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尧看了眼树上绑的人,“怎么回事?”
  王虎解释说,他们今天走没多久就来了几批人闹事,还有偷东西的,被他们抓了起来绑树上等主子回来拿主意。
  沈书尧看向两人,“徐先生和朱小哥可认识这些人?”
  “认识,从左往右第一个第三个……这几人均是族落的少族长。”
  沈书尧眯着眼打量被绑着的人,“七个族落的少族长可都有在这儿?”
  “没,禾族少族长没在里面,这个族落平日里比较温和,不与人结怨。”
  被绑在树上的人年轻气盛,嘴里叽里呱啦各种谩骂,奈何骑兵和乔家人都听不懂。
  派了人看着他们,其他人继续干活儿。
  县衙实在太破旧了,一行人都对那里不是很喜欢,因而另外选了一个地方,地方挑好后,得把那些杂草、大小石子等清理干净,之后才能挖地基修房子,是真没人有闲工夫搭理他们。
  也就任由他们骂了。
  “你们晓不晓得我们是那个,识相的赶紧把我们放了,不然弄死你们。”
  “我老汉一会儿就来救我,打死你们这些个龟孙。”
  六个族落的少族长还有他们各自带的人,一人一句场面还挺热闹。
  依依看了眼他们让人把嘴堵上,耳根清净下来,其他人听不懂可她听得懂啊,乔六爷事后问过她怎么会听得懂沂州话,她当时想了好久都没有想出来扯什么谎合适,还是沈书尧替她解围,之后她就很少开口了,虽然话语听着亲切,但骂人的话是真的难听。
  让人将折叠桌椅板凳拿出来撑上,又让绿萝取来纸笔墨,一通写写画画,她画画没天赋,便她画个大概然后让沈书尧誊抄完善一遍。
  弄好这些依依细细检查发现没问题,“借我三十个骑兵。”
  “好。”沈书尧都不问原因便让王虎去点三十人出来。
  依依叫来大小明,将信件分开交给两人,“大明你带十五个骑兵快马加鞭去邑菘,照着我给你的清单采买,清单上的东西邑菘没有的就去别的县城买,蜂窝煤、炉子锅这些买到立刻派人送去小渔村。”
  又将那封看着就很有厚度的信给小明,“你带十个护卫十五个骑兵去小渔村。路上记得买粮食以便付工钱,到了后照着我信件上面的方法赶紧把东西弄出来。”
  “是,属下领命。”二人接过信件郑重放入怀中,王虎那边也将三十骑兵点了出来。
  大小明带着人立刻上路。
  各家少族长被绑起来也没人救,就算有人来救也救不走,直到集会结束,各家族长得了消息立刻召集人手浩浩荡荡赶来。
  张口便是威胁他们放人,不然有他们好看等等。
  这边不放人,那边咋咋呼呼没完没了,还把弓箭拿出来,对着他们拉弓。
  徐先生有些急了,他对这些族落的人不说了解也知道个大概,吃软不吃硬,偏偏沈大人他们也是不怕事的。
  沈书尧扫了一眼出现的人,“你们自己可要看好自己的仇人,别还没打起来就暗中被人下黑手搞死了自家少族长,县衙不背锅的。不过欢迎你们来抢人,至于抢回去是死是活县衙可一概不负责。”
  说完让朱小哥现场翻译。
  依依能听懂对话说话,他也不怕朱小哥瞎翻译,只需要看依依表情即可。
  依依瞬间懂了沈书尧的意思,抬手指着人一通开口,“刚刚那边那两个人想杀的可是这两个,那个人想杀他,还有他……”
  每个族落的衣服发饰不一样,只知道这些族落有仇,但谁家跟谁家是不可调节的死仇,谁家跟谁家又只是小摩擦,依依不知道,但这并不妨碍她挑事啊。
  这些族落的人都是好战之人,又都是土著天然优势,这些人想打架难不成他们就得配合?他们忙的很哪儿有空陪这些人没事找事。
  快两百多人不可能一直睡帐篷,房子必须修起来,正好骑兵里面有参军前跟着家里父兄修过房子的,也会修房子。
  挖泥、拌料、成模、嗮块儿、挖黏土、砍树防腐做房梁,哪一样不需要人手?
  房子也不是说修起来就修起来的,可没功夫应付当地土著源源不断来找事的行为。
  他们今天不过出门去看了一趟集会,这些人就敢趁机摸过来,若是他们护卫和骑兵少一些,岂不就让他们得手了?
