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赵允初挂掉电话,转身看向顾鸿飞,“你早就知道?”
“是出事了吗?”顾鸿飞很平静的问。
“肯定是出事了,他们竟然坐同一辆车离开。”赵允初看着他,“你事先不知道?”
“我预测有些事会发生,但没料到会是今天。”顾鸿飞看他一眼,“你最近只盯着身周这一亩三分地,很多信息怕是都忽略了。”
“事情很大?”赵允初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等结果吧,有些事是不能乱猜的。”顾鸿飞站起身来,“今天估计就到此为止了。”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看他要走,赵允初适时的提出疑问,“你与姜家为敌,真的是为了那个小姑娘?”
“我是的。”顾鸿飞点点头,“可家里人不是为了这个才支持。”
赵允初看着他,静等下文。
“姜老爷子有魄力,看的远,在海外布了很大的局,等我们察觉,已经插不进手去,想合作共赢分一杯羹,他们又拒绝了。”顾鸿飞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所以家里人想换个方式谈合作。”
“原来如此。”赵允初相信这些话,因为这才合逻辑,合情理。
“若不是为了同样的理由,你们家老太爷也不会由着你折腾的。”顾鸿飞缓步向外走,给他最后的提醒,“若我所料之事真的发生,你最好停下所有的动作,不然等待你的就是一败涂地。”
“谢谢提醒。”赵允初淡淡回应。
顾鸿飞不再多说,很是平静的离开,不管他有多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步履只有比平时更稳健……遇大事,心静气沉是第一要事!
姜永华缓步走到父亲身前,“爸,永岁的事情查清了,是有人恶意毁谤,已经把人抓到,送往司法机关了,而永岁则被调去泉市……提了一级。”
泉市是岭南大市,在顾家的大本营内,而提了一级,就是正儿八经的一市堂把子,这份补偿算是够诚意了。
姜必达老爷子面无表情的看儿子一眼,“我现在只想知道小泠的消息。”
“这个……”姜永华面露难色,“在这种时候,我们是查不到的,一切只有等上面的态度明朗化之后,才有可能。”
面对儿子的推脱,姜老爷子只有三个字,“想办法。”
姜永华犹豫难决。
“我姜家就没男儿了吗?”姜老爷子拿拐棍戳地。
这时姜涛恰巧从外面进来,“爷爷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
姜老爷子气正不顺,看到他就是一句,“你也是个孬货!”
姜涛眼珠子一转,就想到原因,“小铭去了。”
姜老爷子一下站起,态度也是大变,“好好好,总算还有一个像样的,快给我联系他。”
姜涛尴尬一笑,“爷爷,现在想联系上他,除非我肩膀上有三颗星。”
“滚蛋!”姜老爷子再次生气,变脸那叫一个快,“大的小的没一个有用的。”
您咋不去问?
大的小的对视一眼,很默契的闭紧嘴巴,谁也没多说。
“给老子备车。”姜老爷子拿出当年的派头,“我要去找老闻头。”
宽敞的厂房内,门窗闭紧,仅有的四盏灯都对着屋子正中,那里整整齐齐站着六队人,每队六人,纵横三十六,方正威严,静默无声。
一位少将缓步走到他们前面,立正行礼。
啪!
三十六人立正,抱枪还礼,不快一秒,不慢一瞬,整齐划一,仿若一人,又仿似演练了千百遍,可知道内情的人不会这样想,因为他们中有许多人,今日不过第一次见面。
“战士们,知道为什么叫你们来吗?”少将看着他们问。
没有人回应,大家都默默的听着,眼神坚定而有光。
“太平日子过久了,有人想搞事情,我们能答应吗?”少将继续问。
这不是问题!
所以有人带头喊了一声,“请首长下任务!”
“这次带头的是猪,后面还跟着虎狼,你们有信心没!”少将依然在调动情绪。
“来之能战,战之能胜!”
这是口号,也是回应!
“把东西给他们。”少将大喝一声。
三十六名臂挂红十字的医护兵,双手平托一张小桌,列队行,正步走,走到战士身前,矮身把桌子稳稳放下,从挎包取出纸笔,摆放于桌上,然后起身,静退一旁。
“留下你们最后想说的话。”少将沉声道。
遗书!
大家都明白,这次不是演习,出去了真的可能再也回不来,可是在这种气氛下,没有怂包,也就没有人犹豫。
可是等蹲下来,提起笔的时候,却有人迟迟不落……到底该写什么?该写给谁?
有一人写的最快,他只写了三个字——儿不孝!
