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围观的百姓全都起了哄,吴鹤鸣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下了马,也如即墨寒一般将苏浅汐横抱起来,送进了花轿里。
喜娘一声“起轿”,迎亲队伍又热闹了起来,继续敲敲打打,载着新娘子分别朝王府和吴家走去了。
十里红妆,锦绣繁华。
花轿里的苏皓月忍不住悄悄朝外望去,满眼都是醒目的红色。沿路两旁摆满了盆栽的百合,有浅粉色的,也有白色的,缤纷绚丽,将整条街道都熏染上了温馨的香气。
前世今生,两次出嫁的场景在眼前重叠,苏皓月轻吁一声,一阵泪意涌上鼻尖。
不知为何,今日的她似乎柔软了许多,一颗心就像是溢满了水的棉花,总忍不住往外渗着湿气,她暗想,或许每个女子在出嫁时都会变得格外多愁善感吧。
在一片热闹声中,花轿终于在王府门口停住了。
即墨寒亲自掀开轿帘,旁若无人地将苏皓月横抱进了王府。
这一幕,不知羡煞几许旁人。
特别是出席参加婚宴的朝臣家眷们,那些已经出嫁的女子见即墨寒如此疼爱苏皓月,再对比一下自己食之无味的婚姻生活,免不了要朝身边的丈夫投去几缕幽怨的目光。
刚拜过了堂,皇帝的圣旨便来了。
“......有女苏皓月,端庄贤德,柔嘉表度 ,今嫁楚靖王为妃,特册封一品诰命夫人......钦此。”
“谢主隆恩。”苏皓月接了旨,便被送入了洞房。
大礼既成,开了宴席。
宾客们端着酒杯走到即墨寒跟前,恭贺的话说了一箩筐。
即墨寒先也喝了两杯,再有人上来敬酒他却怎么都不喝了。径直往殿上一坐,一双狭长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众人。
大家都有些不知所措,交头接耳地讨论着,不知是哪句话说得不对,又得罪了这位王爷。
后来还是一个聪明人反应了过来,他率先站起身,冲即墨寒拱拱手道:“王爷,臣刚刚想起,家中还有急事要处理,便先行告辞,失礼之处还望王爷恕罪。”
结果即墨寒不但不生气,反而冲他一笑:“去吧。”
这下大家哪还有不知道的呢?敢情王爷是巴不得他们赶紧走,他好跟王妃你侬我侬。
于是朝臣们搜肠刮肚找出了一大串稀奇古怪的理由,什么家里的孙媳妇要生了,什么岳父岳母从乡下来了京都要去迎接,什么儿子在外闯了祸当老子的要去给擦屁股,总之,刚才还坐得满满当当的院子一下子没了人影。
当最后一个人也请罪离席了之后,即墨寒才终于满意地勾勾唇角,春风得意地朝新房走去。
禹庚俊脸一抽,王爷你就算再急不可待,也不必表现得如此明显吧?明日外头的人都会怎么说啊!
他转念一想,算了算了,反正王爷也不在乎。
唉,随他吧。
推开门,只见苏皓月一身红衣端坐在床边,像一朵等待着他来采撷的红花。
“王爷?”听见响动的苏皓月一愣,她没想到即墨寒这么快就回来了,还以为要等很久呢。
即墨寒轻轻应了一声。
他从喜娘手里接过一杆秤,动作轻柔地挑开了苏皓月的盖头。
肤如凝脂,领如蝤蛴,红唇皓齿,柳眉星目。
苏皓月对上即墨寒一双如水的眸子,不禁有些娇羞地垂下头去。
从今往后,这个女子就是他的王妃了。除了生死,再没有任何能将他们分开。
“你们下去吧。”
即墨寒挥挥手,淡淡说道,目光却一刻都不曾从苏皓月的脸上挪开。
喜娘丫鬟们相互对视一眼,面上都浮现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是。”
门吱呀一声合上了。
“王爷。”红唇轻启,伴着动人的秋波。
即墨寒坐在她身旁,伸手抚摸着她头上的珠翠:“皓月,你今日好美。”
苏皓月抿唇,歪着头故意问道:“那若是若干年后我人老珠黄容颜尽失了,怎么办?”