  依依的话一出口,还真就让赶来的各族落的人警惕的看着自己的死对头,若是他们当真趁乱把自家人杀了……
  这个想法一出,瞬间没人动手了,都在防着其他人。
  虽然一起的时候没人动手,但是这些人怎么肯甘心,因而入夜之后就开始分批前来抢人。
  人暂时没杀,来一个用药放倒一个,然后把穿着一样的绑一块儿,第二天凑一起还能聊聊共同话题。
  土著们是当真执著,也是族落多的缘故,这个族落派点人来搞事,刚收拾完下个族落又派人来,没完没了。
  接连几批人后,他们的绳子都快不够用了。
  把人抓起来也不给吃的,就喂两口水饿不死就行。
  各族落族长发现派出去的人都没回来,这才发现对方是块难啃的骨头,跟以前那些孤家寡人或是就几个人来上任的县令不一样,这个姓沈的新任县令他手里有人。
  七个族落的族长难得的凑到了一起,往日是绝对凑不齐的,要不然见面就是打架斗嘴每一刻消停,为了家中小辈都收敛了性子坐到了一起。
  禾族没有人被抓,因而被请来当说客。
  对方抓了他们的人却没杀,但也没放,各种办法都试了,人没救回来就算了,派出去的人还一个没回,还好这不是一家丢脸,不然这事还真善不了。
  七位族长一商量,由禾族族长出面谈,他们也跟着去,因为徐先生说对方也有意谈和。
  只是到地方的时候,听到一片鬼哭狼嚎还以为他们在打人,结果走近一看人家把他们的人绑在树上就没管。
  而那鬼哭狼嚎声是对方不知在弄什么,香的人口水直流。
  各家族长老脸一红,皆是被自家孩子那不要脸要吃的声音气的。
  依依让红袖他们继续往绑人的方向扇烟味儿,烤肉洒上各种调味料那味道真是香飘十里,更别说这群被抓了以后只喝水没进过食得人了,馋的人嗷嗷叫。
  第34章 都不如地值钱
  而让各位族长更加生气的是, 他们在这儿也站了会儿了,结果这些兔崽子眼里只有人家碳火上烤的那些肉,连个眼角都没甩给他们, 实在气人, 整只烤羊虽然香,难道还能比得过自家爹娘吗?
  几位族长看了眼禾族族长, 示意他可以开始了,他们想快点把犯蠢的儿子领回去,丢人丢到这个份上他们已经无心其他了,不就是烤羊吗?回去烤它个十只八只的,又不是没吃过。
  禾族族长却看向徐先生。
  徐先生并未直接带他们去见新任县令, 而是同坐在摇椅上的依依打招呼,“县令夫人,人到齐了,我直接带他们去见县令大人吗?”
  依依看了眼那几位族长,其中还有一位女族长, “不用, 就在这儿吧。绿萝将桌椅摆上, 来者是客怎么能让客人站着呢。”
  绿萝:“是。”
  徐先生回头对着几位族长开口, 让他们等等。
  几位族长虽然不喜徐先生和朱小哥见着这些人就贴上去的行为,奈何他们儿子现在在人手上, 不服软不行, 都表示等等无妨。
  绿萝叫了几个手脚麻利的丫鬟婆子, 快速拿出折叠桌椅,将桌椅并排摆在一起,凳子一次排开,几乎眨眼睛就完成。
  族落这些族长再不喜这些人, 也不得不承认人家厉害,还有那可以收起来的桌椅,看着轻便又好用。
  那坐在摇椅上的年轻夫人让他们坐下,一杯杯茶水放在了面前,每人面前还放了一张瓷盘一双筷子。
  七位族长,一个坐在末尾,另外六个三三对半分开坐,彼此抬头就能看见对方,那结了死仇的以往看见对方脸就冷嘲热讽,今日却是难得没开口挤兑,也是顾不上,几个人心里都不明白对方这是要做什么。
  “好了,绿萝给大家分分,让几位族长都尝尝鲜。”
  绿萝拿起锋利的匕首,将烤好的肉分的大小均匀,然后依次给七位族长面前的盘子里夹了四块,四块肉拼凑到一起也就二指并拢那么长宽的样子,说实话都不够塞牙缝的。
  东岭推着沈书尧到主位,七位族长见状起身,他们知道这次来沂州的县令是个双腿有疾的残废,听说得罪荆国皇帝被赶到他们这儿来,之前他们还嘲笑过一个残废怎么还当官了,结果人家手里有人还各个能打,那份嘲笑也就收了起来。
  沈书尧做了个请的动作,“几位族长不用客气,请坐。尝尝这烤肉如何。”
  做翻译的是朱小哥,他的当地话比徐先生说的好。
  烤肉下肚,齿颊留香,才刚回了个味儿,没了,原以为对方一上来就烤肉招待这是要跟他们示弱谈和。
  肉入口确实不错,对方上来就服软倒是挺懂事的,正在思量让他们给多少香料这件事才给算了,结果盘子收走了。
  几人都是做惯了族长的,即便东西好吃,但身为一族之长他们也拉不下脸来问为何没了。
  沈书尧喝了口茶,“几位族长刚刚尝过了,觉得我们的烤肉如何?”
