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轻寒耳力过人,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他微微闪了闪眼眸。
看着跪在地上的于尚书,他走了上前将他扶了起来,说道:“于大人,你先起来,明日本王会到了尚书府去看望于小姐。”
于尚书知道燕轻寒虽然心软了,但是并未同意这件事,不过他能答应去看望于蝉,也是在意料之外。
“那老臣多谢王爷了。”于尚书说道,说起话来已经有些哽咽。
都怪他太平日里太宠着于蝉,到现在谁的话都不听,若是不能嫁入王府,便只想着寻死,他这个做父亲的实在是为难啊!
于尚书退出了御书房,那微微佝偻的身躯让燕轻寒深邃的眼眸里泛起了微光。
他坐回到了书桌旁的位置,唤了一句:“安德。”
在门口传话的小太监走了进来,行礼说道:“王爷,找奴才何事?”
燕轻寒问道:“刚才谁在门外?”
安德如实禀报道:“刚才王妃娘娘过来了,见王爷正在和于尚书谈事情便没有进去,在屋子外站了有一会儿,后来又匆匆离开了。”
燕轻寒说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安德弓着身子,转身出了御书房,看着王爷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难道是因为知道王妃在门外偷听所以生气了?
沈言舒并没有立即回王府,将青鸢打发回去了,自己则带着阿柒在街上乱走着。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当初的镇北大将军府前。
这里已经废弃,原本一座赫赫威名的将军府如此看来不过一是一团废墟而已,只剩下残桓断壁,野草丛生。
沈言舒从正门台阶走了上前,上门的封条已经坏了,在微风中缓缓飘荡着,用手轻轻一推,大门轻易便被推开了。
这大门一开,便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场景,这是她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每次她都会在大门前等着父亲凯旋归来,激动地跑过去掉到父亲的身上,父亲总说,丫头总是在变重,一定是母亲养得太好了。
如今里面已经破败得不成样子,这才两年而已,可见当初查封将军府的时候是有多狠厉。
她一步一步朝着里面走了进去,离大门最近的自然是将军府的主院,他们一家曾其乐融融,开心无比。
父亲只有母亲一个妻子,所以感情十分恩爱,他们兄妹三人的感情也极其的要好,只要不理会外面的一切,她觉得将军府就是人间最温暖的地方,即便是有外人想要打压将军府,一家人团结起来,也无人能够挑拨离间。
可是像父亲一样的好男人实在是太难找了,这世间有太多的男人三妻四妾,更何况是皇帝?
皇族里的斗争她向来很清楚,即便是兄弟也能痛下杀手,相互之间的利益牵绊太多,血缘算得了什么?
一想到这里,沈言舒伸出了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里面是她的孩子,她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将来也会参与到这种与手足互相残杀的斗争中。
她也不想,像其他的后宫女人一般,看着自己的丈夫与别人欢爱还要对他们笑脸相迎,她做不到。
沈言舒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自私的人,没有大度到影藏自己的不痛快去成全别人。
或许这都是因为她有一个如此出色的父亲,所以才会对自己的丈夫也如此要求吧,但是燕轻寒终究不会像是戚奕一样,因为他肩上扛着的,背上背负的,是一个国家的责任。
她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太多?
沈言舒继续朝着将军府里面走了过去,将军府内很大,还有专门给他们练武的地方。
她走到了练武场,看着这空荡荡的一片,正如她空荡荡的心。
一眼过去,她看到远处似乎是有一个人影,一个熟悉的背影。
她跨步走了上前,慢慢朝着那个背影走了过去。
裴曜注意到有人过来,转身过来,看到了沈言舒。
站在夕阳下的裴曜突然就笑了起来,说道:“你也来了?”
沈言舒没想到裴曜竟然会在将军府,她微微蹙起了眉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以前我也常来。”裴曜说道。
沈言舒一怔,想到他说的是他们小的时候,那个时候景王将裴曜托付给戚奕照顾,裴曜便日日前来将军府学习练武,和戚家兄弟还有她一起在这个地方练武。
刚开始的时候沈言舒并不喜欢这个不爱说话的闷葫芦,倒是时常捉弄他,后来相处久了也习惯了他的存在。
“虽然不知道你怎么会变成了沈家的姑娘,但是有些东西习惯是骗不了人的。”裴曜说道,“当年的事情,是我对不起戚家。”
沈言舒微微闪了闪眼眸,说道:“既然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又何必再重提。”
裴曜苦笑:“人总是爱活着回忆里,若不是如此,你也不可能走到这个地方来了。”
没有人知道她就是戚云歌,她大可不必再走回来,她已经有了全新的生活,如今又走回到这个地方,不过是还眷恋着当初的温暖回忆罢了。
裴曜走到一旁的架子上,拿起了两把木剑,将其中一把递给了沈言舒。
沈言舒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他这是想要做什么,这是要和她比试,当初在将军府的时候,他们就常常在一起比试。
她接过了裴曜手中的剑,眼皮一沉,抬手执剑朝着裴曜刺了过去。
正值黄昏,沈言舒和裴曜两个人在练武场的影子被夕阳拉得格外的长,微风吹过,扬起了他们的衣摆。
他们早已不再是当初被押在长安的质子和那个不懂事的小郡主,两个人的武功都进步颇精,特别是沈言舒在重生之后,武艺便一直在进步着,一招一式不再是横冲直撞,却招招狠厉,不给敌人留任何的机会。
裴曜沉眸,他被沈言舒逼得步步后退,一跃而起,踏着一旁的木桩用剑身朝着沈言舒的腹部打了过去,沈言舒大惊,立马用左手护着了自己的小腹,反手用剑尽全力将裴曜手中的剑打掉在地上。
两把木剑都插在了地上。
沈言舒狠狠地瞪了一眼裴曜。
“你怀孕了?”裴曜看着她护着腹部的动作,这才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