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婶儿,你跟冬子...”
苏禾打断她,别话也不说,只笑吟吟的追着问:“我跟大哥怎么了?”
“没...没啥。”
见她一副十分茫然的样子,杨嫂子摆摆手,一下子又不确定了起来。
苏禾不是不相信杨嫂子为人,而是有些话一旦说出去了,早晚会有传出去的一天,她倒无所谓,就是不能损了徐立冬名声,何况若是先前,她还能说自己跟徐立冬有点什么,现在...她俩还有啥关系?
......
这些日子,苏禾实在是忙,几乎每天早出晚归,户口迁到县城,挂成集体户之后,她又马不停蹄的相看了几间租房。
时下人多房少,想租单门独户几乎没可能,互相比对了番,苏禾决定租下距水厂附小不远的一间民房,在大杂院里,自来水电灯齐全,灶台支在院子里,生活做饭极便宜。
起初那房东见苏禾乡下来的,难免怠慢,房租也往高了要,叫每月给一块,苏禾早打听过,县城租房均价不过八毛,会压价的,甚至能降到五毛。
双方一个不愿降价,一个不愿挨宰,就成了僵局。
抽空,苏禾又去了趟大杂院,本打算若是再谈不妥,就重新找间合适的,不想那房东就跟吃错了药一样,不等她开口,就把房租降到了五毛。
“公安局的那个徐公安,听说是你大哥,我才知道哩!”房东满脸赔笑,道:“苏禾同志,往后你安心住下,有啥事只管来找我!”
甭管啥时候,有后台就是好办事,很显然的,是徐立冬在背后助了力。
算算时间,也晾他有些日子,他气应该也消得差不多了,苏禾打算去哄哄他,否则这么好的男人被她作没了咋整。
不过不是今天,因为太晚了。
尽管苏禾脚程够快,天还是渐黑了下来,见路两旁在田里劳作的庄稼人纷纷扛锄头归家,路上行人也渐少,正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时候,苏禾难免有些害怕,加快了脚步。
疾走了一段路,远远的,苏禾看到有个男人往她这边走,因天色暗,看不清样貌,起先没太在意,等离得近了,忽得认出这男人就是跟苏华去过她家的那个,原本仅有一丝的惧意,瞬间被放大好几倍。
几乎是下意识的,苏禾连连后退几步,左右看了下,转身改走另一条回家路,疾走几步后,拔腿飞奔。
见她跑,那男人立刻撵了过来。
“跑,我看你往哪儿跑!”
苏禾听身后男人粗声粗气的喊了声,更是心跳如雷,不顾一切大喊救命。
只还没喊两声,忽然,头皮传来一阵剧烈刺痛,苏禾顿觉痛到眼前发黑,下意识就捂住了脑袋,紧接着后背又被重重一击,身子完全失去控制,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踹倒在了地上。
下一秒,追撵她的男人扑了上来,紧压制着她,气喘吁吁冲她吼:“怪不得你兄弟说你脾气坏,跑?我看你还跑啊!”
说完,扬手狠扇了下苏禾,趁她晕头转向之际,快速绑住她手脚,捂嘴往树林里拖,动作熟练而迅速,显然不是头回干这种事。
他已经偷打听过,知道近来苏禾频繁外出,庙前乡境地他不敢动手,特意选了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儿,成天蹲点守着,可算等来了机会。
......
苏禾心里发凉,起先以为他要强.奸,等看到藏在树林里的架子车,立刻想到另外一种可能...
前世的时候,她看过一篇新闻报道,说上世纪的妇女儿童拐卖远比新世纪更多,通讯落后,警力不够,很多拐卖案最后都不了了之,甚至有些贫穷家庭,为了给儿子娶媳妇,主动联系人贩子卖女儿...
再联想到原主的那个兄弟苏华,苏禾很快便明白了,压下起初的惊慌,等男人把她推上架子车,要用团破布强塞她嘴时,苏禾忙道:“你是不是要再给我找个男人?!”
叫四毛的男人一愣,嘿嘿笑了下,算是承认。
苏禾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忽然朝他笑了下,道:“大哥,我实话跟你说,其实我一直想找男人,就是怕别人说闲话,不敢找,你要是能给我找个,那可是好事儿!”
叫四毛的男人见她笑起来又甜又讨喜,忍不住摸了把她脸,道:“长得这么俊,当寡妇多可惜!”
