比的现实。
“不是,是让许诺不要打扰他们家平静的生活。”景阳冷声说道。
“他脑子进水了吧,我顾家的少奶奶不难道还能沾了他个穷教授的光?”顾朝夕不禁恼怒:“后来呢?”
“让李局把他给弄进去了。”景阳淡淡说道:“要请滨市的人协助调查,估计得在里面呆个三五天了。”
“嗯哼,就这么便宜他了?”顾朝夕不满的说道。
“你的意思是?”景阳抬眼看她,不禁轻笑——顾朝夕要是护起短来,杀伤力并不比他小。
“让李局报料吧,给他一次出名的机会。”顾朝夕淡淡说道:“不是教授吗?正好给学校做宣传。”
景阳微微皱了皱眉,不赞成的说道:“影响面太大不好,毕竟,那边是她母亲。”
“正好断了她的念头,这样的母亲,不要也罢。”顾朝夕冷冷的说道:“和她最亲的是姐姐、姐姐用一条命还了这生养之恩,够了!”
“朝夕!”景阳伸手揽住她。
“没什么。”顾朝夕轻吐一口气,淡淡说道:“这世上,有些亲情都不过如此,我和子夕,到底还算是幸运吧。”
“好了,这件事交给我去处理,这周未你回去陪陪丫头。”景阳揉了揉她的肩膀,柔声说道。
“恩。”顾朝夕轻应一声,明眸暗沉,却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
第二天.
顾朝夕去公司处理了紧急事务后,便买了去滨城的机票。
“小姐是?”曾蔚然看着一身气势的顾朝夕,有些怯懦的问道。
“顾朝夕,许诺丈夫的姐姐。”顾朝夕淡淡的说道。
“许诺……”曾蔚然猛然站了起来,干涩的眼睛突然有些发红起来。
顾朝夕厌恶的皱了皱眉头,打开手包从里面拿出支票夹,慢慢打开后,姿态优雅的将支票放在了桌面上:“在许诺主动找你之前,不许以任何名义、让任何人去找她。”
“这是她的意思?”曾蔚然的嘴唇微微的发抖——果然、果然,女儿是恨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