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工钱便是说好了的,计件拿钱。
  最开始绣娘们做好就结算,禾轩苑时不时都得去兑换大量铜钱,也闹出过有工人的钱被偷,索性便建议他们做工记账,待离开时一并结算。
  两百多个绣娘,缝制口罩、手套、帽子、单人被子等等,做一件成品得铜板两到十枚不等。布料有专人负责裁剪,尺寸大小不一,绣娘们只需要顺着边儿缝的细密些就行,要求最低,所以工钱不高。
  像背包这种,依依没让绣娘单独一个一个去做,而是将整个背包拆分数块,油纸师傅刷好油纸夹在缝过的布中央,再由绣娘缝严实,一个包所需的各个布块都有固定的绣娘来做,最后才由人拼接组装缝好,这般做效率极高,工钱也是计件,但要求比口罩那些绣的更为扎实。
  布包她是按照人头来做的,每做好一个会安排人绣上一个名字,登记在册,由于绣娘多手速也快,最后倒是多出了不少,没有绣名字但也编了号。
  绣娘和匠人们拿上两日来赚的工钱欢欢喜喜离开,仅仅两日有人拿了几十两银钱,最低也有近一两银子,可把他们高兴坏了。
  喧闹了两日的禾轩苑安静下来,也显得空旷了。
  绣娘和匠人一走,下人开始搬行李。
  银甲兵守在禾轩苑门外,倒也不影响下人搬行李。
  依依当初从乔家回永安侯府,身边带了一个厨娘刘婶儿,一个奶娘、两个丫鬟绿萝和红袖,以及四个护卫。
  六年过去,护卫里面除了年龄较小的小明还未娶亲,另外三人都分别成亲,大明有两个孩子,另一护卫有一个两岁的儿子,还有一护卫没有儿子但他媳妇有个年幼的弟弟。
  护卫还是四人,各家后宅妇孺却有七人。
  她出嫁时永安侯府给了几房陪嫁,想到路上需要人伺候干活儿她就收了。
  有四房人,拆开来,二等丫鬟有四人,粗使丫鬟和粗使婆子各六人,车夫一人,管事三人,跑腿小厮四人。
  丫鬟婆子有是独身一人的,也有是母女,都是签的死契。
  乔氏出侯府带了两贴身伺候的丫鬟。
  沈书尧这边的人就简单了,据沈书尧说他有四个侍卫十几个暗卫,东岭和南决已经见过,另外两个在外办事未归,暗卫全部外派暂且不会见到,但都会随他去沂州。
  丫鬟里也就一个诗画要跟着,守门的钱进宝自荐跟随。
  沈从珩、沈从远两兄弟身边的下人,他们各自带了一个忠心的,其他不忠心的都没要。
  大概算下来妇孺有近三十人,有些多,依依从镖局雇了四十个镖师做护卫,护送他们到富县。
  乔家养有护卫,等到了富县就换乔家的护卫。
  倒是明宗帝派边家兄弟来出乎她的意料,银甲兵一共有三十人,看边牧狗子的态度,这些人估计也不是真来做护卫的,也就不指望了。
  在三个大丫鬟的监督下,晚食前下人将行礼收拾妥当,属于每个人的背包也都分发到了他们各自手中。
  拿到绣了自己名字的背包,一向只能干粗活的下人都震惊了,还有人不信问红袖,得知当真是给他们的激动的不行。
  包里的东西很多,少夫人让绣娘们做的单人被子、口罩、帽子等都在里面,除了这些还有碗筷、水壶、牙刷、牙粉、香胰子、以及裁剪的很好的宣纸,都是好东西,这些东西平日里只有那些得脸的下人才能拥有。他们这些人别说用碰都碰不到。
  除此外每个背包里还有粮食,一到十斤各不相同,男子的多些,女子的少些。
