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泉徐文思因为家里走动关系,被派了京官,几个人倒是不用分别。
四人约在一起好好玩了几次,等时间到了,认真穿起官服,踏上仕途之路。
公主街上亲点驸马的事情很大,皇上罚她禁足,私底下问夏飞博愿不愿意娶,夏飞博经过一番内心挣扎,基本接受了这个事实,再者皇上亲问,他也不敢说不愿意。
时间就这么来到了四月。
纪居昕身上每根弦都绷的很紧,马上就要与钟三,魏王直面了,这些天他老恶梦,每每惊醒一身汗,他总觉得心神不宁,会有意外。
卫砺锋按六谷要求,过三书六礼,很快来请期。六谷说过,成亲日子让纪居昕自己定,纪居昕总觉得梦里一片血色不吉利,将婚期压到了半年之后。
卫砺锋满面不置信,看向纪居昕的眼神……好像被抛弃的大狼狗。
纪居昕摸摸他的头,“你乖一点,咱们先把大事办了啊——”
卫砺锋压低声音,“我以为只有成亲的事最大!”小家伙长胆子了,还敢摸他的头了!还说让他乖一点!
卫砺锋长这么大从没有过这样的经历,打记事起,他就不允许别人摸他的头,可是今日被纪居昕摸着……他竟一点也不反感,还莫名觉得很舒服……
罢了,他这辈子是栽在小狐狸手里了。
既然一直宠着他惯着他,再等半年又何妨!
卫砺锋咬咬牙,觉得自己特别伟大,满大夏朝也找不出他这么出色的男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钟三的行踪开始冒了出来,纪居昕和青雀六谷一边跟踪抓人,一边在京效达氏墓陵布防,等人入瓮。
接下来会有一段可以预见的忙碌,纪居昕想了想,在这之前,他还有一件事需要解决。
☆、第238章 了结
纪家的事,该做一个了结了。纪居昕决定去牢里会一会纪仁德。
不过在这之前,他找到六谷,问他对纪家有什么打算。
六谷神色很平静,“他们对不起你娘,须得付出该付出的代价,一切都按你的意思,我没意见。”
纪居昕点了点头,转身去找卫砺锋。
监牢那种地方,还真得卫砺锋帮忙,他才进的了。
卫砺锋正好没事,答应地很痛快,留纪居昕在将军府玩闹一下午,用过晚饭,才趁着夜色行动。
他用了轻功,抱着纪居昕一路纵跃,一直潜到刑部大牢外围厅堂。值夜的狱卒猛然看到吓的不轻,正想大声叫人,卫砺锋从怀里摇出一面令牌甩了过去。
见得令牌模样,狱卒脸色马上变了,恭敬笑着迎上来,“小的有眼无珠,方才看岔了……大人来此,是要办什么事?”
卫砺锋指了指墙上的一排钥匙,“天字三号监。”
狱卒立刻亲自去取了钥匙,小心奉给卫砺锋,声音压低,“小的去把闲杂人等赶开,大人盏茶时间再去,保准安安静静的。”
像他们这种狱卒,早就训练出眼力劲,知道什么人样人能惹什么样人不能惹。冲卫砺锋这气势,这牌子,这理所当然的姿态,他不但不敢像往日对待别人那样抬着头要这要那,还得主动小心伺候着。
狱卒特意找了个干净房间让纪居昕和卫砺锋稍等。
挨着监牢,再干净的地方味道也有些不对,纪居昕揉揉鼻子,叹了口气。
“愁什么呢?”卫砺锋捏了捏纪居昕的手。
纪居昕微微侧着头,清澈的眼睛看着卫砺锋,“你觉得我怎么脱离纪家好?”
卫砺锋神情微微一顿,原来小家伙在担心这个,“不想姓纪?”
“我有父母,与纪家没半点关系。纪家虽养了我十多年没让我饿死,但他们不过费了几两银子,并没谁真的用心。那些银子我早替他们赚回去了,光夏飞博那的关系,杨氏就赚了不少,我并不欠他们。再说他们还害了我娘……”纪居昕嘴巴有些扁,“我觉得这个姓有点让我恶心,也担心父亲不高兴。”
他口中的父亲,自然是六谷。
卫砺锋指腹蹭着纪居昕掌心,温声道,“此事六谷先生曾与我提过,他并不介意。现阶段大夏事多,你先顶着纪姓比较好,待这番波折过去,皇上会给你赏赐。”
“皇上?”纪居昕眼睛倏地睁大,“你说皇上知道了?”
