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攻开始,狄武赫见盛月皇朝的兵马不再抵抗,也就开始打打停停。一天时间,北狄的后马攻入了一百多里,而洪涛统帅的主力军已撤到了二百里之外。一些有骨气和血性的主将不甘心败退,还被洪涛以不尊统帅之命的罪过处置了。
  大军不战而退,洪涛的理由也很充足,刚退出二百里,就让他的心腹副将带奏折进京见驾。粮草供应不足,军饷拖欠两月,将士无心再战,军中已无可用之人。自去年镇国公连亘兵败、拨剑自刎,连成驭等人投敌,到今年柱国公海润父子战死,相隔只有半年,三军统帅阵亡导致军心涣散,将士已无抵挡的心气。
  把这些当作不战而退的理由,就如同把一块巨石丢进不算平静的海里,顿时激起数层浪。朝野议论纷纷,也把靖国公府及五皇子一派推到浪尖风口。
  狄武赫很清楚,洪涛不战而退,是想让他尽快带兵攻陷盛月皇朝的京城,然后两人平分天下。他本想再逗盛月皇朝的兵马玩玩,见洪涛这么着急,他也就没戏耍的兴趣了。一鼓作气也好,直捣京城再休息,正好可以令军心大振。
  于是,第二天,他又挥兵南下,算计着洪涛节节败退,三天就能兵临京城。
  没想到就在距离京城七百里处,狄武赫亲帅的精兵良将却遇到了强悍的阻击。这正是连成骏设下的第一道隐秘防线,由萧冶带兵防守,连成骏亲自坐阵。
  北狄国这支兵马从无败绩,何况这一仗又由狄武赫亲自带兵。可接连交战了三天,北狄大军损兵折将,已大有兵败如山倒之势了。又苦战三天,狄武赫意识到再攻下去,只会损失更惨重,就下令退兵三十里,原地待命修整。
  得知这是盛月皇朝的一条隐秘防线,由他的对手连成骏亲自坐阵,狄武赫大发雷霆。他派心腹副将带了他的亲笔信去见洪涛,并替他打了洪涛两个耳光。他责令洪涛七天之内拨除这条防线,否则就将洪涛的身世公布于众。
  洪涛气急败坏,他都秘密准备龙袍了,没想到有一条防线拦截了北狄的千军万马,也阻拦了他的帝王梦。最令他气愤的是他作为三军统帅,竟然不知道有这样一条防线。要知道有这条隐秘防线,他再着急当皇帝,也不会不战而退。
  如今,他已经退了,说他无能还好,若他的野心大白于天下,他就死路一条了。这条隐秘防线一定是皇上下旨设的,没告诉他,说明皇上并不完全信任他。
  目前,需要洪涛应付问题太多,他必须辛苦周旋,保住身家性命和地位。
  “连成骏,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在这里率军坐阵?皇上已言明不再启用你,你私自调兵就是满门抄斩的死罪,你是不是想招兵买马造反呢?”洪涛打马狂奔而来,见到连成骏就破口大骂,三军统帅风范全无,活象一个泼妇。
  “我算什么东西?这是一个很深刻的问题,值得讨论。”连成骏坐在低很矮的木墩上,仰视洪涛,眼底却是无尽的蔑视,他笑意吟吟说:“我母亲是南狄国的亡国公主,我父亲曾是镇国公世子,因他投敌叛国,还想陷害于我,我一剑把他砍了。用最土最粗的话说我是个杂种,你知道我是什么东西了吧?我又杀父杀兄,恩怨是非分明,也有人说我是个十恶不赦的恶棍,这一点我比不上洪元帅。”
  和连成骏坐在一起的有不少将士,听到他的话,都放声大笑。
  “你……”洪涛恨恨咬牙,“你们也知道我是三军统帅,我现在就让你们撤掉这道防线,虎符在此,军令如山,你们听还是不听?”
