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也告退。”
母女俩离开涟漪宫，相视无言。
沈大夫人轻轻叹了口气，其实，这般情形也不算太意外。一家独大，无所顾忌，没有制衡，是个人都会膨胀。
若是个本来就心气儿高的，更会膨胀得飞起！
玉贵妃眼下，不正是这种情形吗？
出了宫，沈良薇笑道：“娘，我陪您一块儿回府。”
沈大夫人笑笑点头：“也好。”
顿了顿又笑道：“你不用担心娘，娘心里都有数。玉贵妃是越来越难伺候了，这毁了容的女人，性子本就古怪，她又位尊有权，心情不好会拿旁人撒气更不奇怪。娘也不是非做太医院的太医不可，大不了，不做便是！”
其实沈大夫人更想开个医馆，治病救人。
当年铆足一股劲儿定要进太医院，不过是想争这一口气、不过是想证明自己足以匹配夫君，足以进沈家的门，与夫君并肩而立罢了。
如今沈家再也没有人能够管束她，这太医院沈太医的名头，对她来说真的是可有可无。
她一点儿都不留恋。
“娘，”沈良薇却是说道：“娘在太医院，可以很轻易全身而退，娘可想过爹和大哥、三哥，他们该怎么办呢？”
沈大夫人一怔。
沈良薇轻轻说道：“我也不知道玉贵妃这到底是何意，她对娘的敌意很重，简直让人莫名其妙。可越是莫名其妙的敌意越是没有办法化解，娘，如今皇上那身体......咱们沈家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
沈大夫人心头大震！
惊讶的睁大眼睛看向沈良薇。
回到沈家，春藤院中，沈大夫人按奈不住，屏退左右，只留了沈良薇一个人说话。
“薇儿，马车里你跟娘说的那究竟是什么意思？你......或者说是战王殿下，是不是在做什么？你老实告诉娘！”沈大夫人看着沈良薇，脸色郑重。
到了这个地步，沈良薇本来也没打算再瞒着母亲了。
她轻轻一叹，迎着沈大夫人的视线：“今日女儿去乾清宫求皇上救一救娘，女儿见到了皇上，即便女儿医术不精，也看出几分，皇上的身体怕是、怕是......”
“若真到了那一天，无论齐王殿下有没有被册封为太子，继位的也只会是他。可是娘，真到了那一天，不说别的，单说玉贵妃这般厌恶怨恨咱们俩，她能放过咱们吗？再说齐王也不是什么宽容大度的人啊！”
“爹和两个哥哥在他手底下做官，娘不觉得他们委屈吗？”
沈大夫人静静的看着沈良薇，半响，方轻轻舒了口气，“这是王爷让你说的，还是你自己？”
第918章 苦衷
“是我自己，”沈良薇道：“但我知道王爷私下里在做一些事。”
“什么！”
“对不起，娘！”沈良薇眼中含泪，心中矛盾纠结：“是我连累了你们！若是将来真有什么，我和王爷一定会拼死将沈家人送出京城远远送走，这江山，本来便该是属于王爷的，王爷会拿回属于他的东西！”
他以性命待她，三番数次救她于水火危难，他上一世孤苦一生，她做不到那么狠心。
更重要的是，上一世，沈家一家人，她最亲的亲人们，包括她自己，全都毁在了萧景淮的手中。
所以，萧景淮是绝对不能上位的！
上一世她的爹娘亲人全是因为新君而亡，说白了，就是忌惮沈家。谁知道这一世会不会还是如此？
她赌不起！
重生回来之后，她更不想赌。这赌注太大。
如今看来，玉贵妃和萧景业对他们沈家，也未必就怀着好意，总之，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容得下沈家的。
这条路，她就更不后悔了。
只是，有些话如鲠在喉，想说却偏偏不能说！说了仿佛她脑子有病，别把娘给吓坏了。
沈大夫人揉了揉太阳穴，她的头有点儿晕。
女儿的话一句句在她脑子里回旋，她快要炸了。
“娘，”沈良薇心疼又担忧，轻轻摇了摇她的手臂，柔声道：“我不想骗您，所以，便告诉您了。我不需要您做什么，您只要保重自己......”
沈大夫人看着她，目光渐渐清明，她握着沈良薇的手轻轻拍了拍，轻叹道：“傻孩子，咱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娘岂能让你和王爷单打独斗？你爹也不是迂腐之人，你两个哥哥，更不是了。事已至此，当然是咱们一家人共同进退。”
沈大夫人是市井中摸爬滚打着长大了，若不是无意中被医术高超的师父收留，悉心教导，还不知如今会是什么样。
她没有受过什么闺中教育，跟在师父身边，也是当男儿养的，十二岁便跟着师父出门看诊，早早的便见识了人间百态、世态炎凉。
忠君是忠君，可是，上位者倘若不仁，她也绝不会迂腐死磕。
况且，女儿说的也对，这天下，原本便该是战王殿下的，如今殿下既然要夺回去，天经地义。
当初，皇上不也是将这皇位从殿下的手中生生夺走吗？
说白了，单看各人本事罢了。
而据沈大夫人看来，战王殿下比起齐王殿下来要好太多了。战王殿下为君，更无任何不妥。
她的决心下定得十分痛快，没有一点儿拖泥带水。
沈良薇心中又喜又感动，“娘，殿下一定会成功的，他一定会拿回原本属于他的东西，一定会的......”
