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居昕垂了眉,淡定捧了茶喝,仿佛一点也没看到卫砺锋眼中各种各样的期待神色。
卫砺锋过来捏了捏小手。
纪居昕拍开。
卫砺锋伸手蹭了蹭小脸。
纪居昕退开。
卫砺锋眸色渐深地摸向纪居昕脖颈,纪居昕用力拍开他的手,“手欠!”
纪居昕虽然脸有些红,但神色中透着凛然,卫砺锋便知今日不是好日子,攥着小狐狸的手亲了两下过瘾,便不再招惹了。
纪居昕握拳抵到唇边清咳了两声,“我有话与你说。”
卫砺锋漫悠悠拎着茶杯,不错眼珠的看着纪居昕,“讲。”
他的视线过于灼热,纪居昕受不住偏开头,缓缓说起了青雀之事。
怎么遇到的,是怎么回事,青雀有什么问题,与自己有什么关系,担心以后会出现的各种麻烦,全部都说了。
卫砺锋其实已经知道一些,听纪居昕说完,摸着下巴,眸内满是得意,“原来我媳妇是前朝皇室遗脉……唉呀我真是好福气!”
纪居昕抿着唇,不知道该先反驳哪一条。
不等他话出口,卫砺锋已经恢复平日正经模样,“到底是散乱组织,不知道怎么对主子,等我替你调教调教,她们就懂事了。你之身份,不要在人前提起,至于这个组织,有机会我会透与皇上与安王知晓,放心,我保你青雀无事。”
纪居昕放心了,“我并没有打算与别人讲,你不是——”
“对,我不是别人。”卫砺锋凑过去亲了小脸一口,“宝贝儿真乖!”
纪居昕无奈的举袖子擦自己脸,“还有青雀,虽然榴五说的很好,但我并不了解整个组织共有多少人,这些人是不是都尊我为主,若其中有异义,怕是不会安宁。”
卫砺锋倒不担心这个,挑眉霸气一笑,“有我呢,怕什么?”
他隔着桌子蹭了蹭纪居昕小腿,“你男人最擅长这个,放心啊。”
纪居昕脸轰的红了,急忙退开,“你不能总这样!”
“哪样?”卫砺锋一脸委屈,“不让吃肉,也不让喝汤么……”
纪居昕抚额,有气无力指着卫砺锋,“你是将军,是军中之魂,如何能做这个样子?”
“将军是给外人看的,给媳妇看的那么正式做甚?我还有更好看的,你要不要……”
卫砺锋做势要扯腰带脱衣服。
纪居昕赶紧捂眼睛,“你住手!”
“真的不看?很好看的!”卫砺锋一副你不看实在太遗憾的样子。
纪居昕声音低弱,“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明明是威武霸气的将军好吗!
卫砺锋将他抱时怀里,胸膛起伏笑的开怀,“逗你的。”
纪居昕更加悲伤的垂了头,“……我知道。”
卫砺锋休沐,在纪居昕这里腻了整整一日,二人一起整理卷宗资料,累了拿出棋盘下了几局,一起品茗一起吃饭,卫砺锋一时正经,一时痞赖耍流氓,纪居昕应付的特别累,最后被他抓住机会狠狠亲了好几回,差点呼吸不过来。
到得傍晚,牛二来寻卫砺锋,安王府有请。
卫砺锋眉头略沉,有些不甘心地看了眼纪居昕略红肿的嘴唇,叮嘱几句话,叹着气走了。
纪居昕松了好大一口气。
再这样下去,他不知道还能坚持到几时。
真到那种时候,他能回应卫砺锋浓烈爱意么……
夕阳无限好,纪居昕走到后院湖边,散心赏景。
坐了没一会儿,就见挨着将军府的墙边跃过一个人,后面还跟着一串兵士,皆手拿武器,怒气冲冲盯着前头那人。
前边女子一身青色衣裙,神色颇有些狼狈,却不服输的与兵士们对抗,一点跑的意思都没有。
纪居昕忍不住笑了,“青娘。”
青娘看到纪居昕,眼睛一亮,哭哭啼啼就奔过来了,“主子救我!他们要杀我!”