苏禾附和道:“谁说不是,你打算给我找啥样男人?家里有房不?长得俊不?又老又丑房子还破烂的,我可不要!”
她之所以要这么说,也是抱了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万一真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长得俊的男人总比糟老头子好忍受点。
四毛哟了声,他拐过不少娘们,还从来没见过像苏禾这样要求这么多的,原本想打晕她的念头也去了大半,没好气道:“给你找啥样就啥样,你个寡妇,还想咋地?人家不嫌弃你不错哩!”
苏禾却道:“你要不说,谁知道我是寡妇?话我可说在前头,就我这模样,彩礼钱出少了我可不干!”
一听她提钱,四毛浑身舒坦起来,细想之下竟也觉得她说得对,声音比刚才缓和了不少,不过还是不放心道:“给我老实点,当心我给你找个糟老头子!”
苏禾就是怕他动粗之后自己没好果子吃,眼下听他这么说,不迭点头道:“哥,你放心,我看你头绪多,就指着你给我重找个好男人呢,你说啥我都听!”
这话四毛听着舒坦,点了头,虽然还是把苏禾嘴堵住了装麻袋里,倒没再对她动粗,等天黑透了才推车往家走。
......
尽管此时苏禾意识清醒着,但眼前乌漆墨黑一片,根本什么也看不见,只知道自己在车上不停的颠簸,颠得她晕头转向,也不知过多久,先是感觉到车停了,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被人头朝下扛在了肩上,就在她快要吐出来之际,屁股一疼,又被摔在了地上。
忽然眼前一亮,苏禾左右看去,见是间破烂泥坯房,一个年轻婆娘正歪屁股坐炕上纳鞋底,尽管屋里冷不丁多出个大活人,年轻婆娘脸上却丝毫没有惊慌,显然早就见怪不怪了。
“娃他爸,她就是你说的那个?”年轻婆娘瞧了眼苏禾,搁下针线箩,去厨房盛饭。
等端碗筷出来,又朝苏禾呶呶嘴,轻声问男人:“给她点饭吃不?”
苏禾早就饥肠辘辘,闻言忙朝年轻婆娘递出感激眼神,只下秒钟,又听男人说:“给啥给,饿着,省得给她喂饱了不安生!”
苏禾心中顿时千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
叫四毛的男人三两口扒拉掉碗里的饭,把苏禾连拖带拽扔去了厨房的炉膛口,压低声音警告道:“给我老实点,晚上就睡这,要是敢给我跑,逮到我就打断你腿!”
苏禾忙点头,伏低做小。
见状,四毛满意了些,扔下她出去,还带走了煤油灯。
随后,外头传来一阵私语,苏禾听不大清,也放弃了偷听的念头,歪靠在墙壁上,恍惚中,忽得察觉到一侧脸颊火辣疼痛,才意识到是泪滴滚过肿胀破皮的嘴角,这才觉到了疼。
眼泪越流越多,苏禾索性放任自己哭了起来,等到眼泪哭干,又不敢睡,不期然的,那个已经跟她分手的男人一下闯入了脑海中,板脸教训人的,带了腼腆傻笑的,红着脸任由自己欺负的...
苏禾越想越难过,她能看得出来,徐立冬对她还是喜欢的,而她呢,因为先前那件事感到羞忏一直躲着,现在她觉得有点后悔了,这种打着灯笼都难找的男人,错过了她还上哪去找。
去他妈的脸皮,脸皮哪有男人重要...
苏禾鼻子一酸,忍不住又想哭,急忙吸了下鼻子,把自己缩成一团,靠在草垛上,满脑子想着那个叫徐立冬的男人,总算熬过漫漫长夜迎来曙光。
可惜依旧没人来理她,连口饭都不给吃,更别说水,随着身上的力气快速流失,苏禾更加绝望起来。
照这样下去,如果没人来救,她逃跑的可能几乎为零了...
第28章 28号一更
又一天过去, 等到了晚上, 就在苏禾快要饿晕之际,这家婆娘终于端来稀饭,喂了她几口。
叫四毛的男人进来, 见苏禾有气无力的样儿,很满意, 对他婆娘道:“行了行了,别喂了,饿不死就成,趁天黑咱们赶紧走!”
