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生经历的所有难堪,都不足这一刻具体。
“我平常不是这般的。”
丹凤眼一眯,他扼住她,不知为何要解释。可他真的就解释了,解释得像一个初涉风月的少年儿郎,在自家心爱的姑娘面前懊恼没有令她获得好的体验。
然而乌仁潇潇未有兴趣。
“放开我,你怎样与我无关。不过……”顿一下,她笑,“元祐,我只是觉得好笑而已。”
“你听我说,我今日……”
“滚!谁愿意听你的糟贱事。元祐,你已然逼我至此,如今还想怎样?嗯?非得鱼死网破不可?”
她恼了,他突然也恼了。
或者说,是一种伤了男性自尊之后的愤怒。
两个人互相瞪视着,像两只斗鸡似的,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愿意饶了谁,那恨意深浓得都让乌仁潇潇忽略了同在水中游的“鸳鸯处境”,昂着下巴,一动不动。
“好。不说,咱练。”
丢了脸子的元小公爷,急欲在她的面前挽回自尊,一只手扼住她,另一只手便在她手上恣意放肆着,很快重振旗鼓,准备再次进攻。可乌仁潇潇虽动弹不得,可脸上笑意未绝,嘲笑与“瞧不起”的表情,越来越浓,视线刀子似的,戳得他心窝子直犯抽。
“看你是练多了阳衰吧?元小公爷,劝你还是早点找个老大夫治治,不必在这浪费时辰了。”
她仍在奚落,魔音似的,摧毁着他的自尊。他不想听,猛地张嘴咬住她的唇,不让她说话。乌仁潇潇眉头一蹙,红着脸左右摇头,想要挣脱,他却不放,吻着她,喉间发出一种低哑的怒意。
“小野猫,非得让你知道小爷的厉害。”
“厉害”二字,他说得几近切齿,可显然乌仁潇潇不想再给他机会弥补遗憾。她松开唇,趁他入内,一口咬上他的舌头。
他吃痛的闷哼一声,丹凤眼微眯。
二人近距离的对视着,以如此怪异的姿态。她的心脏怦怦直跳,牙齿加力,不肯放松。他一动未动,只觉从未有体验过这般被人咬住舌头的感觉。前头荒唐的日子,什么姑娘都见过,也从未经历过这种令人战栗的触感。
痛,却快活。
他不避不闪,手在她腰上掐了一把,在她吃痛松开嘴时,顾不得舌痛,强行撬开她的唇,将她强摁在水桶上,紧紧不放,吻了一会,才喘气着将嘴唇滑到她的耳侧,轻轻吻着,小声哄她。
“听话!”
乌仁潇潇在他的吻拥里,早已溃不成军,微张着嘴,大口呼吸着,身子不能动弹,耳朵里痒痒的呼吸,激得她不能动的似乎不是手脚和身子,而是心。
“棍叽——”
外面突地传来乌仁潇潇侍女宝力的声音,听上去甚是焦急。乌仁潇潇“唔”一声清醒,想要推他,元祐却再次堵住她的嘴。她瞪视着他,说不出话来,不得不与他口沫相渡。
外间的宝力却是未查,用蒙语道。
“晋王殿下来了。”
元祐懂得一些简单的蒙族话,晋王殿下更是懂的。闻言身躯一震,停下了亲吻的动作,与她两目相对。乌仁潇潇身子更是僵硬,甚至颤抖起来,她怒视着元祐的眼睛,像是恨不得从他身上剜出几块肉来。
“棍叽?”
宝力没有听到回答,又喊了一声。
“放开……”乌仁潇潇用目光示意他,可他却像是魔怔了,仍是与她斗鸡般怒视,泡在渐渐凉却的水桶里,两人目光在空中厮杀片刻,他仿佛终是想通了,慢慢松开她的嘴。
“一起去见他,说清楚。”
说清楚?乌仁潇潇心底一沉,原就无力的身子更是虚软几分,他刚一放手,她便缩入水底,镇定一下,向宝力交代。
“请晋王殿下稍等,先上茶。”
说到晋王殿下时,她的声音极是柔和,带了一点小女儿的娇羞,可转头看向元祐时,登时就变成了一种厌恶式的冰冷。
“怎么来的怎么滚,不许让人看见。”
呵一声,元祐笑了,“有脾气讲条件了?小爷凭什么听你的?”
“你知。”乌仁潇潇瞪大黑油油的眼,“我是敕封的晋王妃,你不怕杀头,我还怕呢。我不想陪你疯。我不为自己,还得为了北狄着想。”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他漫不经心的语调激怒了她。像一只被踩了脚的小猫,她伸出了锋利的爪子。
“元小公爷,你真要玉石俱焚?”
“只怕没那般容易焚噢?”元祐笑眯眯地看她,掌心贱贱地在她腰上滑了一下,“瞧你气得这德性。小爷说过,只要你求一句饶,我便允你跟了我。如何?”
“元祐,你当人人都爱慕你这样的?”
大概是在水桶这个狭小的地方有过足够多的亲密,乌仁潇潇这会子羞涩退去不少,鄙视的目光,火辣辣地落在他似笑非笑的丹凤眼上。
“我不喜欢你,我喜欢赵樽。我说过我嫁鸡嫁狗嫁乌龟都不会嫁给你。元祐,你恐怕从来没有喜欢过哪个人吧?你不懂得喜欢一个人的感受……于我而言,我不需你成全,只愿你有一点做人的廉耻之心。”
说到此处,她意味深长地斜视着他,笑一下,又道:“在家乡时,我听扎嘎德大夫说,身子有疾的人,性子总是坏一些,那时我不信,如今却是信了。我原谅你,你走吧。”
“谁有疾?”元祐脸一红,急了,“谁他娘的有疾?”
