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三没理会她,而是直视着崔贞儿,“是嫁给一辈子都碌碌无、为柴米油盐发愁的日子?还是说锦衣玉食享受不尽,奴仆环身的生活?”
  崔贞儿猛然抬起头,两种选择根本不需要犹豫,她当然会选择后者。
  可当妾氏……是她从未没想过的事,心里带着些不情愿,可她也明白就她的家境,如果不当妾氏又怎么可能进到高门大院。
  “你个傻子,这怎么能同意?”黄氏大急,尤其是看到贞儿脸上动容的神色,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劝,“万一没名没分你就是在高门大院,那也是任由主子打压的份,更别说你一个才及笄的姑娘就去伺候糟老头,你愿意吗?”
  崔贞儿猛地庆幸,真要让她去伺候糟老头,哪怕一辈子荣华富贵她都有些迟疑。
  杜三看出她犹豫的地方,只道:“在镇上谁人不知湛家小少爷俊俏文雅,想要依附上去的小姐姑娘数不胜数,如果不是看在故人的面子上,我才不掺和其中。”
  崔贞儿有些心动又有些不敢应下。
  杜三也不催促,只道:“明日我会让人带你去见见湛家小少爷,由你自个做主,是去还是不去。”
  荣华富贵,奴仆环身,湛家小少爷又是人中龙凤,杜三并不担心崔贞儿不去,他该担心的是,那位小少爷会不会将崔贞儿给留下来。
  ……
  在山沛村的崔三家,院落里早早的熄灯,除了鸡鸣外都没了声响,晚膳时都已经说好,明日大清早就去镇上逛逛,早些去早些才能起。
  只是想法很好,除了崔小云和小芽外,其他都睡不着。
  一下子进账那么多,兴奋得让人抓狂,又哪里能睡得安稳。
  只不过比起其他房间,崔庄屋里却安静得很,一张木床两人背靠着背,明明没有入睡,宁愿在黑暗中睁开着双眼,也不愿意跟对方说上一句话。
  刘氏心里苦闷,硬憋着一股气就是不愿意和孩子爹说话,憋着憋着枕巾都被泪水渗透,等再次睁开双眼时,天色已经微亮。
  她翻身过来,屋里只剩下她一人,鼻子瞬时一酸,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崔庄要对她怎么淡漠,明明……
  等等!视线落在旁边的椅子上,只见上面放着一吊铜板,她敢肯定昨天是没有的,而今日会出现在这里,怕是因为她要去镇上逛逛才给她备上的。
  刘氏伸手抹了抹眼,其实想想孩子爹对她真得很好很好,不过她也只是为了家里着想,又不仅仅是为了她一人。
  “嫂子,你起了么?”
  外面传来弟妹的声音,刘氏扬声应了应便起身穿衣。
  这次去镇上算是集体行动,除了崔里和崔庄一个得守在作坊一个得留在家中,其他人都去镇上,包括最小的芽丫头。
  芽丫头牵着阿奶的手,兴奋的蹦蹦跳跳一直不安分。
  “都收拾好了吧?那就出发。”
  “娘,我已经叫来了牛车,就停在院门口。”崔实小跑进来,伸手提媳妇背着竹筐,带着家中女眷上了牛车。
  因为人多,早些就定好了牛车,能直接从家中去到镇上。
  “得买些盐,缝衣的线也快没了,还有……”
  “买点红糖,你们两有了身孕,红糖煮蛋养人。”
  “鸡笼有些空,再买几只小□□?”