  柳枝原本并不是陪嫁丫鬟,有个丫鬟爹娘都在侯府舍不得分离,找了管事将她换上去,她模样丑陋以前没少被其他丫鬟婆子欺负也就无所谓顶替人。
  她脸上的疤是当初为了不让大伯母将她买去那些下/贱/地方自己划的,伤口很深。
  二姑娘出嫁前夕她被下人抢银钱正好被二姑娘看见,她以为二姑娘会像其他姑娘一样嫌弃她让她滚,谁知二姑娘非但没有嫌弃她,还让红袖姐姐拿药膏给她。
  用了那药膏她脸上的疤明显淡了些许,属于她的背包里面也比旁人多了两瓶药膏。
  柳枝抹了一把泪,拿出自己最好的衣服,垫在中间把自己的衣物和包里的东西分隔开,她怕弄脏了里面的东西。
  辰时三刻,国公府使出八辆马车,五辆马车拉人,三辆马车拉物品,左右两边是穿着统一的银甲兵,百姓见状让道,一行长溜的从南城门出去离开上京。
  城外十里亭,另外五辆马车停在路边等候。一起的还有镖局的四十人,镖局的人一半骑马一半乘坐马车,二十人挤两辆马车。
  以目前速度再行二十里才有驿站可休息,马车便没停,直接招呼大小明他们跟上。
  边庭骑马走在马车旁,马车里沈书尧靠坐在窗边看书,看了眼镖局的人马,道:“沈大人准备周全。”
  沈书尧头也不抬,与有荣焉道:“我夫人安排的好。”
  剧毒缠身知道自己活不长,他把身后事都安排了,谁知娶的妻子给了他一个大惊喜,有机会活命他先前的部署就得收回,也因此他身边的人全都派出去拦截第一道命令了,使得他无人可用。
  也就无法得知依依还请了镖局的人护送,从她嫁给自己开始,短短几日准备的这些来看,走一步看三步,行事作风不拖泥带水,若不是她是女子,他都要以为她带过兵了。
  边牧冷嘲声插入进来:“一顿板子把你的骨气都打没了?靠女人还得意起来了,真给男人丢脸。”
  依依打了个哈欠,悠悠醒来,“狗子你膨胀了,瞧不起女人可是会吃亏的。”
  “你喊我什么?”
  “……”依依眨了眨眼,不小心把心里话喊出来了,抬眸与侧头看她的沈书尧对视,笑眯眯道:“边牧大人听错了,我没喊你,我喊的是我夫君。”
  沈书尧:“……”
  边牧哈哈大笑嘲讽沈书尧,笑着笑着声音戛然而止,“不对,你就是在骂我,你好大的胆子。”
  “边大人管管令弟,我夫人胆小可容不得他这般吼吓。”
  边庭,边牧:“……”你们夫妻可真够不要脸的。
  一行人运气不错,前两天难得是阴天偶有小雨飘洒都不影响赶路,因此白天除了吃饭喂马其他时候都在赶路,夜里累的不行倒床就睡。
  到第三天,阴凉的天气离人而去,辰时三刻太阳光就扑洒大地。
  行到中午找到一处靠水又有树荫的地方,依依不肯走了,让人生活做饭搭帐篷午休。
  阴天她可以在马车上午休,太阳大时却不愿意乘坐马车了,即便有硝石,可到底架不住闷热。
  午觉起来,红袖端一碗冰镇过的绿豆汤给依依,尝了一口周身舒畅。
  依依吩咐道:“往后天气热让刘婶儿中午都熬一锅出来,镇成冰用棍儿穿上,每人发一块儿,消暑。”
  “银甲兵和镖师也要发吗?”
  “发吧,也不拘着绿豆汤银耳汤,还可熬消暑的凉茶,都不值几个钱。”
  红袖:“好。”
  从帐篷出来,依依看见沈书尧手里抓着一只鸽子,沈书尧没瞒着她,大大方方展开纸条,“沈国公请旨李氏为一品国公夫人。”
  父亲都不喊了,这是真断了。
  “……明宗帝允了?”
