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握着刀子,一刀一刀划在自己脸上,每划一刀他嘴里都说一句“对不起”,而且每一条伤口都和林长鲸脸上的疤痕对应。
  同样的地方,相同的位置,那个曾经视她如腌臜的男人此时卑微得像尘蚁一样一刀一刀划伤自己的脸颊,求她原谅。
  而且还将她错认成自己深爱的人,甚至更加可笑的话,是他深爱的人教她如何演戏,目的就是误导他。
  这一切都是个局,而陆鹤唳就是天大笑话。
  世界上还有比这个男人更可悲的人吗。
  但这远远还不够,她还要以云栖的身份让他失去一切,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
  到了那一天,她会非常期待陆鹤唳知道真相时精彩表情。
  像他这么高傲的人,应该会恨不得掐死她。
  还真是有些期待到时他一无所有又无力回天的模样呢。
  一想到那天,林长鲸心中激起惊涛骇浪,兴奋得似乎血液都在沸腾。
  陆鹤唳划完最后一刀,一张曾是万千女明星梦中情人的脸已经跟她一样面目全非,像是上帝优秀的作品上被涂鸦,唯有一双眼睛依旧幽深迷人,此刻却显得有些恐怖。
  林长鲸握住他的拿刀的手腕,嘴角笑容恬淡,回答了那天他的问题,“我叫林长鲸,取自‘饮如长鲸吸百川’。”
  陆鹤唳扯开染血的嘴角,声音嘶哑,“谢谢。”
  第36章 太子夫妇
  林长鲸“原谅”陆鹤唳的同时, 阮棉收到了“生命常青树”app的任务提醒:
  【剧情完整度100%,任务进度70%,生命值70%, 任务开启, 请继续加油哦】
  阮棉:“……”
  这软件成精了, 还会卖萌。
  任务重新开启, 江星衍应该快回来了,她就会回娱乐圈继续走剧情, 公司这边又要全部交给沈清臣。
  虽说小朋友业务能力出众, 毫无怨言,但这么大公司全部压在他一个人肩膀上, 阮棉总归有些舍不得。
  这种感觉就像明明她可以将他罩在羽翼下, 却不得不让他独自一人面对风雨,怪不舒服的。
  阮棉轻轻的摩挲着文件签名栏力透纸背、颇有风骨的“沈清臣”三个字, 似乎可以想象
  等她完成剧情任务,一定不会再让他这么辛苦。
  打定主意,阮棉收拾收拾准备下班, 工作已经做完, 再待下去也没意思。
  一旁的秘书心里哭唧唧, 跟着太子爷一点工作体验都没有,太子爷的脑子就不是人脑, 脑速可能得用光速计算。
  这才下午三点,都已经结束工作下班了。
  完全是学帝级别的碾压。
  回到家里,偌大的别墅里没有出现想看到的人。
  温暖的阳光从落地窗洒进客厅,厨房里张妈在跟新来的保姆唠嗑,本该卧在沙发上睡懒觉的橘猫却不见踪影,书房里空荡荡的, 花园里也没见到爷爷的身影。
  张妈看到阮棉,忙放下手里的瓜子,迎上来,“小姐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工作提前干完就回来了。”阮棉环视一圈,“爷爷和清臣呢?橘子怎么也不见了?”
  张妈惊讶道:“老爷没告诉您吗?他今天带着少爷去给橘子钓鱼了。”
  阮棉:“……”
  张妈又神秘兮兮地八卦道:“其实啊,钓鱼只是幌子,老爷又偷偷安排清臣少爷和程小姐见面,怕是要定下了。”
  阮棉:“…………”
  竟、然、背、着、她、相、亲!
  阮孤家寡人被抛弃.棉棉立刻开车赶到上庄水库,正是阮爷爷钓鱼的地方。
  冬日艳阳高照,难道的好晴天,湖边零零散散围了一圈垂钓的人,多半是上了年纪的。
  阮棉沿着湖边饶了一大圈才找到穿着绿色军大衣,坐在小板凳上的阮爷爷,他的手揣在怀里,鱼竿被他放在一边,佛系垂钓。
  肥猫橘子终于有了精神,扒着放鱼的塑料桶,爪子时不时伸进去挠两下,它见到阮棉来了,软软地喵了一声。
  阮棉揉了揉它的脑袋,问道:“清臣呢?”
  旁边还有一个位置和鱼竿,应该是清臣的,人却不见踪影。
  阮爷爷朝左边努了努下巴。
  阮棉顺着望去,双眼视力5.3的她立刻锁定沈清臣的身影。
  不远处的小路上,沈清臣着了浅咖色呢子大衣,显得身形颀长,比起在公司的严肃,此时多了几分柔和,他从小就是被上帝偏爱的长相,长大了更加不知收敛,像是从希腊童话里走出的少年,眉眼间的笑意比圣光还温柔。
  大冬天的,出来掉个鱼,还穿得这么骚气!
  而他身边的女子……
  竟然有那么几分姿色!