  一人一句,细细算着去了镇上要买些什么,朱大英与崔老爷子一样的做派,两个儿子赚得银钱上缴一些后其他都由他们自个存着,家中用度她拿钱,至于其他什么就由他们自己买自己出。
  细细商量了许久,等到了镇上才商定下该买什么。
  进了镇门,他们也没一起行动而是分开,崔小云和娘去吉文那处再聘人,其他三大一小便去采买物什,等中午在码头一家小饭馆汇合。
  说完后几人分开出发,崔小云两母女没多久就来到了木匠巷,熟门熟路的找到了吉文。
  此时的吉文见到来人,更加热情热络了些,端茶倒水又让人上了几小盘的点心,还道谢道:“甄叔他们都与我说了,他们跟的家主特别厚道,不但工钱给得多饭菜也够味。”
  朱大英听得是心花怒放,可不是厚道么。
  要是在别家,工钱哪里会给那么好?每日包得一顿饭,虽说不是顿顿有肉,可胜在他们舍得放油管饱,朱大英可以拍着胸脯道,他们真算是宅心仁厚了。
  “吉管事,我们这次来是打算再聘五个工匠和两个小工。”崔小云开口,将她的要求提了出来。
  “自然可以。”吉文早就听那几人提起过,做得活简单,上手容易做顺后一日快得能拿到五六十文工钱,而且现在看着不像是短工,不少人就等着会不会聘人的好消息呢。
  心中大概有了人选,吉文保证道:“从我们这里出去的人,夫人姑娘你们都可以放心,都是提前签了契约,绝对不会将你们那做得事传出去。”
  对于这点,崔小云并不担心,最精密的地方都由爹一手操办,虽然累了些,但是短期之内绝对不会让人琢磨出来。
  几人又说了些许话,朱大英期间夸了一句点心好吃,吉文连忙叫人用油包包了好些让她们拎着走。
  对此,朱大英一路上就是夸着吉文,有眼色会做事,家中两个小子有他的一半,也不用她们母女跑来跑去了。
  这般想着,朱大英想对闺女再好一些,人家姑娘待在家里享着清福,她闺女为了家中到处露面奔波。
  想着想着,脚下一顿。
  “娘,怎么了?”崔小云被拖着停住了脚,有些不解。
  朱大英盯着闺女,花一样的年龄、清秀的样貌,要是好好装扮下绝对不比镇上的小姐姑娘来得差,“娘给你买些首饰吧?”
  崔小云有些诧异,之前可没说过这个。
  朱大英道:“你的生辰快到了,就当娘提前给你备下的礼。”
  崔小云哭笑不得,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的生辰还久远得很。
  不过,哪有女人不爱俏,她也一样,对于靓丽的首饰饰品她也爱。没银钱的时候不想有钱了自然不能亏待自己,不然赚银子作甚?
  “好,那咱们去金银铺瞧瞧?”
  对于等会或许要大放血的朱大英扬着嘴角大笑,“成,前头就有一家,咱们过去。”
  两母女朝着金银铺快步走去,却不想碰到一人。
  看着装扮一新的崔贞儿,崔小云觉得这个镇未免也太小了吧。
  此时的崔贞儿梳着垂挂髻,两边挂着银丝步摇,身穿中黄底并蒂莲净面纹绣裙,不知道的还当是镇上的哪家小姐呢。
  就在崔贞儿的对面,是一个修长郎儿的背影,一身银白色长袍让人看着心生敬仰,显然是个大人物。
  朱大英怔愕,如果不是崔贞儿的身边还站在黄氏,她都不敢去认。
  崔小云却拧着眉头,这个背影难不成就是男主?
  所以这是要开始走剧情了吗?可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应该还有一年多崔贞儿才会碰到男主吧?这其中精彩的剧情就这样没了?
  崔小云有些惋惜,那她的生活得少了多少热闹啊。
  第32章
  崔贞儿进了男主的房, 前面一些争啊吵啊闹啊,那都没了,尤其是原身最重要的剧情,被崔大一家设计卖给了当混混的章涡当媳妇,难不成这也没了?
  崔小云轻轻砸吧着嘴,有些小可惜, 她还想斗智斗勇一番显示出自己的足智多谋呢。
  当然也可能是她想错了, 因为不是主角的缘故崔贞儿在小说里的篇幅并不是很多,或许现在只是第一次结交, 主线内容得推到一年半后?