苏禾闻言,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往后缩, 可还是被男人塞上嘴,扛了往外走, 仍旧那辆架子车,套了匹马。
令苏禾唯一感到庆幸的是, 这家婆娘也跟了一块, 她可以暂时不用担心半路被强.奸问题了。
架子车上有床破被褥, 这家婆娘把被褥盖在了苏禾身上, 若是远远有人经过, 就立刻把苏禾脑袋罩住, 恫吓她不要说话。
什么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可算是体会到了。
“徐立冬啊徐立冬, 到底还想不想我给你当媳妇儿了,你再不来,我他妈的就要被卖给别人生娃了,你要是立刻出现在我面前,我再也不惹你难过了,也不欺负你了,你叫我干啥我干啥...”
苏禾蜷缩成一团,有气无力的想着。或许是太长时间没睡,又或者是饿得两眼发昏的缘故,在这种情况下,她竟然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直到耳旁忽得传来一阵刺耳的鸣笛声...
苏禾瞬间清醒,见前方两道强光打来,显然是汽车的灯光。
这年月,能开得了汽车的绝对是公家人!
这个念头浮现在脑海中,苏禾一下来了精神,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立刻大喊大叫起来,尽管她被塞住嘴,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呜呜声。
坐车辕上的婆娘手忙脚乱,扯被用力将苏禾头蒙住。到了这地步,苏禾哪还甘心再任人摆布,就在她剧烈挣扎之际,身上忽然一松,接着眼前重见光明,耳旁也传来熟悉而温暖的声音,那人道:“别怕,是我!”
苏禾鼻子一酸,盯着眼前的男人,深怕是自己做梦,直到男人把她解绑,搂起轻拍时,再忍不住,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徐立冬...”苏禾泪眼朦胧抬头看了眼,再次确定真是她日思夜盼的人,一头扎进他怀里,两条胳膊紧搂住他腰。
感觉到怀里人儿瑟瑟发抖,徐立冬立刻用力回抱住她,心中又怜又爱,直拿下巴去蹭她发顶,亲吻她额头。
“没事了,没事了...”
苏禾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吸了吸鼻子,稍稍推开徐立冬,正想说点儿什么,不想余光却瞄见不远处的徐老五,一双眼正死死盯着他们,一副惊讶到不能再惊讶的样子。
出于心虚,苏禾手脚并用,慌忙往后退,直朝徐立冬眨眼。
“五叔在...”她小声说。
徐立冬仿佛没听见她说话,一把握住她脚踝,扯了回来,更在徐老五的瞪视下,将她打横抱起,先朝汽车方向走。
完了完了...
苏禾默默转开脸,把整个脑袋都钻进徐立冬怀里,索性装死。
......
跟徐立冬一块找来的,还有另两个公安,早已将那个叫四毛的男人和他婆娘制住,锁在后车厢里。
回去路上,苏禾缩头乌龟似的窝在车座上,时不时瞧眼显然气到不行的徐老五,一声不吭。
倒是徐立冬,丝毫没有顾忌,见苏禾缩着,以为她是冷,非但将胳膊搭在了她肩上,还低声耳语,问她饿不饿,渴不渴,身上有没有哪里疼,说是耳鬓厮磨都不为过了。
饶是苏禾脸皮厚,也受不住了,低声道:“你快坐好...”
她话音才落,就听徐老五重重哼了声,十分鄙视模样。
要是搁平常,以苏禾的脾气,指定也要哼回去,但这会儿她正心虚着,屁都不敢放一个。
徐立冬把她反应看在眼里,紧握了她手,以维护的姿态对徐老五说:“五叔,不关小禾的事,是我,我勾.引她的。”
此话一出,坐前排开车的两个公安噗嗤笑了出声。
唯独徐老五,仍板着脸,抖手指来:“我真要被你俩气死,枉我平常竟没往别处想,只当你们走亲戚那样有来往,没想到,没想到你俩竟然...不要脸,丢人现眼,伤风败俗!”
苏禾给他这番话说得恼了,忍不住顶道:“快收起你那套古板思想,真要说起来,我根本不是你老徐家媳妇,我跟徐春来可没打过结婚证,更没洞过房,我是自由身,想跟谁处对象就跟谁处对象,伤哪门子的风,败哪门子的俗!”
“你在老徐家一天,就是老徐家的媳妇!”
徐老五气得吹胡子瞪眼。
苏禾哼了声,提醒道:“五叔,你要搞清楚一点,我户口转走了,现在跟你们老徐家半点儿关系都没有!”
徐老五闻言,“你你你...”你了半天,总算回过了味儿。
感情这两人是早就计划好的!
徐立冬有没有想到这步,苏禾还不知道,但她确实是早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