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至长乐宫内,二景唤青叶等人打来热水洗浴。
楚知南身上还有伤口,不可下水,只能叫二景帮着将身子擦拭一番。
她将施云苏安排在了长乐宫内的內侍房中,并吩咐他,自明日起,她去哪儿他便跟着去哪儿。
待得洗漱完,楚知南将老方丈所抄的经书拿了出来,并示意景如给马太妃送去。
无需多言,马太妃收着后定会欢喜。
虽说晚间送礼着实不好,但这也表露了楚知南对她的心思。
刚回长乐宫,便差人送了新年礼去。
马太妃心中会有数的。
洗漱完后,楚知南便上了床。
近来心中安定,睡得也极好,脑子里空空如也,她一沾床便要昏昏欲睡。
半睡半醒之前,她似听到外头传来了小澜的声音。
“阿姐睡下了?”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与柔情。
楚知南觉浅,听得动静后下意识转醒。
大殿外传来景微压低的声音,“殿下将将睡的。”
“嗯!”少年轻嗯了一声,“那朕明日再来。”
正在他要走之时,楚知南听得动静,连是出声唤了一句,“小澜?”
唤间,她起了身,下床披了件外袍。
楚珏澜闻言,欲要离去的步子顿住,回头看至宫殿内,“阿姐若是累了,早些睡下!我便是挂念阿姐伤势,阿姐无需管我!”
话落,已见楚知南出现在了大殿门前。
女子长发披散,乌黑顺滑,身上那间袍子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精致的五官上满是柔色。
天生朱颜,无需施粉黛,已是最美之风景。
这是他的阿姐,南燕名不虚传的第一美人。
“进来罢!”楚知南将身子让开了些,又唤人上壶热茶。
姊弟二人在殿内茶几间坐下,景微给二人斟了茶。
茶汤飘香,空气里皆是清新的茶香味。
楚知南径自抿了一口,见眼前少年一副疲惫状态却仍旧不肯入睡,便轻声问了句,“可有烦心事?”
楚珏澜精神不大好,才坐下,便有了些昏昏欲睡。
“没有!”少年眼中尽显疲惫,脸上却仍旧扯着笑意,“一切安好,阿姐不必多虑!”
他不喜将烦心之事皆说与楚知南听,怕她一同难受。
楚知南下意识的将实现扫落在了楚珏澜身后的苏福身上。
那眸子里带着能审视一切的震慑,苏福心中一颤,忙上前半步躬身回道,“回殿下的话,陛下这些日子寝食难安,夜不能寐,奴才唤太医开了些安神药,依旧于事无补!”
“苏福!”楚珏澜闻言,轻叹了一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朕不过是这两日挂念阿姐伤势罢了,如今见了阿姐,朕定能安睡!”
楚知南自认是了解这个胞弟的。
抬手,与苏福等人道了句,“你们且先退下罢!”
几人闻言,躬身退下。
待整个殿内只剩下二人时,楚知南一边把玩着茶具,以不经意的口吻问了句,“发生了何事?”
“无事……”
楚珏澜正要狡辩,便见楚知南淡淡扫了去,打断他话,“我自小看你长大,你的心思,如何能瞒过我?”
闻言,楚珏澜沉吟了片刻,终究是道了句,“近来总能梦见父皇母后,他们浑身上下血淋淋一片,与我说,给他们报仇!”
顿了顿,又继续道,“一片都是血淋淋的,鲜血染了整个大殿。我见有人要害阿姐,却护不住阿姐!我见有人废了阿姐武功,害了阿姐性命——可我,我竟是无能为力!”
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叫他夜不能寐,食之不安。
楚知南闻言,忽然愣住。
他所做之梦,似乎与她上一世——吻合?
连是抬手去拍了拍他的背,宽慰笑道,“莫要多想,梦都是反的,父皇母后在天有灵,定希望看着你平安喜乐,且我也好生生坐在你面前,谁能害我?”
有她在,立时不会重演,她绝不会做那案板之上的肉。
也无人能伤害她锁在乎之人。
这一次,她势必要人挡杀人,神挡弑神。
楚珏澜闻言,眉头微舒。
茶盅中的热茶冒着袅袅茶雾,不自觉的打了个哈欠,他抬着一双疲惫的眸子看向楚知南,一副可怜巴巴的央求模样。
“今夜我能睡阿姐殿内么?”
他总觉得自己寝殿冷冷清清,有股凄凉之感。
先前父皇就是睡那个寝殿的,他躺在龙床之上,闭眼皆是父皇生前模样。
不安心。
楚知南听得,连是唤了景微景如,“去偏殿替陛下铺床!”
二景听得,一前一后去了旁侧的偏殿。
楚珏澜近来很有压力。
许太后早几日选了几位女子入宫,眼下正住于后宫之中。
且许太后有明显命令,他必须得宠幸这几人。
他不过少年,虽出生于帝王之家,却自小受父皇母后所感,总觉感情之事不可分与第三人。
这些女子总围绕在他身侧,一个一个的,叫他脑袋都大。
这些话楚珏澜并未说出来,姊弟二人接着闲谈了几句话。
待得将床扑好,楚知南送他去房内,见他乖乖上了床,心疼的替他掩实了被子。
少年一沾床,便昏昏欲睡。
生怕楚知南会走,他捏着她的衣袖,凤眸已将要睁不开,“阿姐,你留下陪陪我,可好?”
有她在旁,他便可安心入睡。
楚知南将手落在了他的手背上,满是柔情,“睡罢,阿姐不走!阿姐就在这陪着你!”
如此,楚珏澜这才放下心来。
少年的眉头渐渐舒展。
许是累急,不过片刻便入了睡眠。
待他的呼吸声渐渐均匀,楚知南抬手摸了摸他的脸。
这张深邃好看的五官呀,明明还带着少年的稚嫩,却已瘦得快要脱相。
眉心还皱着,她抬手替他抚了抚,“乖,日后有阿姐在,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杀人之事,她来做。
她来做那一把利刃,做天下的一把利刃。
楚知南一夜未走,她只静静的坐在他的床前。
景如前来唤了她两次,均被她一一挡了回去,最后睡意袭来,趴在一侧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待早间转醒时,她四肢有了些酸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