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霸占了我的家财,我怎么没有资格分?”三丫哼了一声,眼睛血红,如今她早已经为钱财红了眼,再没有半点亲情,指着叶杏娇的鼻子骂道:“臭不要脸的烂货,少在这吓唬我,律法说了女子有权分家资。今日你必须拿出钱来,要不然我就告你,告爹娘,搅合得你们没一天好日子。”
面对三丫的谩骂叶杏娇始终无动于衷,反而神情越来越淡然。不是因为旁得而是因为只有在乎才会动怒,只要不在乎了便伤及不到自己分毫。
今日的事虽说因三丫而起,可眼下拿主意的却是宋仁,叶杏娇也管与他说话:“宋状师,你也以为三丫有资格分家资?我倒是高看你了,看来你对律法也是一知半解。”
宋仁听了她的话,脸色再次变了变,为了促成三丫这件事,他可是熬油似的查了不少条例,难不成还有什么疏漏?
叶杏娇看见宋仁进入新一轮的盘算,只对三丫说道:“三丫,你既然如此大逆不道,也莫怪我心狠了。”
说完,她又看向众人,解释道:“依照大周律女子确有资格分家资,只不过却分了两种情况,一种是未嫁在室女,在室女的那一份在出嫁时算作嫁妆;第二种是外嫁女,同样有资格分家资,不过既然外嫁就就是夫家的人,分家资这种事自然少不了夫家的参与……宋状师,我如此说对也不对?”
“是,是这么回事……”面对忽然其来的发问,宋仁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道。
“既然如此,那不知三丫如今算是在室女,还是外嫁女?”叶杏娇上前一步逼问道。
宋仁听了这话,额上冒气一层冷汗,好半天没作声。
这在室女与外嫁女虽说都有资格,可叶杏娇的话一出,在场众人也听出这在室女是能自己把钱财带走,而外嫁女多了夫家的参与,自然多一分麻烦事。
宋仁原就是个讼棍,最晓得纠纷当中,每说一个字都是得尤为慎重,故而好半天没作声。
三丫瞧见他没作声自然有些急了,心下也知道在室女的好处更多些,于是气势汹汹走上前来:“我先头是发卖的,连婚书都没有,肯定不能算正经嫁娶。那姓方的货郎只能算是主家,如今主家死了,我自然是在室女。”
“不尽然,三丫与方姓货郎虽无媒证,可大伙都知道三丫是货郎的小妾。妾,同样是外嫁。”叶杏娇说道:“三丫是外嫁女。”
众人听了这话,又是一阵小声的议论。
三丫给货郎做小的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过给人做小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一来女儿家要脸面,二来叶杏娇帮了村子里不少,大家不愿落了叶家的颜面,所以这事多是说得遮遮掩掩,很少大张旗鼓的提起。
如今这事被提了出来,大家少不得帮腔。
“对对对,三丫就是个做小的,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在室女。”
“对,就是,不要脸,就是个妾。我们大伙都知道。”
三丫听了这话脸上顿时红一阵白一阵,好半天说不出来。
宋仁沉默了许久,这会脑筋终于转了转,再次站出来说道:“大家说三丫是妾,无非是因为那位方货郎有婆娘,三丫又被他沾了身子。可被发卖之人,被主家沾了身子的大有人在,无凭无据可不能算做是妾。三丫仍是在室女。”
众人听了这话,又是一阵恍惚,怎地被有婆娘的人沾了身子,还不算是小妾?
三丫听见宋仁说出这番话,心下有几分得意,上前来指着叶杏娇说道:“呸,你个下贱坯子,早前也是在大户伺候的,谁知道你破没破身子,如今你去柳家门前,说是柳家的小妾,你看他们应不应你。”
三丫这话颇是有些侮辱,可却让糊涂的众人明白了几分。
这大户里头规矩多,通房丫鬟,贴身丫鬟拉拉杂杂的一大堆,被主家沾了身子的不少,可却不是人人都有资格被叫一声姨娘的。
虽说那姓方的不是什么大户,没那么多讲究,可宋仁硬要这样说,却也无从辩驳。
众人一时立在原地,不知如何回答。
“有纳妾书为证。”叶杏娇忽地开口。
“对,纳妾书在这……”忽地小余氏从看热闹的人中挤了出来,如今二房加盟了叶杏娇的叶氏龙虾在镇上开铺子,可小余氏怀了身孕,如今还在家里养胎,今日这么大的事怎么少得了她。
而且头些天,叶杏娇听了扁头传回的信,心里已经预感到会有这么一出,早早去找了老叶家,让小余氏把当年的文书找出来。
这纳妾书一出,不少人垫着脚尖看,叶海正先一步接了过去,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心下送了一口气,忙说道:“确是纳妾书,有牛氏和方货郎的手印为证,三丫是方货郎小妾无疑。”
“你可没同我说过有纳妾书?”宋仁见纳妾书也是一愣,他当初接了三丫这桩事,早早将各处细节盘问倒了,从未听说有纳妾书一事。
三丫听瞧见纳妾书也有些慌张,讷讷喊道:“这不可能,这是假的,方货郎同我说只签了一张卖身契。”
“呸,他那是骗你的!”小余氏呸了一口,上前说道:“那姓方的货郎家里有婆子,怕买个人回去,家里婆娘不让近身,于是偷偷将身契换成了纳妾书,先一步将生米煮成熟饭。那货郎又怕我奶牛氏知道是纳妾趁机多要银子,故而欺负我奶牛氏不识字,只蒙骗她说纳妾是卖身契。
村里卖孙女不是啥有脸的事,我奶牛氏自然也没将契书给旁人看过,若不是前些日子我将契书翻出来,全家至今还蒙在鼓里。”
小余氏的话有理有据,任谁都说不出个不,一下将三丫的身份钉死了。
三丫听了这话,气得脸色通红,不过还是硬着头皮道:“就算我不是在室女,可外嫁女也有资格分家资,你们照样得把钱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