  这些族长也是实诚人,纷纷表示好吃。
  “可有苦涩味儿?”
  几人面面相觑,刚刚没注意只感叹好吃去了,现在仔细想想还真没有苦涩味儿,而他们自己烤的肉总有一股难言的苦涩味道在其中。
  禾族族长开口问原因。
  沈书尧却一转话题说起了几位少族长带人闹事之事,七位族长一见谈正事了,也正色起来。
  以往各家闹事,几乎都是打一架然后各自回家,若是失手把人打死了那么矛盾升级,反正就是你打来我打去,大家也都习惯了。
  这般下来,仇越结越大,几乎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偶尔也有调和的,都是其他族的族长做说客,可就这样他们也从未想过把对方的人抓来威胁,最多偷摸背地里下手。
  徐先生说对方是上京来的人,行事作风跟他们这直来直去的不一样,他们也有点担心,对方人数不少接近两百多人,他们七个族落其中有两个族落的族人都不超过两百人。
  这一行人就相当于一个族落了,对方实力还强悍。来的路上几位族长就想过了不能跟他们结仇,也不能给自己的仇人寻帮手的机会。
  徐先生说外面的人喜欢先礼后兵,既然对方又是请喝茶又是请吃烤肉的,就是烤肉忒少不够塞牙缝,但对方诚意做足了。
  禾族族长开口将几位族长愿意给出的赔偿说出来,各个族落间以打猎为生,给出的也多是皮毛之类的,或是牛羊补给。
  其中旌族族长愿意拿出自己那张虎皮来,话出口就被其他族的族长瞪了一眼,说好的随便给点就行了,结果这货俏摸给好东西是什么意思?那可是一整张完整的虎皮,谁家没馋过那张皮子,也因为那张皮子没少打架。
  原以为对方会高兴,结果新任的县令直接拒绝了,“赔偿就不用了,我不缺那点银子,几位族长也看到了,原来的县衙不能住人我们需要另外修建房子,少族长们带头闹事,以及后面数次营救的骚扰,耽误了我们不少事,就让各族的少族长和其族人留下帮我们干活儿吧。”
  得知要把儿子和族人留下干活儿,几位族长当即不干了,这是要用他们的儿子长期威胁他们啊。
  沈书尧也不强求,张开便来,“不留下干活儿也行,皮子和牲口就算了,都是你们用来换粮食的,你们若是饿肚子就是我这个县令的失职了。这样吧,划地,各族少族长命贵一人就算一百亩地吧,其他人一人就算一亩地好了,我看看各族来闹事的有多少人。”
  怪不得不要皮毛和牲口,人家更狠看上他们的地了,再看绑在树上人挤人的场面,七个族落六个族落来闹事,人绑了六堆,一眼就能看出谁是谁家的。
  也正因为看出来才难受,最少的一拨人有二十来人,多的四五十,这算下来那就是一大片一大片的地。
  他们不种地不种田,但是他们狩猎养牲口啊,划出去的地都是山林,一划就是一座山,少了一座狩猎那得少多少皮子少养多少牲口,这些都是粮食都是盐都是糖啊。
  不知何时,对方那些长得人高马的人夹着刀双手抱怀瞪着眼睛看他们,仿佛他们动一下对方就冲上来砍死他们一样,也是他们失算竟然到了对方底盘来谈判。
  跟一大片地比起来,让儿子和族人留下干活儿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当得知只需要干两个月左右的活就能一笔勾销,七位族长一想不是太长,欣然接受。
  然后,七位族长带着族人来了一趟喝了杯茶吃了口肉,又回去了。
  至于各家少族长,在自家爹娘走后又过了两天才被放下来,因为他们发现自家爹娘为了几百亩的地当真放弃他们了,之前还派人来救人,现在人都不派了,也不挣扎了,乖乖认命。
  吃过饭就开始让骑兵和护卫带着这些人做事,现在他们最缺的就是房子,因而一直忙的都是房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