即墨寒轻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那我就陪你一起老。”
苏皓月端详着即墨寒,想象着他这张俊美无比的脸蛋上爬满皱纹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嗯,就算他老了,肯定也是老头子里头最俊的一个。
桌上摆着酒菜,即墨寒牵着苏皓月的手,带着她走到桌边坐下,给她斟上了一杯酒。
“今日宴会结束得太快了,快得出乎我的意料。听紫鸢说王府来了不少客人,我还以为你怎么着也要陪到半夜呢。”苏皓月一边夹菜一边说道,突然,她像是猜到了什么,瞪着眼睛回过头看向即墨寒:“不会是你把他们赶走的吧?”
即墨寒得意地勾起唇角,算是默认了。
“噗。”苏皓月无语:“你你你......”
“我怎么了?”即墨寒耸耸肩:“**一刻值千金,干嘛浪费在他们身上。”
苏皓月的脸唰地红了,这么露骨的话,他却是说得很自然,倒让苏皓月不禁怀疑起是不是自己过于迂腐了。
三杯两盏淡酒下肚,两人的眼神都有些迷离了。
窗外微雨纷纷,烛台上摇曳着的烛光落进苏皓月的眼底。她灵机一动,找来一把剪刀,和即墨寒二人并肩坐在烛台边。
她双手合十,虔诚地说道:
“愿,西窗剪烛,共话巴山,愿,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愿岁并谢,与长友兮,愿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即墨寒宽大的手掌包裹着她的玉指,两人一块儿拿起龙凤剪,轻轻剪去烛心。
第356章 姐妹情深
几日后,皇后寝宫。
皇后梳着高高的发髻端坐上首,雍容华贵。
傅常槿和蒋曼姝坐在殿下,稍稍缩着臂膀,有些拘谨。
“曼姝,你入府也有月余了,住得还惯吗?”皇后微笑着询问。
蒋曼姝连忙恭敬答道:“一切都好,谢母后关怀。”
“那就好。”皇后端庄地点点头:“你们本就姐妹情深,如今同在一个屋檐下,是多难得的缘分,平日里也要互相照顾才是。”
“是。”
“今天你们来了,本宫便少不得要提点你们几句。只有太子的后院安宁,太子才能专注于前朝政事。你们既已嫁入太子府,今后一生的荣辱都将与太子息息相关。本宫的意思,你们可都明白了?”说罢,皇后精明的目光在二人脸上扫过。
傅常槿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展颜笑道:“母后所言,常槿必定铭记于心。”
“是啊,母后,曼姝一定会和姐姐好好相处,还请母后放心。”蒋曼姝也乖巧地附和了一句。
皇后微微含着下巴:“如此甚好。话说回来,你们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为鸿儿开枝散叶,让本宫也抱上孙子。陛下向来看重血脉,你们诞下皇嗣之后,那就是我们大梁的功臣,对你们母家也是大有裨益的。”
“特别是常槿。”皇后的身子稍稍朝傅常槿的方向倾斜了一些:“你入府这么久了,怎么肚子还一点动静都没有呢?要不要请太医来瞧瞧,给你开几副补药?”
