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却如同灌了铅了一样,沉重地让他挪不开步子。
又是三天的时间过去了,搜索夏初秋的人慢慢地离开了,悬崖顶上恢复了平静,下面依旧是汹涌的海涛一波又一波地拍打着岩石。
炎俊哲自那日昏倒以后,立刻被送进了医院。他昏迷了整整三天,第四日清晨,他终于醒了。
一睁眼是满室的黑暗。
“现在是天黑了吗?怎么不开灯?”炎俊哲沙哑着声音说道。
一直过在病房的陆凡,听到炎俊哲的声音还来不及惊喜,心里一下子涌出一股强烈的不好预感来。
他把窗帘打开,阳光照在炎俊哲的脸上,颤抖着手向炎俊哲伸去,在他的眼前晃了一下。
炎俊哲的眼珠一动也不动,一丝反应也没有。
“谁在旁边?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开灯?”炎俊哲火了,语气严厉了起来。
“炎少,现在是早上。”陆凡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心一点点下沉。
炎少是失明了吗?
为什么会这样?
炎俊哲的脸上一愣,缓缓抬起手来,晃了几下,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黑漆漆的,一丝光亮也没有,他看不见自己的手,也看不见陆凡。
“炎少,你等着,我去医院。”
陆凡慌了,急急地丢下一句话转身向外跑去,一边嘴里一边不停地大声叫着,“医生,医生,医生。”
五分钟以后,医生全部集聚在炎少的病床上前,傅泽也在其中,看到炎俊哲现在的样子,他的心里一片沉重。
眼科专家用手电筒照了一下炎俊哲的眼睛,毫无反应,眼睛空洞,丝毫感受不到外界的一丝一毫的刺激。
“他的头有没有磕过碰过?”医生向陆凡问道。
“没有。”陆凡仔细想了想对医生说道。
“做一个脑部眼部的ct,拍个片子再看看情况。”医生仔细地看了看,从外表上看,炎俊哲的眼睛没有眼疾之方面的疾病,如果不是眼疾就是大脑的问题,他目前无法诊断是什么原因,只有先用仪器做检查再说。
炎俊哲很快地推进了ct室,从他失明到医生到来再到进ct室,他的表现是出乎异常的冷静,冷静的让人害怕。
他的表敢呆滞,眼睛空洞,看不见看得见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夏初秋不在了,他还要这双眼睛干什么?他宁愿让自己活在黑暗之中。
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眼睛没有任何的问题,问题出在脑部,炎俊哲的大脑里有一块血块,虽然不大,但是恰好压在神经上。
“他的头部之前有没有受过什么伤?”医生向陆凡问道。
陆凡想了又想,最后回答:“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炎少带着我们去争场子,被人从后面偷袭,一砖砸在脑袋上,不过那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当时去医院包扎伤口就没事了啊!”
陆凡跟在炎少很多年了,他清楚地记得那是炎少唯一一次的受伤。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脑部会有血块了。”医生点头,“现在有两个方法,一是保守治疗,二是开颅取出血块。前一种经过药物治疗慢慢地血块会化开,只是时间较长,后一种时间短,但是手术有风险还会有后遗症,你和炎少考虑一下采取哪一种方法。”
陆凡的视线落在医生的脸上,犹豫了一下,问道:“会出现什么样的后遗症?”
“有可能会引起偏瘫。”医生郑重地对陆凡说道。
陆凡倒吸了一口气,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真是要炎少的命啊!
“傅医生,你是什么意思?”陆凡把视线投在傅泽的身上。
“我建议保守治疗。”傅泽想了想对陆凡说道,“炎少头部的血块不大,经过药物治疗的话会慢慢地化开的。开颅手术太危险了。”
“好,那就保守治疗。”陆凡咬咬牙对傅泽说道。
“但是保守治疗必须要炎少的配合,就是不知道炎少…”
傅泽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脸色一片黯然,夏初秋的死对他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对炎少更是,身体上的伤好治,这心灵的上伤难愈合,炎俊哲现在心如槁灰,他能配合吗?
陆凡同样叹了一口气。夏初秋的死对炎少来说,真的是打击太大了,要不是季翰墨对炎少说了那么一番话,炎少早就随着夏初秋去了。
“我试着劝劝他吧!”
除此之外,陆凡想不到有什么别的想法,至于能不能成功,只能看天命了。
季翰墨把自己关在房间整整三天,这三天里房门紧锁,不吃不喝,谁的电话也不接,他就坐在窗前痴痴地看着窗外的风景,白天黑夜,黑夜白天。
他的大脑里一片空白,他曾经不只一次地问自己,杨小凝还会回来吗?还会像上一次一样魂寄托在夏初秋的身上回来吗?他不知道,他心里期盼着杨小凝会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就算他们什么也不是,就算杨小凝不爱他,就算他们这辈子做不成夫妻,就算杨小凝变成另外一个人,他还是希望她能活着。
哪怕只是看着她,他的心里就是甜蜜的,至少他觉得生活不是那样的毫无意义,与心爱的女人同住一个城市,同一片蓝天下,同时呼吸着宁气,纵然不能紧紧依偎在一起,但是他却是感动是幸福。
现在一切又全都成了泡影。
季翰墨的心顿时白成一片,心脏的缺了一大片。
他的心疼。
门外又响起来敲门声,龙静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你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三夜了,如果她在天有灵,是绝对不希望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她一定会很心疼的。”
季翰墨的眼珠子动了一下。
杨小凝看到他这样会心疼吗?她那么善良,她一定会心疼的。
季翰墨的脸上滑下两行泪水,他把脸紧紧地埋在手心,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慢慢起身向着门口走去。
他的身体很虚弱,脚步不稳,手撑在墙上这才勉强地打开门。
门外站着龙静,米萱,看到季翰墨,米萱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上前一步,她一把抱住季翰墨,哭着说道:“傻孩子,你要是把妈急死吗?”