乌仁潇潇给他一个“谁有疾,谁知道”的眼神,眸底瞧不上他的目光又一次浮现,可是她却没有明说,反是同情的道:“你没疾,我有疾成了吧?劳烦尊驾,滚出去。”
他哼一声,懒洋洋倚在木桶上,笑了。
“若是小爷不呢?”
乌仁潇潇再次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那你就不吧,就一直与我呆在木桶里,等着人来发现。可是你说,若是让人知晓皇帝敕封的晋王妃被你这般侮辱,晋王的面子该往哪里搁?”
元祐目光微闪,“,当你是谁?天禄不在意你”
乌仁潇潇却不顺着他的话头,自顾自道:“晋王被大哥夺过妻,被侄子夺过妻,如今若是再被朋友夺妻,在你看来,他会怎样想?”
元祐冷笑,“别做梦了,你并非他妻。”
乌仁潇潇并不辩解,只直勾勾望他。
“你真是不怕伤他?就算他不喜欢我,不在意我,可旁人会怎样说?楚七的事他已经够难受了,若流言蜚语传入他的耳朵,不是在他伤口上洒盐吗?”
眼眸一眯,元祐怔住了。
要说他有什么顾虑的人,赵樽绝对算一个。先前他气愤上脑倒是没有考虑那许多。在他眼里,乌仁潇潇不过就是一个害过他的鞑子女人,与当初的俘虏并无区别。
如今听她提醒,乍一想,若是他与她这般被人知晓,旁人说得太难听,伤的确实是赵樽的脸子。
虽说这般“灰溜溜”的离开,对元祐来说,是一件艰难的事。可他可以不在意任何人,却不能不在意赵樽。
那是他的“真爱”啊。
缓缓起身,他毫不避讳的从水桶里站起,一身湿漉漉的跨出木桶,看着乌仁潇潇,“今儿看在天禄面上,我饶了你。但是别怪我没有警告过。你最好马上退婚。若不然,往后我若真做出什么事来,你莫怪我。”
乌仁潇潇回避着看他的身子,目光微垂,低低道,“你已经这样我了…还不肯死心?”
元祐一愣,也搞不懂为什么。
好像他真有一点不死心。
不管!再怎样说,也得在这鞑子女人身上找回面子来。若不然,有这样的经历以后还如何在小娘身上逞威风?
他笑,“自然不死心。”
她嗯了一声,突然抬眸。
“到底为何?你看上我了?”
“看上你?”
元祐停止套衣裳的动作,回头看来,见她深深埋入水里的姿势,懒洋洋的挽了下唇,走过来拽住她的手臂,将她狠狠拉起纳入自己怀里,任由她满是水渍的身子贴在自己的胸膛上,低低一笑。
“理由自是有的。三年前,卢龙塞有一个赌局。赌景宜郡主会成为晋王妃,还是乌仁公主。”
乌仁潇潇一愣,像是想听下文。
元祐审视着她,笑得很贱,“我表妹与天禄那般恩爱,我自是不会赌你赢。小爷我下了重注在景宜郡主身上,几乎全部身家,你说你若是成了晋王妃,小爷不得赔个倾家荡产啊?”
竟然是为了钱?
乌仁潇潇眼睛慢慢变圆,看着他漫不经心的笑,胸口贴在他的胸膛上,身上的鸡皮疙瘩激了出来。
“你无耻!”
看见她难堪,他似乎更得意了不少。
“你不想退婚也罢,我亲自找天禄说。告诉他我与你的……”
“你敢!”
乌仁潇潇厉色打断,悲愤的看着他。
“小爷有何不敢?”元祐笑了。
乌仁潇潇手臂拧动着,挣扎不开,死命地咬着唇,目光终是柔和下来,“莫要告诉他。求你。退婚的事……我会想办法。”
她不敢想若是赵樽知道她与元祐已经有过肌肤之亲了,还要在麟德殿上请旨嫁给他,他会怎样看她。在心爱的男人面前,她不敢直面自己不堪的一面。
轻“哦”一声,元祐懒洋洋瞅她一眼,扼住她的下巴,抬起,眸子一眯,“不说也可以,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她眼睛一亮。
“亲我。”他答。
“嗯?”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元祐低低一笑,将她圈在木桶壁上,无赖地弯着唇角,“我说你亲我一口,我便不告诉他。”说罢,他勾着唇,把脸凑到她的跟前,指了指唇上。
“喏,亲这里。”
乌仁潇潇心中怒气激荡,恨不得宰了他。
可在宰不了他之前,她却不得不向他妥协。这样的事,若是被他传出去,她可以不用活了。
“好。”
她恶狠狠磨着牙,看着面前这个俊美非凡的无赖,闭上眼睛,飞快在他唇上一啄,只当亲了一口狗。
“好了,你可以走了!”
唇上蜻蜓点水的一吻,转瞬即逝。元祐目光一深,复杂闪烁地看她一眼,一把勾住她的腰,低头又狠狠亲了她一回,这才笑着放开她。
“乖!”
说罢他极快的整理好衣裳,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就走。看着他的背影绕过屏风,乌仁潇潇松了一口气,正站起身来要跨出木桶,他又绕了回来,吓得她跌坐回去。他却似笑非笑,一双风流眼在她身上不怀好意地打量。
“今日大意失荆州,小爷丢了脸。改日定要找补回来,让你晓得小爷的厉害。”
这一回他再没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