沈大夫人微微一笑，轻轻拍抚着她：“娘也相信殿下！”
沈良薇离开沈家的时候，满心振奋欢喜，心中也轻松多了。
娘会这么想，这让她心中的愧疚感一时减少了许多，王爷......一定会成功的！
想到丽妃那般威胁，沈良薇眉心又微微蹙起......
第919章 反正，也没有多少时日了
战王府中，萧景裕看到她终于回来了，也松了口气，扶着她双肩上下打量，关切道：“玉贵妃可有难为你们？”
沈良薇说道：“贵妃娘娘如今很是威风呢，我倒罢了，只是心疼我娘......”
她简单将当时情形说了几句，萧景裕脸色变了变，柔声道：“回来了便好，往后能推则推，不去便是。”
反正，也没有多少时日了。
玉贵妃那女人是个什么货色，萧景裕再清楚不过。
那位一旦独大得势，可比丽妃更跋扈、更能作得起来！
别看如今自己是她儿子的“属下”，萧景裕敢说，那母子俩心里头只怕压根儿就没把他当成个人看待。
萧景业将来若是能够登基，登基之后的第一件事恐怕就是清算自己，又怎么可能把自己放在眼里呢？
但凡他们母子俩有一丁点儿尊重自己这个帮手，便绝对不会对自己的岳母和王妃这样。
沈良薇笑笑，“我也是这么跟我娘说的，娘如今在为皇上配药，有的是理由推脱。”
沈家跟小吕公公那些宫里的奴才们、甚至其他的臣子们不一样，其他人不得不为将来考虑，那么无论如何也绝对不敢在这个时候得罪玉贵妃或者萧景业，只会奉承讨好他们。拼命讨他们的欢心！
省得将来被清算。
但沈家不需要。因为，最后萧景裕和萧景业必定会图穷见匕，两人之间必定会有一场恶斗。
沈良薇之所以今日告诉母亲那番实话，也是不愿意母亲在玉贵妃跟前再忍气吞声。
根本不用害怕得罪玉贵妃。
得罪就得罪，那又如何？
天耀帝还在，玉贵妃根本不敢把母亲怎么样。
天耀帝不在了，玉贵妃未必还有资格清算后账！
所以，怕她什么？
萧景裕一笑点头，牵着沈良薇的手进屋，柔声道：“本王最近事情有点多，没那么多功夫陪你，薇儿放心，要不了多久了......”
沈良薇看了他一眼，见他面上略有倦色，眼底也有些青黑，显然不知多久没有好好的休息过了。
沈良薇有些心疼，“王爷放心，府上的事我一定会看好，王爷无论做什么，都不必顾忌我......”
两人相视一笑。
待二人一块儿用过晚膳，沈良薇这才将丽妃所言慢慢说了。
“王爷，我去了一趟长春宫，丽妃的状态并不好，她现在离疯狂恐怕只有一步之遥。我看她这话不像只是说说而已。”
萧景裕冷声道：“本王原本便料着她多半会找本王，之前不找，那是还没反应过来，如今这一开口，说明她这是反应过来了！”
“只是，本王有些奇怪，她既然想要本王取了玉贵妃的性命，又为何亲自动上手了？她不会那么天真，认为她自己有这本事吧？”
玉贵妃哪儿是那么好杀的？丽妃也不像是有那么大胆子的人。
沈良薇并不太了解宫里那些嫔妃们，更不了解丽妃，听了萧景裕的话，倒是没想太多，她更担心的是丽妃那边，要如何安抚。
第920章 一样心思
“王爷，丽妃那里，恐怕要好好想个法子。我想过几日再进宫一趟，找个机会去看看丽妃，看看能不能打消她的想法......”
杀玉贵妃，显而易见，这是不现实的，也没有这个必要。
萧景裕的目标是萧景业，去对付玉贵妃做什么？只要萧景裕垮了，玉贵妃跟今日的丽妃相比也好不到哪里去。
现在去动玉贵妃，这是多此一举。
万一因此而横生枝节，更为不妙。
萧景裕目光微沉，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打算对沈良薇实话实说。
他不说，等事情发生出来的时候，薇儿也一样会知道。
别到时候，把她吓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