将军府兵士们看到纪居昕齐齐行礼,看向青娘的视线仍然不善,“此人擅闯入府,理应重罚!”
纪居昕挥了挥手,“不用,她是我的人,不会有事,你们且去忙吧。”
兵士们虽然不甘心,但纪主子发了话,他们不敢不听,默默退到一边,却不走,盯着青娘,生怕她突然出手对纪居昕不利似的。
青娘撇撇嘴,收起鞭子,整肃衣裙,端端正正跪在纪居昕面前,“青娘无礼,请主子恕罪。”
“起来罢,”纪居昕看她黑了一道道的小脸,忍不住笑出声,“你这是怎么了,竟连美都不顾了。”
青娘微撅起唇,哭了个梨花带雨,“青娘被师傅……逐出师门……请主子帮青娘说句话,让师傅收回此意!”她跪在地上不起来,头抵着地面,哭的都打嗝了,特别可怜。
纪居昕认真了,“怎么回事?”
青娘把那夜的事说了,“师傅责我护主不利,说我粗心太过,不配留在青雀,让我走……呜呜呜……师傅不见,我便想与主子求情,可府院看守猛于虎,我怎么也进不来……呜呜……卫将军明明看到好几次,竟一次也不通融……我费了好大劲,才闯到这,若主子不在这里,我怕也走不到主子房间……”
“可我不是故意的……我真心想护着主子的!”青娘泪眼婆娑地看着纪居昕,“青娘可于此发誓,终身守着主子,一步不离,否则天打雷劈死无——”
“停停——你等等,”纪居昕无奈看着她,“我知你心意,你本也没错,是我坚持让你离开的。你一个花样年华的姑娘,如何能发这样的誓,以后不嫁人了?”
青娘眼神坚定,“只要能守护主子,青娘一辈子不嫁人!”她明眸似有不宵之色,“反正男人皆贪花好色,没一个好东西。”
纪居昕半张着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句话。
青娘反应过来,立刻捂了嘴,不好意思地看向地面,“青娘不是说主子您,我是说除了主子外,天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你平日那般贞静绝丽,怎么……”这性子一点也不像名满天下的兰大家啊!
青娘眸中水波荡漾,媚意天生,“那不过是糊口本事,骗人的。”
“看出来了。”纪居昕抚额,“你放心,我会与你师傅分说,你之前是我青雀一员,以后仍然是。”
“谢主子!”青娘喜出望外磕了个头,想想又有点不开心,“师傅这几日也想往里攻,就是进不来……”她愤愤瞪着将军府,“卫砺锋着实可恶!主子可不能轻易被他得了!”
纪居昕吞了口口水,“你怎么……”知道?
青娘得意地眨眨眼,“我就是干这行的么,男人什么眼神,我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主子我同你讲,这看男人啊,得擦亮眼睛……”
这架势是要与他分析男人可不可信,可不可靠?
纪居昕赶紧抬手,“我知道了!你有事先去忙,关于青雀之事,过两日便会有转机,你不如去你师傅那里请个功。”
“可是我要出去了,再想进来就……”
纪居昕眨眨眼,声音微沉,“这府里就算身手再厉害的兵士,也还是男人。”言下之意,你用你的糊口本事嘛!