“嗯。”卫砺锋点点头,“你手下青雀势力,不好瞒着皇上。现在钟三在,可以为你打掩护,可钟三死了,你的青雀就藏不住了,不要小看皇上对天下的掌握力。”
“不过我已经在他面前提起过,包括你以前想的那些,对青雀的安排。我说你不但没有反心,反而希望事事能扶助大夏,甚至组织可以转变成为半官方,受大夏监管。”卫砺锋笑眯眯,“我故意说的夸张,皇上也不愿太占便宜,表态很大方,说青雀是你的人,一切皆有你做主,但是必须由我在旁看着,每季做个汇总折子。”
“皇上对你如此信任?”纪居昕眼睛睁圆,他还是小看了卫砺锋的圣宠啊!
“你我在一起,不会有后,不管我这个有一丝大夏皇族血脉的将军,还是你这个前朝皇室遗孤手有青雀的少主,只要人生几十年过完,两腿一蹬,手里的东西就什么都不是,皇上怕什么?”
卫砺锋眼梢微微挑起,“只要我们态度足够端正,忠心也有,他手掌天下权,自是什么都不担心。不过皇上也暗示,改姓之事非常重大,在此多事之秋恐生旁事,建议我们延后。”
纪居昕并不介意时间问题,他只是突然想起这件事终要解决,一时又没有头续,没想到六谷和卫砺锋都为他想好了,样样俱全,他根本不用担心。
他感动地的看向卫砺锋,“……你真好。”
卫砺锋见纪居昕小脸凑的有点靠前,抱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原则,立刻倾身过去亲了口,“那当然。”亲完还咂咂嘴,留恋地看着纪居昕双唇,“宝贝儿真甜。”
“……不要脸。”纪居昕赶紧看了看左右,发现没人才松了口气,虎着小脸,“一会儿我与纪仁德说话,你不许偷听。”
这是对方才之事的惩罚,还是早打算了不让他看?
纪居昕表情太过严肃,卫砺锋亦认真点头答应,“好。”
一盏茶的时间很快过去,卫砺锋见狱卒过来讨好的笑,拍了拍纪居昕的手,“走吧。”
周围的人果然清的很彻底,不知道天字号牢房本就偏僻,还是下边故意安排,纪居昕一路走过去没有看到一个人,包括犯人。里面安静到落针可闻,有一种非常压抑的感觉。
“卫砺锋,”纪居昕缓缓开口,“我不想让纪仁德痛快的死,但也不想放他出去祸害人,关他一辈子可以么?”
“当然,”卫砺锋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背,“这里有我的人,你想让纪仁德怎么样,他就会怎么样。你要不放心,我有私牢……”
“我放心。”纪居昕握了握卫砺锋的手,“我放心。”
等最里面一间牢房出现在眼前,隐约露出纪仁德身影时,卫砺锋停了,“我就在这里守着,你自己过去,但是——不准打开牢房门。”
狱卒给卫砺锋的钥匙是开第二道门的,过了那道门,就是天字号牢房。或许卫砺锋也有纪仁德牢房的钥匙,但不会给纪居昕。
纪居昕明白卫砺锋是为他安全着想,“我才不想离他那么近,只隔着牢门说几句话而已。”
卫砺锋放心了,亲了脑门一口,“乖,去吧。”
纪仁德不相信上天一点也不眷顾他,可这么些天,他真没等来魏王的人。他现在什么都没有,魏王不帮他,就没人帮他了!他找上魏王时,就知道那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谁知道事情不顺,他事办好,又被那小崽子阴了!他不甘心!
牢房总是安静的,外面的脚步声非常非常清晰。
纪仁德下意识看过去,眼瞳微缩,“怎么是你!”
纪居昕笑眯眯走近,“怎么,四叔不愿意见到我?”
纪仁德身子扭了扭,试图遮挡身上狼狈。他现在衣衫脏污,发蓬面黑,而这小崽子,一身光鲜,连靴子都是粉底,站在这晦暗监牢里简直在发光!
他们两个的相处境况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明明应该是他华服高官,眸带怜悯,看着这小崽子瑟瑟发抖跪在他面前,求他开恩求他相怜,明明尊贵无双的应该是他!