  “不听——”数万喊声整齐划一,震得洪涛连连咧嘴。
  “你们不听本帅之命,竟听信于一个叛贼,本帅要禀明对上,严惩你们。”
  连成骏站起来,走到洪涛马前,吓得洪涛连人带马后退几步,“洪涛,你知道我为什么强调我母亲南狄人、我父亲是中原人吗?因为我和你同命相怜,你不会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吧?知道你身世的人都该佩服令堂,你说是不是?”
  洪涛瞪大眼睛,惊骇惶恐,他没想到连成骏竟然知道他的身世。他见连成骏没带兵器,又离他很近,就拨佩剑刺去,却与连成骏手中的短剑撞出了火花。
  “还好你没杀死我,否则,明天你的身世就会天下皆知。”
  “你、你胡说什么?你诬陷本帅,是想取代我的位置吧?我告诉你,你别做梦了,皇上不可能再启用你,这些年,你倚仗大长公主,早让他恨极了你。”洪涛知道杀不了连成骏,马上转换了语气,到皇上面前,也可以为自己辩冤。
  连成骏点点头,“我知道,不管皇上是否启用我,有一件事我都要做。”
  “什么事?说不定我能帮你。”洪涛抛出一个满含威胁人诱饵。
  “我不需要你相助。”连成骏眸光一转,低声道:“我做的这件事是奉大长公主的遗命,第一步是将北狄兵马挡于距离京城七百里之外。你知道大长公主为什么不把北狄兵马挡在三千里外吗?这就是第二步,要试探你,确定你的身世。”
  “接下来呢?”洪涛目光阴狠,但他对大长公主有一种本能的畏惧。听说这道隐秘防线是按大长公主的遗命设立,阻挡北狄兵马南下只是目的之一,之二就是探明他的身世。他不由捏了一把冷汗,还好他没有完全暴露,还可以回旋。
  “大长公主没跟我说,估计是告诉皇上或谨亲王了。”连成骏跟洪涛兜了一个大圈子,设立隐秘防线是他的想法,所设的阵法也是白魅影教他的,跟大长公主不相干。他言明按大长公主的遗命行事,会让洪涛更加恐惧、更加难受。
  皇上不启用他,但对大长公主的遗命还会有所顾忌,不至于对洪涛等人听之信之。他感念大长公主的恩情,不计较是不是被朝廷信任,也不怕被猜忌。只要能抵挡北狄兵马,不危及盛月皇朝的百年基业,也算是报答了大长公主的恩情。
  ……
  在津州送走连成骏和连轩等人,沈荣华和林氏母子并没有回京城。沈荣华有许多生意上的事要处理,时局动荡,有些事也该早作准备。林氏想要父母灵前尽孝,想伺候端阳郡主,还要跟林家旧仆叙叙几十年的离情,她们就在芦园住下了。
  林氏要把端阳郡主接到篱园居住,尽尽媳妇的孝心,不成想却被端阳郡主拒绝了。端阳郡主觉得有愧于连轩,更有愧于连成骏,就想在义勇庄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计养活自己。跟他们在一起,她会想起从前,日夜揪心,更不能安渡晚年。
  林楠来信说让沈荣华尽快把要紧的生意、贵重的财物转移出京城,以免因盛月皇朝内部混乱而蒙受损失。万姨娘等人在京城那边已着手运作,她只需在津州安顿就行。沐川槿回到了就城,听到风声,也开始秘密转移了自己的财物产业。
  沈荣华本想带林氏母子去南安国,又不放心远在北疆防线的连成骏,也想知道朝廷的变数。正犹豫呢,晨哥儿来信了,说是有大事,让沈荣华和林氏回京城。
  她们收拾妥当,沈荣华帮沐川槿忙碌了一天,又到揽月阉跟六公主,就和沐川槿及林氏母子一起回了京城。她们走时是暮春三月,回来时已是四月芳菲了。
  京城里,无论是街头巷尾的普通百姓,还是殿堂楼阁的王公大臣,都在议论北疆的战事。朝堂之上,皇上和文武百官讨论最多的也非漠北的局势及战事莫属。
  回到蒲园,听说夫子带晨哥儿几人游园赏花去了,林氏有些担心。沈荣华一边劝她,一边指挥下人安置行李物品,刚收拾完毕,晨哥儿就跑回来了。
  “怎么跑这么急?出什么事了?”
