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兮走出洗手间，重新回到吧台的时候，已经看不到顾微宇的身影。
该死的！又离开她的视线。
“铁锤，你家老大去哪里了？”宋兮问。
铁锤抓抓后脑勺：“不知道啊，老大只吩咐我们看着小姐你。”
宋兮郁闷地瞥他一眼，便将视线放到远处。
整个夜店环视了一圈，都没见到他的身影。
蓝西见她桌前的酒还没喝完，挽着袖口凑了过来，“小水，这酒不合口味吗？”
“不是，”宋兮心不在焉地答了句，心里莫名有些慌，“刚刚穆宇去哪你知道吗？”
“穆宇？”
蓝西垂眸思索了一会，忽然嘴角一勾，眼神狡黠，“来，你亲我一口我告诉你！”
宋兮心底着急，全然失了耐心，倾身向吧台，一把拽起他的衬衫领口，吼道：“本小姐你也敢调戏！想死吗？说不说！”
蓝西见她动真格，眨巴着眼睛好委屈。
哎呀，平日不都是这样玩的吗？
“我说……我说，”蓝西瞅一下她细白的小手，讪讪，如实道，“他刚问我花衬衫的男人是谁，我说是招哥，然后他就跟着招哥往后巷那边走去了。”
宋兮松开手，眉头蹙了起来，“招哥？是谁啊？”
蓝西抚平被她揪皱了的衬衫，说：“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店里的领班啊。”
宋兮站起身，带着铁钉铁锤往后巷走去。
***
幽暗的后巷。
“小心！”
一声尖锐高喊划破夜色。
慌乱无比的时候，宋兮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扑出去，挡在了顾微宇的前面。
她闭着眼紧紧抱着身前的人，静静等待着疼痛的降临。
可过了许久后都没有疼痛的感觉……
宋兮睁开眼睛，便见那锋芒如霜的刀子正被顾微宇单手紧紧的握着。
昏黄路灯下，那触目惊心的血沿着刀柄往下滴落……
好像带着岩浆的温度，在她心脏上融下一个血洞，疼的她全身发抖。
看清挡在顾微宇身上的女人是谁，巴硕已经急忙缩回了手，刚刚的狠劲，此刻已然化作唾液在喉结上下翻滚的声音，惊惧地结巴起来：“大……大小姐！”
周围的人群一片混乱，宋兮心系顾微宇手上的伤，眼里全然没有其他人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红唇抖动，万千担忧尽付于一句话：“你怎么样了？”
顾微宇扔开手里的刀，左手握住右手，按住了伤口。
见宋兮惊慌失措的样子，他心头一软，语气难得温和，“没事。”
紧接着，抬眸看向巴硕，目光凛冽如风。
巴硕浑身一抖，咽了咽口水道：“大小姐，这个人是警方卧底，我们要清理门户，请您不要插手！”
“警方卧底？”宋兮望向顾微宇。
顾微宇回以平静的直视，又看向巴硕，嘴角慢慢挑起微妙且讥诮的弧度，“疯狗咬人！”
“你！”巴硕气的手指抖动。
“我相信他不是。”宋兮态度坚定。
就算是，她也维护到底。
巴硕将闷在喉咙口的一口气吞进肚子里，焦灼地望着宋兮，恨不能使尽浑身解数让她相信他。
“大小姐，你不知道，他行踪鬼祟，还跟踪招哥！”
宋兮神色淡淡，倨傲地开口：“是我吩咐的，我怀疑招哥在店里手脚不干净，怎么？你不会连我也要怀疑？”
巴硕垂下了头，无话可说，点头哈腰：“当然不是，原来，是一场误会，误会……”
宋兮似笑非笑：“那七爷那边你知道怎么交代了？”
巴硕垂眸不语，额上落下一滴汗。
宋兮的目光涌出锋芒，严厉警告：“若被我发现你乱说话，跺了你的狗头！”
小小的身躯，坚定狠辣的眼神，那气场和煞气令旁边的几个男人都屏住了呼吸。
“大小姐，小的不敢，一定不会乱说！”