写完后站到一边,把头一偏,拿袖子抹了一下眼睛,不是有泪垂,只是风太大!
第二个写好的是闻心澜,她写的也很简短——爷爷,我是闻家的女儿。
白长武只慢了一步——致所有白家人,此去无论生死,绝不辱白家之名!
相比之下,姜铭就慢了太多,不是他写的太多,而是思索了许久,才写下一句——我又要走了。
也不知有几人能看的懂……
有人的纸上尽是斑驳之痕,有人写了又涂,有人写满了几张纸,还是觉得不够……
其中还有两个特别的,一个写的是:假如我不能回来为你披婚纱,一定要找个更疼你的。
另一个写的则是:女儿,要是你睁开眼睛看不到爸爸,不要急,往上看,爸爸在天上看着你,直到你长大嫁人生儿育女,再也不需要爸爸。
无论提笔时他们想了什么,落笔时又是什么情绪,当他们挺腰站直,握紧钢枪时,个个铁骨铮铮,杀气腾腾!
“拿上你们趁手的武器,带齐所有装备,十分钟后登机,伞降区域百里之内,都是你们的作战区域,自行寻敌歼敌……记着!”说到最后,少将提高声量,“那里是你们用枪说话的地方!”
所有人都攥紧了枪!
少将走到他们中间,为他们整装,为他们送别,走到白长武前面时,“为什么一定要去?”
“白家不能丢人。”白长武回了一句。
少将看他一眼,直接走到姜铭身前,“伤碍事吗?”
“这不叫伤。”姜铭并没有吹牛,那些伤在路上的时候,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
少将也未多说,又走到闻心澜跟前,“就你最逞强。”
“报告!我想为大家跳支舞。”闻心澜答非所问。
少将扫其他人一眼,抬腕看看表,“抓紧时间。”
闻心澜越众而出,“我学的不好,要跳的不好看,大家不要笑。”
所有人还以微笑,临行前能看美女跳支舞,已经是再好不过的待遇,哪有什么好看不好看。
舞起!
舞步稚拙,却张力十足!
每一次落脚,每一次起步,都踏筋催血,让人移不开目光,随人而动!
每一下翩转,每一下停顿,都引情动绪,让心停不下片刻,焚焚而滚!
终于,最后一步落下……
“杀!”
喊声震天,尘灰从屋顶簌簌而落!
催阵舞!
看过此舞,带着燃烧的血液,三十六人分六组,依次登上飞机,在武装直升机的掩护下,上阵而去!
少将站在临时停机坪上,挥手相送,眼中晶莹一片,“我希望你们都能回来,都好好的!”
其实每个人都明白,越美好的愿望,越难实现……
“什么时候学会的?”姜铭的眸子里多了太多东西。
“有一晚看了朋友圈,就觉得这支舞属于我,而她跳错了地方。”闻心澜像是要做个比较。
“我宁愿你也跳错地方。”姜铭看着她,“记着,这一舞,一辈子只能跳一次。”
“真小气。”白长武在一旁擦着枪吐槽。
“催阵舞,舞者一生只跳一次。”姜铭跟大家解释,“因为观舞的人,很多一生也只能看一次。”
白长武默然,他懂,他之所以能活到现在,是因为很多战友牺牲了。
“我记下了。”闻心澜此时很听话。
“这么好看的舞,一辈子能看一次,真值。”坐在旁边的人道。
闻心澜还以微笑。
“那是你女朋友吧?”另一人则跟姜铭八卦。
见闻心澜看过来,姜铭赶紧点头。
“部队怎么同意的,怎么能让你们一起出来呢。”坐对面的人打抱不平。
闻心澜冲他一笑,“是我跟上面要求的,不让我来不行。”
“为什么?”好多人不理解。
闻心澜看向姜铭,“很多伟大的女人可以为君披戎装,我却只愿陪君上战场!”
在战场上,你才属于我,属于我一个人!
很多人都以为她说的“很多女人”是指千千万万军属,唯白长武明白,她说的是那些“情敌”,想到这些,他心里酸涩难忍,偏转了头……他们之间再也不可能了!
“你这女朋友硬是要的!”好几个人都挑起了大拇哥。
“不用羡慕他,你们身后都有爱人,所以……”闻心澜从他们身上一一看过,“我们一起去,一起回!”
“一起去,一起回!”
喊声在机舱内回荡!
姜铭低头默默擦枪,同样的话他不想再说一次,只希望这次能遂愿!
一起去,一起回!
“准备!”
号令起!
咔咔咔……
系带、提枪、检查行囊伞具!
舱门开!
“出发!”
夜空,伞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