  晨哥儿摇头说:“什么事也没有,听说母亲和姐姐、勇儿回来,我赶紧跑回来一见。你们去了这么多天,可想死我了,我最想勇儿了,他怎么一回来就睡了?”
  林氏拉他到身边,帮他整理衣饰,又问他功课的事。沈荣华想问晨哥儿所谓的“大事”,见林氏没完没了唠叨,就找借口出去了,家里也有好多事要办呢。
  “姐姐。”晨哥儿很快就追出来找她,“后天殿试,听夫子说题目是关于北疆战事的。现在人们都议论纷纷,朝廷的主和派和主战派又对立了,皇上都没准谱儿了。今天夫子还跟他的同窗说估计高中者都是主和一派,读书人都没气节了。”
  白魅影在漠北建立了北平王朝,就是暂时没给狄武赫和北狄国造成压力,也给牵制他。第一道隐秘防线让北狄大军损兵折将,也给了狄武赫迎头痛击。形式大好,应趁机收复失地才对,偏偏还有人主和,而主和之人还颇得仁和帝器重。
  无能无为的太平皇帝,一点刚性也没有。
  沈荣华摇头一笑,问:“晨哥儿,你主战还是主和?”
  晨哥儿干笑道:“夫子说我们年纪还小,别谈论国家大事,除非能通过院试。”
  “小滑头。”沈荣华拍了拍晨哥儿的肩,“你给我写信说有大事,什么大事?”
  “四哥跟我们一起读书,有一次说起科考,他就说要是挑起那件密事,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不知道多少人被牵连。我课间把他叫出去询问,他说他知道得也不多,是七妹妹告诉他的,还嘱咐他不许跟任何人说。第二天,他又跟我说起七妹妹手里那封密信是科考舞弊的证据,不让我往外传,否则他们就会没命。”
  沈荣华冷哼道:“七妹妹是聪明人,纸包不住火,这封信拿在她手里,迟早会给他们带来灾祸。她想把这封信转出去,又舍不得白白出手,她要什么报酬?”
  “姐姐也是聪明人。”晨哥儿微微摇头,叹气道:“七妹妹确实有心机,四哥远不如他,七妹妹让姐姐给他们傍身的财物产业,助他们离开沈家,平安度日。”
  “她想要多少?”
  “一万两银子,两个五百亩以上的庄子,两间繁华地段的旺铺。”晨哥儿挠头一笑,又说:“七妹妹还想让姐姐给她和四哥做媒,父母不在身边,还请姐姐替他们张罗婚嫁之事。他哥还说他们知道的秘密不少,肯定有对姐姐有用的。”
  “他们都看上谁了?”
  “四哥没说他看上谁,只说七妹妹觉得谨亲王府三房的嫡次子不错。”
  谨亲王的第三子就是萧冶,现在是第一道隐秘防线的主将。他有两嫡子,嫡长子习武,现跟他在北疆防线御敌,嫡次子习文,十五岁,今年要参加院试。谨亲王府是皇族高门,萧冶又颇有作为,颇得谨亲王器重,能嫁过去确实不错。
  可是齐大非偶,沈荣瑜年纪不大,身份也很尴尬,攀高的心却很炽热。
  沈荣华思虑了一会儿,说:“晨哥儿,帮姐姐做件事。”
  晨哥儿点点头,问:“是拿到那封密信吗?”
  “不只要拿到那封密信,还要说服他们关键时刻能为我所用,至少要让他们敢于向世人说明密信的来路。”沈荣华停顿片刻,又说:“分家时,父亲只拿到了五千两银子,他分到的庄子铺子都被老太太霸占了,说是留着给万姨娘母子几人做生计之用。他明面上分到的产业和三叔差不多,老太太又为他争取并贴补了他不少产业,至少有六间铺子,四个庄子。七妹妹知道父亲的庄子铺子不可能归他们了,才跟我要产业银两,她是个有算计的,现在就想为自己争取傍身之本。”
  “听四哥说老太太天天骂他们,还骂万姨娘和沈贵人,比骂姐姐都难听。”
  “万姨娘总鼓动老太太骂我,她死了,清净了,报应在她的儿女身上也一样。”
  “姐姐想怎么做?”