“滚！”冷冷的声音仿佛能溅出冰霜，融进寒风里。
巴硕带着几名小喽啰立马落荒而逃。
宋兮转身看向顾微宇的手：“你流那么多血，伤口一定很深，我们赶紧去医院吧。”
顾微宇望着眼前的女孩，脑海中忽然闪过刚刚她奋不顾身抱住自己那一幕，心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半晌呼了口气，“走吧。”
***
从急诊科出来，顾微宇一眼就看到女孩坐在医院走廊冰冷的长凳上。
周围人来人往，她的身影却似一束小小的微光投射到他眼底。
他垂眸，竭力想将那抹光赶走。
洛小水，怎么可能？
一个以玩弄男人为乐，玩世不恭任性嚣张的小魔女，舍己救人？
顾微宇低头轻哼一声。
若是宋兮？倒是有可能。
这个念头让他心头一阵窒息。
顾微宇回神的时候，那抹身影已经飘到眼前，“医生怎么说？”
“伤口不深，没什么大碍。”他抬了抬眼皮，深渊般的眼底闪了闪。
“那就好。”宋兮抿抿唇，心底有疑惑在盘旋，很想开口问他是不是卧底，又觉得他不可能告诉自己，干脆把话憋了回去。
她仰头凝视他，轻声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去跟踪阿招，但我希望你下次走的时候能跟我打声招呼。”
他每次不告而别，都让她心慌意乱。
顾微宇淡淡嗯了声，意味不明，也不知道是同意了还是不以为意。
两人间的气氛有些微妙，一路都寂静无言。
还没走出医院大厅，就看到几名护士和医生把一名瘦骨嶙嶙的青年男人从担架抬上病床，急速往急诊室里面推，一阵风似的从他们身边跑过。
人群后面还跟着一个哭泣的女人，女人手上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小女孩满眼的惊恐和不知所措，应该是病人家属。
医生和护士推着病人进去抢救，家属被拦在了外面，女人一直撕心裂肺的哭，边哭边骂：“你个混蛋！为什么又去吸毒？死就死吧，还留下一屁股债，让我们孤儿寡母怎么办……怎么办？”
女人神色绝望，一把瘫坐在地上，抱着小女孩哭。
小女孩大概是被母亲的情绪感染，也扁着嘴掉眼泪，嘴里还喊着：“爸爸……爸爸……”
小女孩的哭声令旁人听得心里难受，纷纷向他们投去同情的眼神。
有人在小声地议论。
“好好的一个家庭，就被毒品毁了。”
“这种瘾君子就该死，活着也是连累家里人，只是可怜了那小女孩，年纪小小就没了父亲！”
宋兮望着这一幕，轻叹了口气，转过头看向顾微宇，只见他面色阴沉，紧握着拳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
两人心事重重地下到停车场。
走了几步路，宋兮忽然顿住了脚步。
“汪……汪……”
细细，小小，略带虚弱的声音传入了宋兮的耳朵里。
她循声向四周打量了一圈，目光停驻在停车场一处管道下面，迈脚走了过去。
“喂，走这边……”顾微宇正想提醒，便见她在一角落处蹲下。
待走到她身边，目光触及她怀里那团小东西，不由得一愣。
小小的一只，软乎乎的身体，宋兮爱不释手，目光不禁流露出些许怜爱。
“你看，好可爱的小狗，也不知道谁那么狠心，丢弃在这里？”
顾微宇看着她怀里的小东西，抬手抓了抓后颈，“你想如何安置？”
“当然是带回去，我收养它，”宋兮眼也未抬回他，接着，又摸着小狗的头说，“跟我回家好不好啊——小小只——”
顾微宇摸颈的动作一顿，“什么小小只？”
“她的名字！我取的，好不好听？”宋兮抬头看他，笑靥如花。
顾微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