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啊姑娘。”神棍老头似乎是决心黏到底了,将铺盖家当囫囵一卷,背在身上就跟着苏慕仙走,边走还边叽里咕噜地念叨,“不是我说你啊,姑娘你这印堂发黑,眉间带煞,最近几日多半是要出事啊,说不定还是血光之灾。”
“首先,请记得你还是个瞎子。”苏慕仙竖起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然后竖起第二根,“其次,不要欺负我书读得少,你这套路话本里都写烂了,你接下来是不是就要说只要花钱请你出手就能化解我的灾难?”
神棍老头惊讶地瞪大了眼:“哟呵,姑娘不得了啊,竟然还能未卜先知。”
苏慕仙:“……”
没法儿玩了。
你能打死一个装睡不醒的人,但你没法把某些人多长的几张脸皮给撕掉。
她优雅地朝天翻了个白眼,一缩身直接躲到了江元重身后。王瞎子见说服不了她,又试图搭讪江元重,只是青年的眼神冷嗖嗖的犹如刀片剐在他的脸上,着实让他有些心中有些虚。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王瞎子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我瞧您二位郎才女貌,看面相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说到这里,他隐隐觉得对方剐来的眼神没那么凛冽了,不由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说道:“虽然没有合过您二位的八字,但定然是百年好合的上等姻缘,只是……”
“只是什么?”江元重漫不经心地接口问道。
哎哟,有戏!
王瞎子眼睛一亮,搓了搓手有些兴奋地说道:“只是好事多磨,成就姻缘前恐怕还有些小小的磨难——”
他盯着江元重的脸色,欲出口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不过这位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即便是有小小的磨难也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定然能够逢凶化吉,洪福齐天。但是能够有法子避开这祸事还是避开的好,您说是不?”
江元重定定地看了他两眼,忽然从兜里掏出一两银锭抛到他怀里。
“说得不错。”他淡然道,“不过我觉得,你改行说媒比较好。”
“是是是,您说得是。”王瞎子一把年纪了做出谄媚的表情却一点也不显得违和,连连点头称是。掂了掂手中的银子,眉开眼笑道,“那老头子就不打扰二位了。”
说罢,又看向苏慕仙,笑呵呵地说道:“姑娘放心,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
“行了行了,走吧。”苏慕仙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见王瞎子走远,苏慕仙这才用手肘拱了一下江元重的腰,埋怨道:“明知道他是江湖骗子,还给他钱做什么?”
而且一口一个“天造地设”、“百年好合”的,听得她都没脸看江元重了。
江元重沉吟片刻,悠然道:“……我有钱。”
“而且他也挺会说话的。”他接着补充道。
苏慕仙:“……”
她拉住江元重的衣袖,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说道:“我也挺会说话的,还穷,能救济一下吗?”
江元重微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压低了声音道:“掌柜的,咱们能先将以前拖欠我的工钱发给我吗?”
“啊呀。”
苏慕仙慢吞吞地叫了一声,捂着自己的耳朵无辜道:“刚才风太大了,你说了啥?”
江元重:“……”
“没什么。”他顺手弹了一下苏慕仙的额头,停下脚步望着顶上那块镶金嵌玉的招牌,侧过头问苏慕仙道,“进去看一看?”
这是京城里较为出名的一家玉器店了,先前看了那么多家店都没有挑到中意的簪子,也许这家能挑到也说不定。
苏慕仙盯着那招牌犹豫了一下,很快点头道:“好呀。”
……
换做平时,苏慕仙是不会踏足这样的地方的。
一来她没钱,二来……
不,没有二了,总的来说就是没钱。
客栈不赚钱,李老夫妇虽然留了一笔银子给她,但是一直这样入不敷出下去,明显也是不够用的,所以能省还是要省。
只不过,听江元重说他祖母的寿辰快要到了。
住在宫里的那位马上要过六十大寿了,寿辰就在大年初一,而江老太君则比宫里那位晚了十余天。但不管怎么样,寿礼却是应该准备起来了。
虽说她和老夫人也攀不上什么关系,但老太君人还不错,在她暂住神剑山庄的那几日也是令人悉心照料,后来也命管家上山看望过她。光凭这两点,送上一份贺礼实在不为过。
唯一值得苦恼的是,该送什么好呢?
她私下听小侍女说过,江老太君虽然生在江湖世家,过惯了舞刀弄枪的生活,但本人还是颇具风雅的,也经常挥毫泼墨、吟诗赋词。她想了想或许可以送玉,但玉器这玩意儿,便宜的成色不好送不出手,贵的吧,她又不是很有能力支付得起。
果然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麻烦,而没有钱什么都是麻烦。
苏掌柜看着紫檀木做成的架子上摆着的一件件玉器,又想了想它们的价格,一时有些心塞。
她摇了摇头,长叹一声,见江元重在另一边专心致志地不知挑着什么东西,也没心思去打搅,继续在店里转悠着。
好在店面够大,她想怎么转悠都成。
一圈下来,她倒也看中了一件玉器摆件。应当是整块和田白玉雕成的金猴献桃,做工相当精致,金猴栩栩如生,且作为寿礼寓意也是极为符合。
苏慕仙正准备开口问一下掌柜价格,身后忽然有人喊了她一声。
“苏掌柜?”
声音有几分耳熟,但听着也不似熟人。京城之内,她还有什么认识的人吗?
苏慕仙不解地想着,转过身去,温润如玉的青年逆着光长身而立,笑着朝她拱手道:“看来我果然没有认错人。苏掌柜,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