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往里走,王子庆问林婻:“你和他认识?”
  “他和咱们初中一个班的。”
  王子庆也愣了,回忆了半晌,对霍景言印象有些模糊:“一、一个班的?”
  霍景言对王子庆也没什么印象了,疑惑地看林婻。
  林婻指了指两人,介绍:“我同桌,他班长。”
  “哦,同桌。”
  “啊,是班长!”
  两人异口同声,默契地打量了眼对方。
  林婻颇为无语。
  王家院子不大,因为这层同学关系,气氛没有刚进门时那般尴尬了。霍景言遣了跟着的一群人,让他们先回去,而王妈妈也对他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
  王妈妈简单收拾了中午的残羹剩饭,又准备了热茶,张罗几人进屋聊。
  霍景言也没什么架子,先让几人落座,施施然坐在了林婻身旁,和王妈妈喝起茶来。
  王家收拾干净,但配上霍景言这套名贵的西装,极不搭调,反而显得有些寒酸了。
  王妈妈平时凌厉,此时却有些拘谨。霍景言倒是泰然自若,游刃有余地寒暄几句便直切主题。
  “我听我们这边的负责人说您对项目有些异议,这次过来就是想和您了解具体情况,询问下您的意见。”他语气谦和,显得很是恭敬。
  和之前来交涉的人态度差了十万八千里。
  王妈妈默默感慨坐高层的人素质就不一样,但还是端着那股劲儿,翻了个白眼:“你们是询问我们的意见吗?你们就是敷衍,之后自己赚够钱就完事了!”
  “王姨,我知道您担心的问题。”
  霍景言用手机找出项目规划图,展现在几人面前:“我们计算过,景区建好后可以提升至少80%当地居民就业率,我们这边会给出比当地收入水平高一倍的工资,同时接纳青年人才,提升当地年轻人返乡率。还有一点,景区规划主打天然氧吧,我们在环境保护方面投入了主要资金,环境污染不可避免,但我们一定减到最轻。这个可以参考下我们另几处城建案例,在国内做得都是最好的。”
  王妈妈嘴角紧绷,垂眸看着霍景言手机上的演示。
  看得出,王妈妈有些动摇了。
  “就算我同意,你们要拆村西头那几家破房,那几个老东西可不同意。老骨头难啃哦。”
  “我去考察过,”霍景言微微一笑,指了指图纸,“你们担心的并不是那几座老房子吧?村西再走十里是片墓园,你们是怕我们把那里强改,才反对的吧?”
  “那片我们并没有重要规划,可以保证您不圈在景区内。而且说实话,我是来做旅游景区不是恐怖景点的,把那片划分进去,多少晦气。”
  见王妈妈没说话,霍景言笑意更深了。
  “您知道,您这边就算不同意我们也会施工。我只是希望我们可以多方友好配合,实现共赢。我们有诚心也有实力,我和子庆还是初中同学,您完全可以相信我。这片区域的开发我们不来做,也会有别的人来做。到时做成什么样,您敢信任吗?”
  不得不说,眼前的男人虽然表面谦逊温和,却像个笑面虎。话里词间仿若从她角度考虑周全,满是诚心,可依旧添了几分傲慢和威胁。
  手段可比之前来的那几个人高级许多。
  王妈妈抬眼多打量了眼前的年轻男人几眼。
  林婻下午准备去山里采风,听几个人聊景区规划的事兴致缺缺,没多久便开始打哈欠。
  霍景言和她坐在一侧,见林婻有困意,下意识握住她放在桌沿下面的手,轻轻侧身,语气温柔地问她:“要不要先去休息会儿?”
  两人动作在外人看来有些过分亲昵。坐在对面的王子庆不动声色地看着两人。
  林婻还在生霍景言的气,并不想和他亲近。她条件反射地甩开他的手,往旁边躲了躲,语气不好:“不用。我有自己的安排。”
  这样一看,倒像是霍景言单方面骚扰了。
  霍景言没说什么,仿若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
  林婻收拾好东西,和几个人打了招呼,一个人去山上了。
  霍景言本不放心,但和王妈妈还没聊完,也不好跟着。
  几人一直谈到下午。
  夕阳落山,在地平线上晕染开一抹嫣红。很快,漂浮的云朵镶上一层金边,变成淡粉色。山间树影婆娑,远处有炊烟袅袅升起,一切显得祥和美好。
  霍景言见林婻一直不回来,渐渐有些坐不住,心不在焉地看了好几次表。
  王妈妈以为聊太久他烦了,也看了眼时间,这才发现都到做饭时间了。
  “哎呀,和你聊了这么多,都没看时间……”
  她和霍景言从景区规划建议聊到山洪防范,又聊到村民生活。他有专业知识,也有想法和雄心,王妈妈对他改观了不少,也亲切了许多。
  “林婻怎么还没回来?”