“四叔这是怎么了?”纪居昕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两眼,“这是嫌身上脏了?没关系,我不嫌弃。”
纪仁德冷冷哼了声,不与纪居昕说话。
纪居昕笑了一声,“四叔在牢里这么长时间,怕是不知道外面都发生了什么事吧,我来与四叔说说。”
“我呢,不才中了进士一甲三名,殿试圣上亲点了探花。一起参加殿试的同科都出去了,我却被太子请去,与安王世子一起,三人聊了会儿天。我不仅入了翰林,还被封为御前待诏,偶尔皇上要往下发的圣旨,都由我草拟,好像比四叔当年……强了点?”
纪仁德不可置信地看过来,怎么可能!
他下了狱,纪家出了那么多丑事,还被夺了爵,这小崽子怎么会不受影响!
“四叔不信?”纪居昕笑容灿烂,“我还真没被这个纪姓影响一点呢。几日前卫砺锋将军下了聘,要与我成亲,聘礼一共二百二十抬,其中还有御赐之物。我的事,不仅皇上知晓,还给予祝福。安王世子,郡王,简王世子,昌宁公主,都送了贺礼……四叔,我的位置,稳的很呢。”
纪仁德一口血憋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咬着牙说,“一个大好男儿,竟雌伏人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真真不要脸!”
“纪仁德,”纪居昕突然眉眼锋利,透着杀意,“你是聪明人,自己好生想想,这样说——合适么?现在可以救你的人,好像只有我一个了。”
纪仁德突然浑身一抖,然后绝望的发现,纪居昕说的非常对。
就凭着纪居昕能让狱卒清场,独自走到这里,他就知道,纪居昕没骗他,这小子现在手上权势,已今非昔比,他绝对有救自己的能力。
他不明白纪居昕为何对他有深仇大恨,但他感觉,纪居昕今日来,一定是特意来看他的狼狈模样,折辱他来的。
他是文人,要有风骨,要有气派,要有坚持……
可是如果命都没了,还坚持什么!
纪居昕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心胸狭窄,对往日慢待记的清清楚楚,他害自己到如此地步,却没要了自己性命,显是仇并不深。
如果恨意没那么重,是不是他服个软,纪居昕就愿意抬抬手?
小孩子最喜欢人捧,喜欢人夸,如果自己能求饶,他是不是就会放过了?
纪仁德微垂着头,眼珠子乱转。
☆、第239章 决定
纪居昕见纪仁德不语,以为他不信,冷笑一声,声音悠长,“本来纪居中此科中了进士,被纪家名声连累,不会有官派,我稍稍搭把手,派官文书就下来了……”
听到这句话,纪仁德突然膝行至纪居昕面前,一头磕在地上,诚意十足,“是我错了,当年慢待于你,求你看在咱们都姓纪,血脉相呈的份上,帮帮我吧!”
他一下一下磕着,像是在和地砖较劲,非常用力,又像担心纪居昕不相信他。
纪居昕怔怔看着他磕头,看着看着突然笑了,笑的捂着肚子眼含泪花,纪仁德竟然也有今天!
这人是伪君子,心机颇深手段狠毒,但他仍然是个文人,外在表现气质并非全是假的,他是真的清高傲气。就算去跑关系,有求于人,他用的方法,使的手段,也多是表现优雅的,想让人欣赏。
这样低声下气跪在地上求人,只怕是第一遭!
重生起始,纪居昕只想报仇,可身在内宅,周边离不了丫鬟仆妇小厮,想要纪仁德的命,太难。所以他想往上爬,想拥有更多权利,强大了,就可以杀纪仁德了。
随着时间推移,他越来越看到纪仁德的恶心一面,觉得这样杀了他太可惜。他要亲手将他逼至绝境,一点点把他心尖上的东西夺走,让他看清楚,连他的命掌握在他手里,以纪仁德的性子,一定会非常难受。他很想看到这样的纪仁德,可当纪仁德真的跪到他面前求他的时候,他突然觉得更恶心了。
因为就算如此,也挽不回前世他曾受过的苦。
他一点也不觉得爽快。
可他仍然不会放过纪仁德。死太痛快,太慈悲,他给纪仁德安排的,一定是这人从未享受过的‘愉快’滋味。
纪成昕抱着胳膊,笑眯眯看着纪仁德动作,直到纪仁德额头一片血光,体力不支磕不动了,才轻轻浅浅说,“不行。”
纪仁德一口血吐了出来,恨恨看着纪居昕,“你作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