  沈荣华轻哼一声,说:“帮他们跟老太太,确切地说是沈慷要回父亲的铺子庄子。这十间铺子庄子至少能值一万五千两银子,经营得好,一看至少能有三千两的出息。这些产业和出息我一文不要,全给他们。若按嫡庶分产业,我能分到一半,这就等于给了他们五间铺子庄子,比他们想要的还多一间。
  另外,产业要回来之后,我找人替他们经营,每年能多赚两千两银子,五年就能挣回一万两。五年之后,四弟再娶亲,七妹再嫁人,都不晚,这些钱足以把他们的婚事办得风光体面。何况这些产业十年、二十年乃至他们老死都属于他们的后人。七妹妹是聪明人,她一定能算得明白哪个更合适,也知道谁靠得住。”
  “姐姐放心,我虽然不懂经营,也一定能把话带到。”
  “还有,你告诉四弟,父亲母亲明年春上就要回京,他们的亲事应由父母做主张罗,我充其量是帮忙。最好劝劝七妹妹别肖想谨亲王府,皇族高门的日子没普通人家踏实。自己有银钱产业,找一个厚道可靠的男人过富足日子最太平。”
  “我记住了,姐姐,我明天就跟四弟说。”
  门口传来一声叹息,看到是林氏站在门口,已泪流满面,沈荣华摇摇头,什么也没说。林氏不精明,也不傻,若当时她能左右自己的婚姻,也不会嫁到沈家。
  晨哥儿知道林氏想起伤心事,上前劝慰,正好勇儿醒了,他们又一起去看了。
  安静下来,沈荣华拿来纸笔,把近期要做的、该做的事一一列明,又和衣躺在大炕上静静思索。沈荣瑜手里那封密信能有多大价值,他们兄妹知道的秘事能对她有什么好处,她暂时不敢估量。又要跟沈家人斗智斗勇了,她感觉很兴奋。
  第二天,沈荣华还没起床,沐川槿和端宁公主就来看她了。
  沐川槿回了一趟漠北,虽然没救出她的父亲兄长,甚至连一面都没见到,但她收获不小。她找到白魅影,请求和解原谅,白魅影是长辈,恨她的生母,却明言不会跟她计较,还欢迎她到北平王朝置业经营。她跟白泷玛硬着头皮说开了他们兄妹之间的不伦之事,表明自己不计较,白泷玛没说什么,但尴尬在所难免。
  端宁公主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情,精神也不太好,想一心礼佛,又敬不下心。林楠拒绝了盛月皇朝的和亲美意,她松了一口气,可白魅影在漠北建国称帝又对她是一个打击。她认为林楠与白魅影相配,把白魅影想成她最强大的情敌了。
  她是性子倔强且认一的人,不听别人的劝告,只沉沦在自己的心思中。仁和帝现在焦头烂额,吴太后忙于后宫争斗,她这两个最亲的人都对她置之不理。因为林楠,她跟沈荣华之间的交结也在减少,只是跟沐川槿还能说心里话。
  “我有一件比较重要的事要跟你说。”端宁公主瞄了沐川槿一眼。
  沐川槿摇摇头,无奈长叹一声,转身出去,表明自己回避这件事。
  “为什么让沐公主回避?”
  “关于她的事,不好意思呗。”
  沈荣华很纳闷,忙问:“什么事?”
  “昨天我去了谨亲王府,谨亲王妃跟我说她看沐公主不错。萧彤下个月就出孝了,也到了娶亲的年纪,她想把沐公主说给萧彤,让我先递个话儿。”
  “沐公主不愿意?”