  当然也就那么三分而已,远远配不上清臣。
  阮棉抬脚就要棒打鸳鸯,哦不,是纠正一段错误的相遇。
  “你想干什么?”阮爷爷的声音透着淡淡的警告,不怒自威,“给我回来。”
  阮棉脚步一顿。
  阮爷爷拍了拍旁边的小板凳,道:“过来,陪爷爷说会儿话。”
  阮棉犹豫着,看了看前面相谈甚欢的两人,最后还是坐到阮爷爷身边,却如坐针毡,时不时瞥两眼,观察着那边的动向。
  “别看了。”阮爷爷挠了挠橘子的腮帮子,从小桶里捞出一条小鱼给它,“我知道你现在心里肯定不舒服,觉得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了。”
  阮棉犟嘴,“我没有。”
  阮爷爷接着道:“棉棉,爷爷知道你从小早慧,天赋非常人可能比,而且心理刀枪不入,坚不可摧,纵使哪一天爷爷离开,你也可以很好地生活。”
  阮棉:“我……”
  “爷爷不是责怪你的意思,而是很开心,很骄傲,阮家出了个这么强大的女儿。”阮爷爷语气欣慰,话题一转,“但是清臣不一样,你明白吗?”
  阮棉眼中闪过淡淡的疑惑。
  阮爷爷叹了一口气,“清臣从小心思敏感通透,虽在头脑上差你几分,但对人情感的感知度却比常人敏锐得多。”
  想了下,接着道:“比如你当初怀着什么样的态度教他。”
  阮棉沉默。
  最开始刚来这个世界,因一度栽在顾行舟手里,而连带着看小团子沈清臣也不顺眼,后来也是觉得无聊才教沈清臣,另一方面也是信邪,看是否又教出个白眼狼,后续发现他比顾行舟聪明乖巧得多,才渐渐上了心,开始认真起来。
  阮爷爷一语中的,“你是喜欢他乖巧伶俐,而他也懂得怎么讨你关心,纵使后来你将他划为自己人,又给了他什么呢?”
  她将他护在身后,不让任何人欺负他,给了他最好的教育,最优渥的物质生活,让他一路顺风顺水长大。
  这还不够吗?
  阮爷爷道:“你让他退学,切断了他的人际交往,给了他最好的教育、物质生活,却从没关注过他的内心,而他却从来不敢反抗你,因为你喜欢乖巧的孩子。”
  “清臣自幼丧父,寄人篱下,靠着讨你喜欢生活。从小到大,他没有父母,没有朋友,没有经历过同龄人开学、上学、放学、毕业的体验,没有和朋友一起聚餐、旅游过,他的身边只有你。”
  阮棉呼吸一乱。
  阮爷爷叹了一口气,“棉棉,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那些你曾看不上的生活琐碎可能是常人情感的寄托,对于心思敏感的清臣来说,你的教育更像是一种变态的禁锢。”
  阮棉的心像是被人重重地锤了一拳,她那双一向剔透的双眼浮现几丝迷茫,“我…不知道。”
  阮爷爷:“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你根本不懂得这些,清臣对于你来说就像是你心血来潮,精心打磨的玩具,你现在不舒服只是因为占有欲作祟,就像小时候清臣和其他小朋友玩,你不开心一样。”
  阮棉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她想反驳,第一次觉得光速转动的头脑死机,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阮爷爷望着清臣的身影,“你看,清臣笑容如沐春风,内心却一片荒芜。”
  阮棉紧紧揪着地上的枯草。
  “你个没良心小兔崽子,如果爷爷哪天走了,清臣肯定是最伤心的一个。”阮爷爷轻松笑道,“所以爷爷不能对不起他,他也是爷爷的孩子。”
  “清臣心思敏感,却生性至善,像是被上帝亲吻过的孩子。棉棉,你给不了清臣想要的情感,那就放他走吧。”
  阮爷爷的话被一阵风带进她耳朵里
  阮棉心脏一抽痛,不说话。
  阮爷爷:“那个女孩儿是他儿时的玩伴,据说两人小时候议过娃娃亲,挺好的,如果两人能成,我打算把手里的股份给他一半,就当是对他们的祝福。”
  阮棉揪着地上的野草,心里闷闷的,像是被堵住了似的,未有过的难受。
  清臣对她来说只是个物品吗?
  理智告诉她阮爷爷说得对,但内心好像有个声音在反驳,不是这样的,理由是什么,她又听不清…
  程老爷子带着孙女走过来,沈清臣陪在他们身边。
  阮棉知道他来了,却不敢抬头看他,脑海里一直回荡着那句话——
  “清臣笑容如沐春风,内心却一片荒芜。”
  程老爷子笑呵呵的,眼中精明一闪而过,语气高高在上,“阮老头,我瞧着这俩孩子聊的挺来的,刚好你也着急我也着急,不如趁早定了吧。不过,圈里人都传言沈清臣是你家孙女童养夫,名声不好,我们孙女清清白白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孙女捡你家不要的,这太不公平了。所有我有个条件,那就是让清臣入赘程家,跟阮家再没关系,你答不答应?”
  阮爷爷忙笑道:“事情好商量,我打算给清臣……”
  “我不答应。”阮棉缓缓站起来,目光平静,“我们家清臣自幼聪慧,八岁学完初中课程,十六岁拿到哈佛商学院的录取,十八岁接管公司,至今创造百亿利润,持有阮氏最大股份,从小到大没受过任何委屈,你们家孙女是何等天仙,竟然敢这么折辱他?”
  翻译过来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谁给你们的脸?
  程老爷子气得脸色通红,“你……”
  阮棉拉住沈清臣的手腕,转身往前走。
  程小姐在身后冲沈清臣眨了下眼睛。
  阮棉一路拽着沈清臣来到一条寂静的小路,想起程老头高高在上的模样,就十分生气。
  “你不喜欢就不会拒绝吗?就傻傻地听爷爷安排,站在那儿受那种憋屈。”
  阮棉怒火中烧,一时又想起爷爷说的“清臣不敢反抗你”,心里又酸又气,“你不说别人怎么知道你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