  这边再想,那边的崔贞儿也看到了崔小云两母女,本来想显摆显摆,可一想到之前的乱事被崔小云拿捏在手里威胁她,显摆的心思没了只想躲一躲。
  如杜老爷所言,詹家少爷真的是人中龙凤,她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郎儿, 别说是做妾氏就是当个贴身伺候的丫鬟,她都愿意。
  生怕被那两母女搅和, 崔贞儿微微垂头低声羞射道:“詹公子, 不如我送您回府?”
  詹箦文一脸玩味的笑意, 拿着扇子指了指竹宣手里的木盒:“你家老爷不是只让你送个东西与我,怎得还交代让你送我回府?”
  崔贞儿连连摆手,“他不是我老爷…我…是我想…”
  有些羞涩又有些慌乱,话说得结结巴巴完全没说清, 她只想说她不是杜老爷的奴婢,想多与詹公子多相处相处。
  在半年之前,私下她就是这般与贺成说话的,勾得贺成对她着迷,甩掉崔小云与她定亲。
  本想着这法子有效能继续试试,却不想当看着詹公子睨着她的眼眸以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所有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呵。”詹箦文轻笑一声,不在理会这个丫鬟,带着小厮迈步离开。
  没走多远,竹宣就撇嘴道:“又来一个,这些人可真搞笑,真以为少爷您是来者不拒,来一个收一个?也不看看刚才那丫鬟,恨不得直接钻进少爷您怀……哎哟。”
  扇柄轻敲在头顶,竹宣吐了吐舌尖不敢放肆。
  至始至终詹箦文都是嘴角上浮带着笑,却少有人注意到他的笑一直没深入眼底,借着送东西的借口派来俏丽的丫鬟接近他,这种把戏在他十三四就出现过。
  不入眼的老把戏,居然还会有人使出来,可真够搞笑的。
  换做是他,就该直接在路上套个麻布袋,下个药往床榻一扔,等人寻来在大闹一场,闹得声名狼藉还不得不要了床榻上一起躺着的女人。
  瞧瞧,多简单,多下作的事。
  他光想想就能选出无数个让人迫不得已应下的事来,只不过,无趣啊真的有些无趣,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去酒楼吃顿好的。
  本想着四周转悠一番,詹箦文此时却提不起兴致,转身打道回府。
  进了府走在长廊,正巧看到一人,詹箦文扬声:“唐嬷嬷。”
  唐嬷嬷跨着步子快速走上前,躬身行礼:“小少爷,您有何吩咐?”
  詹箦文问道:“之前在角门,那个外来的婆子你可认得?”
  唐嬷嬷细想想,点头应道:“您说得是张媒婆吧?那日夫人设宴,镇上来了几个知名的媒婆。”
  詹箦文回忆一番,还真有几分媒婆的样子,心中不由有些烦躁,那么多媒婆来作甚?还不是与他这个到了年龄却迟迟不肯定亲的少爷有关。
  “张媒婆做得媒那是一等一的好,我家儿子就是由她经手找了个好儿媳,要是少……”
  说着说着,唐嬷嬷就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她突然反应过来,给她这个当下人做媒的媒婆又哪里有资格给主子做媒?偏偏夫人还找了好几个,张口闭口就是要给小少爷找门好亲事,这不是在寒碜小少爷么?
  冷汗从额头冒出,唐嬷嬷赶紧伸手拍了拍嘴,“是老奴多嘴,请小少爷罚。”
  “为何要罚?”詹箦文哼笑一声,听不出是喜还是怒,“说起来我还得谢谢唐嬷嬷,如果不是你这个老姐妹,我可少了个赚钱的生意。”
  “唉?”唐嬷嬷有些不解。
  五十两买下的画册,让他狠狠的大赚一笔,听说之前在宴会上詹箦文也没解释,径直离开回了自己住的院落。
  府中能懂得事,他又哪里不懂,只是不愿意费这个力气去追究罢了,反正任由那人跳得欢,他的婚事仍旧是握在爹的手中。
  “少爷,章公子来了。”
  “快请!”
  詹箦文收拾一番,然后迈步去了会厅。
  如果现在什么最能提起他的兴致,那便是等会要见的人,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明明穿戴如同农家子显得十分贫困,可接下来的事让他是佩服不已,与他调查中的人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