  “要是我,我也不愿意。”端宁公主轻哼冷笑,“萧彤模样、才学、品性都不错,只是被裕郡王的先王妃做下的糊涂事影响了名声,世子之位肯定没戏了。他在西山守完三年孝,外面的天早就变了,想在做出一番事业会很难。”
  谨亲王妃看上沐川槿很正常,沈荣华也觉得沐川槿很不错,可要把她说给萧彤确实不合适。沐川槿是和亲公主,原定要嫁给六皇子做正妃,因北越亡国,朝廷就悔了婚。萧彤也是皇族中人,沐川槿若退而求其次嫁给他,好说不好听。
  “婚姻之事不是单纯的配与不配,他们自己觉得合适才最重要。如果沐公主不愿意,谁也不能勉强她,你就和谨亲王妃实话实说,她不会责难你。”
  端宁公主点点头,沉默了半晌,说:“你舅舅可能要来京城。”
  “我没接到消息,他因何事而来?”
  “南安国要买下与多罗国之间隶属于盛月皇朝的六座岛屿他为谈这件事而来。在国书上,他说得很明白,朝廷如果卖,就请开价,若不卖,南安国原来供给给盛月皇朝的钱粮就要连本带利偿还。六座岛屿是盛月皇朝的领土,他也知道盛月皇朝处于危急关头,却挑这个时候来逼迫,令朝堂上下很气愤。以前我觉得林楠是一个儒雅斯文的谦谦君子,现在看他是一个趁人之危的真小人。”
  沈荣华冷哼道:“我和你是好朋友,即便两人之间有些不得已的误会,毕竟也相交一场。如果你杀了我父亲,隐瞒了这么多年,我知道了真相,你认为我该怎么做?现在,他想出钱买那六座岛屿,其实就是想与皇上把许多事情谈开。若他直接霸占了,朝廷敢跟开战吗?有实力开战吗?那六座岛屿是盛月皇朝的领土,漠北和塞北那几千里的土地、几十座城池郡镇就不是盛月皇朝的领土吗?”
  端宁公主的想法说法与皇上及某些不明事理、别有用心的王公勋贵、文武官员一样。在他们看来,南安国既然和盛月皇朝建交,林楠就是他们的朋友,在他们有困难的时候,就要无条件帮助他们。哪怕有一点条件、或是说错一句话、做错一点事令他们不满,那么林楠就是趁火打劫,就是小人行径。
  而北狄国没有同盛月皇朝建交,狄武赫就不是他们的朋友。他率几十万铁骑抢夺盛月皇朝的国土城池,屠杀民众,抢夺财物、淫暴妇女等等。他们敢怒不敢言,认为这都是敌人会做的事,理所当然,逼到无路可退,就嚷嚷着屈辱议和。
  这种人惧怕的是敌人,不以屈服为耻,践踏的是朋友,以友情要挟为荣。
  沈荣华冷笑道:“现在朝堂上一定有好多人非议我舅舅,认为他不顾友情道义,做出小人之事。早知今日,当初还不如不给朝廷提供钱粮呢,真是好人难做。”
  好人就要永远好下去,一言不慎,就会被讽刺谩骂。杀人放火的强盗早已吓破了那些人的胆,只要他偶尔露出笑脸,就会被认为是无限的仁慈。
  “你是不是认为你舅舅很厚道?所作所为值得称赞?是正人君子呀?”端宁公主面露不悦,因与林楠的事,她徒增了许多麻烦,对林楠爱恨交织。
  “若换成白岛主,她会直接占领了那六座岛屿,反正朝廷也鞭长莫及。朝廷在塞北失去了那么多土地,皇上看似并不在乎,为什么非揪着这六座岛屿不放?”
  “我不想跟你说话了,没意思。”端宁公主起身便走了。
  沈荣华微微摇头,她理解端宁公主此时的心情,不会计较。她希望端宁公主只是在释放一个信号,而不是真的被那些人同化,毕竟她把端宁公主当朋友。
  “出什么事了?”沐川槿进来,悄悄指了指门外。
  “口舌之争。”沈荣华把她和端宁公主的争端和沐川槿说了一遍。
  沐川槿拍了拍沈荣华的肩膀,以示安慰,“她现在心情很糟糕,有些事情确实让她很难受。想静心静不下来,总会跟自己最好的朋友发泄,谁都一样。”
  沈荣华点头轻叹,又问:“你认为我舅舅是什么样的人?”
  “真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