  沈书尧点了点头,“据闻宫里正在准备封后大典。”
  把李氏扶上国公夫人的位置,明宗帝才能借此破了祖训,升萧贵妃为皇后。
  依依:“……”就这书里荆国都没灭,瞎。
  小明很有眼色端凳子给依依,依依在沈书尧旁边坐下,“你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她不信李氏弄死沈书尧的母亲,沈国公会不知情,杀母之仇不报了?
  沈书尧将纸条丢入水中,看着字迹晕开消失,“沈书坤昨夜花楼跟人抢花魁,身受重伤,以后很难有子……嗣。”
  依依等着下文,结果沈书尧迟迟不说,侧头问道:“然后呢?”
  第13章 窗户都给封死
  沈书尧轻咳一声掩饰尴尬,虽然两人是夫妻,可毕竟没有圆房,怎么能跟妻子说这些,谁知对方没有一丝羞涩,到让他刚刚的尴尬无处安放。
  “沈国公很早就被李氏下了绝嗣药。”
  没头没尾的,不过依依还是顺着道:“挺狠的啊。可即便知道没了沈二,李氏还有两个双胞胎儿子,沈国公一样有儿子啊。”
  沈书尧,“……”其实他打算让人传言李氏与人苟/合,报当初她这般诬陷大嫂,害大嫂自尽之仇。
  虽然知道她胆大,可到底还是担心吓到她,又或者是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残忍。
  依依抬起手挡在额前,透过树叶缝隙看阳光,幽幽开口,“能生出双生子,一般男女双方家族中至少有一方有过生双生子的例子,不然轻易是生不出来的。”
  这玩意有遗传因素,一般人想都想不来。
  上京城内,这个时候真假奶娘双生子的热度还在,此时不蹭更待何时。
  沈书尧是聪明人,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
  与其传李氏跟人苟/合这种一看就是诬陷的谣言,她的方法倒是恰如其分的好。
  妾室没有娘家人,偏偏沈国公要把李氏的家人当娘家人,而李家没有生双生子的例子,国公府也没有。
  沈书尧眯了眯眼,苟/合……怕不是诬陷。
  就是不知他那一门心思情情爱爱风花雪月的父亲,满不满意他这份大礼。
  他原本的计划是一旦他死了,暗卫就会杀了李氏及其三个儿子,沈国公被下了绝嗣药,国公府便留给他吧,至于祖父的兵,他是不会有机会动用的。
  外人都道沈国公得了老国公的十万兵马,怕是父亲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手中的兵符是假的。
  从一开始祖父便说过,那人可以做个闲散国公,但沈家兵马决不能落入他的手中。
  细品之下,依依发现沈书尧的大招杀伤力之强,沈国公不是心心念念想把李氏扶正吗,如你所愿。
  就是不知道沈国公爱李氏到什么程度,能不能接受自己脑袋顶草的事。
  嫡亲儿子被他决断出去,李氏给他生的,已经废了一个了,还有两个是不是自己儿子都不知道,就算真是估计也能给他弄成假的。
  闹心呦!
  依依提醒道:“记得安排人先一步把滴血验亲这法子是假的传出去。”
  既然把坑都给他们挖好了,怎么还能给他们留门儿呢,窗户都给她封死了。
  “假的?滴血验亲不能验证父子关系?”
  这事解释不清楚,依依也不想解释,麻烦。
  “来人,取几个干净的空碗打上清水来。”
  很快几碗清水依次排开放在了可折叠的桌子上,摆在两人面前。
  依依展开一排银针,抽出一根递给沈书尧,“每个碗来一滴。”
  沈书尧接过银针在中指扎了一针,几个碗依次滴一滴血进去。
  依依看了眼东岭,沈书尧招招手东岭上前,依依递了一根银针给东岭。
  两滴血液未相融,沈书尧淡笑,这个方法怎会不实用,小妻子也不知哪儿听来的胡言。
  没等他高兴太久,依依已经让小明叫来几人依次滴血,边牧跑来凑热闹也学着他们样子滴了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