“妈,我饿了,让他们给我弄点吃的吧!”
季翰墨对着米萱虚弱一笑。
米萱的眼泪流得更多了,连连点头,“好,好,我现在就下去让他们给你弄点吃的,龙静,帮着扶着翰墨上床躺着。”
龙静轻咬了一下嘴唇上前扶着季翰墨,与米萱一起扶着季翰墨进屋上床躺着。
米萱擦了一把眼泪急匆匆地下楼了,龙静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季翰墨。
他看起来很糟糕,下巴上布满了胡须,眼睛深陷里面全是血丝,整个人是那样的虚弱,好像一阵风吹来就能把他吹倒。
龙静的眼圈顿时红了起来。
“季翰墨,你怎么能这样折磨自己呢?”龙静向季翰墨说道,“你忘了你的父母了吗?你忘了季氏吗?还有她的公司,因为她突然的离去,现在已经乱成一团了。”
季翰墨的眉头皱了起来,空洞的眼里有了一丝担心。
“给我接简辉的电话。”季翰墨缓了一口气慢慢地对龙静说道。
龙静犹豫了一下,抿着嘴唇什么也没说,找到季翰墨的手机开机,找到简辉的号码,拨了出去,把手机放在季翰墨的耳边。
“季总!”简辉的声音从手机里面传了过来,“你终于开机了。”简辉的声音里一片轻松。
“君文公司现在怎么样了?”季翰墨喘了一口气说道。
他的身体现在极度虚弱,就连说上几句话都感到是那样的困难。
龙静在旁边看着,总担心他会随时晕过去。吐了一口气,龙静把手机拿了过来放在耳边说道:“他现在的身体非常虚弱,根本没有力气说话,君文公司的事情你先找炎少商量一下,炎少是夏总的老公,他有这个责任更有这个义务来管君文公司。”
龙静冷静地说完一番话,也不管手机那头的人心里怎么想,也不管季翰墨对她有没有看法,直接挂了电话。
“你现在要做的事是好好休息,一切事情等你身体恢复了以后再说。”
龙静看着季翰墨的眼睛说道。
季翰墨抿着嘴巴静静地看着龙静,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们解除婚约。”
龙静的眼睛微微一眯,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季翰墨,“季翰墨,我们再有两个月就要结婚了,现在全青城的人都知道我是你季翰墨的未婚妻,你现在却对我说,你要和我解除婚约。”
季翰墨盯着龙静的眼睛慢慢地说道,“简辉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
季翰墨什么也没多说,只说了这么一句话来,龙静的脸一下子苍白起来。
他一切全都知道了。
“你应该明白着这意味着什么。”季翰墨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来。
他想过龙静有可能会有喜欢的男人,但是绝对想不起她喜欢的男人是简辉。这令他始料未及。
他不爱龙静,他也不在意龙静的心里是不是有喜欢的男人,他也不屑她的爱。但是,龙静喜欢的男人是简辉,这不令他不重新考虑他与龙静的婚事。
抢兄弟的女人,他做不到。
“从我出现在相亲的席上,从我答应和你结婚,从我戴上你的戒指,我就是你的妻子。”龙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定定地看着季翰墨说道:“从本质上讲,我和你是同一类型,爱情不是我生命的全部。”
龙静嫁给季翰墨是因为她受够了龙珂她们母女的欺负,她想要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她要给她母亲一个有尊严的活法。
这一切只有季翰墨才能替她完成。
“我与简辉未开始,他是我的学长,那时他甚至都不知道我的存在。”龙静继续对季翰墨说道:“在没有遇到你之前,我们只是普通的男女朋友关系,如果你没有出现,我会找个时间向他告白的。但一切都不可能了。”
季翰墨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
“所以,你无须担心什么。”龙静对季翰墨说道,“因为我很明确地知道我想要什么。”
季翰墨沉默一会儿,终于开口了,“好,这是你的选择,请你记住你今天所说的话。我可以允许你的心里有人,但是我绝对不允许你给我戴绿帽子,同样,我也绝对不会在外面乱搞女人。”
季翰墨慢慢地说道,说完以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脸上一片疲惫。但是就这样,龙静却莫明地感到一丝寒意。
她清楚地知道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了,季翰墨一定会杀了她的。
“我知道该怎么做。”龙静向季翰墨重重地点头。
作为季家的媳妇,她一定会恪守家规,绝对不会给季家丢脸。
“以后不要和简辉单独私下见面。”季翰墨缓了缓,又说道。
“是。”龙静点头。
在决定嫁给季翰墨时,她就没有和简辉联系了,特别是在知道简辉是季翰墨同父异母的兄弟以后,她再也不会和简辉联系。
季翰墨紧紧地盯着龙静脸上的表情,见她答应的一脸坦然,他终于放下心了。
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他也相信龙静。
因为龙静有一句话说对了,他们其实是同一类型的人。
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米萱亲自端了一碗稀粥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家庭医生。
“儿子,粥来了,医生你太虚弱,暂时先喝点粥,等肠胃恢复了妈以后天天给你做好吃的。”米萱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儿子,以后不要吓妈妈了好吗?妈妈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要是怎么样,你让妈怎么活啊?”
“妈,以后不会了。”季翰墨冲着米萱虚弱地笑了笑,视线落在龙静的脸上,示意她扶自己起来。
龙静会意,从衣柜里拿出一床被子放在季翰墨的背后,扶着他坐起来靠在上面。
家庭医生给季翰墨把了把脉,“身体没什么大碍,就是太虚弱了,这两天尽量以清淡为主,绝对不能大鱼大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