青娘歪头一想,拳捶手心,水眸里迸出无限光彩,“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还是主子聪明!那主子保重,青娘先去了,回头就来……”
青娘风一样的离开了,纪居昕看向粼粼波光的湖面,不禁唇角微扬。这一世若如此继续,倒也圆满。
待到夜里,卫砺锋回来,带来一个不怎么好的消息——江万闲成为了新进内阁首辅。
☆、第208章 过错
江万闲是文华殿大学士,内阁之一。
但内阁有五人,有首辅,有次辅,江万闲只是群辅。首辅刘敬已致仕,最有可能上位的,应该是次辅杨自正,江万闲突然跃至最前面,夺得这个位置……
很有些微妙。
“怎么是他?”纪居昕眉头紧锁,“他很有可能是魏王的人。”
卫砺锋背手站在他面前,半张脸隐在烛光里,眉锋凌利眸色沉沉,“江万闲与魏王公共场合偶遇态度不合,私自并未有过约见,但江万闲非常疼爱嫡孙江良,常叫自身边,亲自教习,也曾亲至魏王府外接孙,对于江良与刘昊交好之事,并未有过激表态。”
他垂头看着纪居昕,“我也认为他不简单。”
“他是怎么当上首辅的?”纪居昕非常好奇,“杨自正就没拦?”
卫砺锋微眯了眼,眸色更深,“他在一个非常巧合的时机进宫,猜到了一些不应该知道的事,皇上有意安抚,看他能力还不错,便越过杨自正,提擢了他。”
巧合的时机……
纪居昕突然目光一闪,“可是皇上回宫之时?”
卫砺锋鹰眸闪过一道惊讶,转而叹了口气,“我就知你会猜到。”
“这其中,有些事发生。”他静静讲述了几日前的事。
原来保定府事了之后,皇上即刻回京,可他不在朝中已有四日,怎么做掩饰,也会些许有蛛丝马迹的破绽,免不了被有心之士猜疑,撩动人心。安王世子刘昔受皇命,与太子一道监察皇宫之事,起先还镇的住,偏那日晚上有张奏折急需批阅,江万闲满头大汗冲进来,说要面见皇上。
他态度非常坚决,就算皇上休息了,国事为重,不能不理,即便顶着刘昔所言‘置龙体健康不顾,情同弑君’的话,也不肯退,长跪于阶前,亲手摘了自己乌纱,说今日便是死也要面见皇上。
刘昔再阻拦,他就问莫非龙体有异,大夏有难?若真如此刘昔隐瞒世人是何用意?连番拦着,可是起了歹心,欲弑君篡位!
当晚时机真的很巧,圣驾正在途中,真正行踪不为外人知晓,太子突然犯病,昏睡在东宫,现场只有刘昔一人。而因为奏折紧急,江万闲启用了内阁金牌,知道他进宫的人非常多。
刘昔再被皇上看重,手中权力毕竟不大,他不能让人打杀了江万闲,甚至在所有人都知道江万闲进宫的时候,他不能把人绑了关了等皇上回来再说,只能虚与委蛇地与他对峙拖延时间,或劝他退去。
可是这样下来,难免不被江万闲猜到皇上的确不在的事实。
内阁成员能爬到这个位置,心机见识是不用说的。
最后虽然刘昔顶住了压力,皇上也在千钧一发关头出现,但人该猜到的,定然是知道了。
更巧的,第二日,群臣请定首辅。
皇上拿来内阁履历一翻,杨自正一直是次辅,能力不需要说,来做首辅自是使的;江万闲也还行,各任上表现一直还算亮眼,做事积极主动,在内阁里也只是居于杨自正下,说话办事很能服众。联想之前发生的事,皇上就勾了江万闲的名字。
“很难说不是魏王手笔……有没有可能,皇上想趁此机会引魏王出洞,魏王也竭力想从中找机会谋利。确定皇上不在宫里,就做了诸多准备创造有利条件,让江万闲顺利走到这一步?”
纪居昕下意识地看着红木桌上的纹路,“皇上不知道魏王与江万闲可能有联系?”
卫砺锋摇头,“未能查清的事,不能送于圣上案前,会影响判断力。”
纪居昕默然。
应该还有一层缘故吧……
伴君如伴虎,贸然把不确定的消息送上去,如果最后查出的确有问题,那该得封赏没二话,可如果最后没问题,皇上却因为轻信消息把不该杀的人杀了,后事就难说了。
自古多少冤案,让皇上翻案是最难的。皇上不喜欢做错,所以底下送上来的消息必须是真实可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