傅常槿快速朝蒋曼姝看了一眼,只见她面上不动声色,眸子里却划过一丝嘲讽。
“母后,儿臣已经请大夫瞧了,大夫说并无大碍,只是儿臣身子比常人弱一些,只消好好养着,肯定会怀上的......”傅常槿低着头答道。
“唔。”皇后点点头:“那便照大夫的话好好调养着吧,缺了什么药材只管来宫里头拿。”
傅常槿感激地望向皇后:“儿臣谢母后恩典。”
“母后,这是儿臣的兄长游学归来带回京都的一种美颜圣品,名为玉颜膏,只需晨起后和就寝前取一点来匀面,不出数月,保管肌肤光彩照人。”蒋曼姝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交在皇后的贴身宫女手中。她笑着继续说道:“母后这般国色天香,用了这药膏后,必定冠绝六宫。”
蒋曼姝这东西送的倒是巧妙,女人嘛,从来不会停止追求美貌的脚步,皇后也不例外。
可还不等皇后说话,就听见傅常槿讪笑着说道:“妹妹,母后身份尊贵,肌肤也比常人更娇贵些,这种民间的俗物只怕会伤了母后的香肌玉体。”
“母后尽管放心,不是知根知底的东西儿臣绝计不敢冒然献给母后。儿臣早已找大夫检验过了,这里头所用的原料都是珍贵的养颜药材,绝不是什么粗陋之物,若是母后有顾虑,也可找宫中的大夫检验一二。”蒋曼姝早就料到傅常槿会在旁边说三道四,便把准备好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这玉颜膏是儿臣的兄长偶然在洛兰国所得,听闻那里的人素善制作香料和膏药,洛兰国的女子即便到了四十岁,也是个个肤如凝脂,这都是得益于她们世代流传下来的养颜古方。而这玉颜膏便是里头效用最好,也是最珍贵的一种,母后不妨尝试一下。”
听她这样说,傅常槿也有些哑火了,索性闭了嘴。
皇后一听这药膏如此神奇,眼睛里也不由闪过了一丝光亮。
她温和地笑着说道:“本宫已经老了,容貌皮囊也早已看淡了。不过,也难为了你一番孝心,本宫便收下了。”
傅常槿垂下眼帘,银牙咬得更紧了一些。
这个贱人,竟还想出这种旁门左道来讨好皇后,事先连一点风声都没有透露,如此一来,倒让她在皇后面前落了下乘。
“行了,本宫乏了,你们便下去吧。”皇后懒洋洋地说道。
“是,儿臣告辞。”
刚出寝宫大门,傅常槿就不阴不阳地讽刺了一句:“玉颜膏?呵呵,妹妹你还真是会投机取巧啊。”
蒋曼姝神色不变,依旧是笑吟吟的:“怎么,我向母后尽尽孝心姐姐也要干涉吗?”
“干涉?不敢当。你连这种穷乡僻壤的东西都能弄得到,可比我能耐得多了。”傅常槿清清嗓子,摆出正妃的架势教训道:“不过我还是要提醒提醒你,最好把心思用在正事上,否则,花招耍得再多也是于事无补。”
蒋曼姝掩着嘴轻笑了起来:“这就不劳姐姐操心了,姐姐还是管好自己吧。”说罢,目光落在傅常槿平坦的肚子上。
傅常槿脸一白。
见她变了脸色,蒋曼姝笑得更加得意了。她越过傅常槿,轻轻行了个礼,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太子府,从皇宫回来的傅常槿一进自己的院子,便再也维持不下去面上的温和了。她嘴角一垮,怒气冲冲地回了房间。
一个小丫鬟见她神色不对劲,一把拉住了跟在傅常槿身后的湘雪,怯生生地问道:“主子这是怎么了?跟吃枪药了似的。”
“不该问的别问,懂不懂规矩?”湘雪扬着下巴白了她一眼。
“哦......”那丫鬟吐吐舌头,将手上的东西塞到了湘雪怀里:“湘雪姐姐,你行行好,替我把这东西交给太子妃吧,太子妃正在气头上,我毛手毛脚的,若是惹怒了太子妃,岂不是又要受一顿皮肉之苦?”
“这是什么啊?”湘雪看了看,原来是一本小册子,里头密密麻麻的写着字。
“是太子妃之前交待的,让我盯着荷香院那边的动静,喏,我都记在这儿了。”
荷香院就是蒋曼姝住的地方。
湘雪随意翻了翻,点点头:“好吧。”
“湘雪姐姐最好了!”小丫鬟如蒙大赦,冲湘雪鞠了个躬,又欢欢喜喜地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