  霍景言突然问道。
  王妈妈一愣,又看了眼时间:“是啊,按理说这会儿早回来了……”
  “是、是不是看花呢?”王子庆也看了眼表,不甚在意。
  霍景言彻底坐不住了。还没等王子庆说完,霍景言“腾”地站起身:“我去找她。”
  说罢,便迈开长腿往门口走去。
  “哎呀,你对这片不熟,她不带手机,你找不到呀……”王妈妈见他瞎跑出去,也着急起来。她推推王子庆,“你知道小婻走的哪条路,你快跟过去呀!”
  “哦、哦!”王子庆这才反应过来,一路小跑着去追霍景言。
  看到两个人离开的背影,王妈妈恍然意识到什么,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家这个傻儿子,怕是没有戏咯。
  ……
  两人在半路找到林婻,彼时林婻正在好奇打量一颗果树,犹豫着要不要摘几个带回去。见到霍景言和王子庆着急忙慌地赶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疑惑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王子庆和她解释:“没有,我妈着急你回去呢。”
  林婻指了指果树:“这是什么果?我想摘几个带回去呢。”
  “这个不能吃的。”
  “哦,这样啊……”
  见林婻不慌不忙,霍景言在一旁沉着脸:“山上东西别乱碰,以后早点回去。”
  他这两天刚失去过一次她,好不容易找到了,生怕再次失去。
  林婻拧着眉,十分不满霍景言的语气:“你凶什么啊。我脚刚刚崴到了,走不快。”
  “脚崴了?严不严重?我扶你下去?”王子庆在一旁关心。
  他还没说完,就见霍景言直接半跪在林婻面前,挺拔的背对着她:“上来,背你回去。”
  王子庆皱起眉,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不要。”
  “那抱你回去。”霍景言语气格外强硬。
  林婻默了默,心不甘情不愿地搂住霍景言的脖子,整个人贴在他的背上。
  依旧是她熟悉的雪松木混着烟草的味道。林婻一瞬间红了眼眶,突然觉得有点委屈。
  霍景言看林婻听话,这才态度温和了不少,柔声问她:“脚伤得严重吗?用不用去医院?”
  “没什么事,一会儿就好了。”
  “好,回去再冷敷下,别严重了。”
  “……嗯。”
  王子庆跟在两人身后,默默听着他们的对话。
  像极了情侣间的打情骂俏。
  夕阳歇下,拉长了两人的影子,一切都变得很慢,祥和而美好。
  他觉得十分扎眼。
  第36章 叫三十六声
  三人回到王家, 王妈妈见林婻是被霍景言背回来的,焦急地询问情况。
  得知林婻没有受太严重的伤,她这才安心了些, 给林婻找来冷袋和药膏。
  霍景言他们去找林婻的空档,王妈妈已经准备好了晚饭。一切照顾妥当, 王妈妈张罗几个人一起吃饭。
  霍景言本不想再打扰他们, 叫人开车来接自己回去,可既然赶上了晚饭点, 王妈妈也不好赶客,拉着他一起吃饭。
  霍景言半推半就,最后留了下来。
  只是他西装笔挺得坐在木板凳上时, 所有人都显得格外拘谨起来。
  尤其王妈妈, 平时吃饭, 家里俩男人恨不得只穿个大背心, 哪儿见过一个穿着白衬衫黑西服,慢条斯理地擦这手的男人坐在她家吃饭。
  他那架势,并不像是吃一顿平常的农家饭,好像是去了什么了不得的高级宴会, 一切都十分讲究得体。
  饶是刚才看到一群西装革履的男人时她都能趾高气昂,此时也有些心虚了。
  王妈妈给他布菜,尴尬地问:“会不会吃不习惯?”
  霍景言温润地笑着, 接过王妈妈夹来的菜:“不会, 我很喜欢。”
  没过半晌, 王妈妈又问一遍:“会不会吃不习惯?”
  “不、不会。”
  霍景言有些疑惑了。顿了几秒,他意识到什么。
  他轻轻笑了起来,如春雪初融:“我小时候奶奶也经常给我做饭吃,和您做的味道很像, 我特别怀念。”
  “这样啊,”王妈妈眉眼间添了几分温柔,“奶奶如今高寿?”
  “八十八了。”
  “真好,老人一定很幸福。”
  王妈妈和霍景言聊了聊霍奶奶的事,霍景言都一一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