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藴曦却是摇头,“不,我应该去看看,我的名字都还没写进族谱,霓裳郡主的名字就要上去了。”
这个借题发挥的机会,不好好把握,真真是可惜了。
顾氏一族虽然发家早,可并不光彩,而且几代人都是靠女人,所以顾氏一族看上去光鲜,可骨子里改不了泥腿子的那种小家子气,几代人的经营,也就是定国侯这代稍稍好一点,止住了落魄的趋势,可也仅仅只是这样了。
所以,顾氏一族的族人还是在京城,顾氏一族的发源地。
用族人自己的话说,就是做人不能忘本。
不管定国侯府那边如何发达,他们也不能忘了自己的本,忘了自己曾经是什么人,不能因为身份不同,就学着奢侈、纨绔,顾氏一族的家训就有“自律”两个字。
听上去高大上。
其实不过是,定国侯府的“强大”还不足以让顾氏一族的人搬迁到京城,享受人上人的生活。
与其在贵人圈过着低微的生活,不如在这“穷乡僻野”过“贵人”的生活。
至少,周围的村镇都以他们马首是瞻,族长等人过足了官瘾。
顾氏一族的人很聪明,特别是在“算计”上,有着天赋一般的精明。
乔藴曦是第一次到顾氏一族的“老窝”,没什么新奇的地方,相反,第一眼给她的感觉并不好。
怎么说呢?
乔藴曦环视了一眼。
不能忘本?
可是顾氏一族的村子是极尽“奢侈”的,几乎每家每户都是砖瓦房,院子有大有小,单看各户人家能买多少地基了。
怪不得凤氏对顾氏一族的族人没好脸色,这些撑面子的东西,都是侯府每年的“资助”。
顾氏一族的人爱面子,特别是还有定国侯府这么一个“显贵”的存在,瞧着族长那拿腔拿调的语气,乔藴曦就觉得可笑,撇过脑袋,眼不见为净。
为了今儿霓裳郡主上族谱的事儿,族人们忙活了好几日,排场可谓不是一般的大。
族长请来了族里辈分最高的太叔公。
看着太叔公颤巍巍的身影,乔藴曦眼角抽了抽。
“太叔公七十多岁了,不是特别重要的场合,他不会轻易出门。”顾瑾臻难得给乔藴曦解释了一句。
乔藴曦点头。
古人能活到这个岁数,真的算是高寿了。
开场白一大堆,无非是对顾氏一族远景的憧憬,以及对霓裳郡主的一番褒扬。
乔藴曦与顾瑾臻并肩站在一起,两人十分配合,难得没有找茬。
这也使得族长与定国侯等人松了一口气。
“乔乔,你不用在意,我的名字也没在族谱上。”
所以,那个劳什子族谱,在他眼里根本就是一张废纸。
乔藴曦悄悄握住了顾瑾臻的手。
怎么可能不在意?
古人最注重家族,注重自己的根,不管顾瑾臻与定国侯的矛盾如何,他都是定国侯的儿子,是顾家的人,更是顾氏一族的人。
可就是这些所谓的亲人,剥夺了他姓氏的权利,抛弃了他。
不在意?
不过是在无数次失望,一次次被抛弃后,自己说服自己的一种解脱。
“嗯,不用在意,以后我们自己开族,你是族长,我是族长夫人,整个族里就我们说了算。”
想到了什么,顾瑾臻挑眉,“这样的话,你得多生几个,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不然族谱上孤零零的几个人,一点也没有将军府的气势。”
“将军府?”乔藴曦白眼,“说到这个,老皇帝赏赐了你那么多东西,怎么就不赏赐一座宅子?”
“有了宅子,我们就搬出去了,侯府里的人还能谋到什么?”顾瑾臻鄙夷地说道。
乔藴曦并不是真的在意宅子的事,顾瑾臻有自己的别院,真想搬出去,他们自己就搬出去了,可现在他们很享受侯府里那群人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两人旁若无人地说着悄悄话,根本就没注意族长说了什么,直到老族长叫顾瑾臻的名字,两人才回神。
“臻哥儿,之前因为种种原因,你的名字没在族谱上,我知道你对我们这些族人一直有成见。可你仔细想想,你是姓顾的,却处处与你父亲作对,与我们作对,我们对你一再宽容,可那个时候的你,正处在叛逆期,油盐不进,不管我们说什么,你都认为我们是在狡辩,是在掩盖事情真相。我们不知道你从哪里听到了什么,对我们有那么大的误会,万般无奈之下,我们决定对你适当的惩罚。”
族长说得声情并茂,两人却无动于衷。
族长严肃地说道:“我们只是想给你个警告,并不是真的要把你除族。你仔细想想,当时的你那个样子,我们怎么与你好好说?现在,你成家立业,懂的道理也多了,我们也能好好谈谈,把心结打开。趁着今日郡主入族谱,你也重新入族。”
“那乔乔呢?乔乔是我的嫡妻。”
“乔乔……自然也是要入族谱的。”族长没有一点迟疑地说道。
仿佛,先前他根本就不是刻意“忘记”乔藴曦似的。
顾瑾臻微微一笑,“还是算了吧。”
“臻哥儿你什么意思?”族长心里没由来地“咯噔”一下。
定国侯的脸色很难看。
这个逆子,果然就不想侯府好,不想顾氏一族的人好!
“臻哥儿,你这是在怨我们吗?当初……”
“族长多虑了,”顾瑾臻打断族长的话,“我不入族谱,和当初的事无关。我只是认为,顾氏一族容不下我,我又何必巴巴地倒贴上去?”
“逆子,你是连自己的祖宗都不认了吗?”定国侯先发制人地问道。
顾瑾臻那副温吞吞的模样,让人咬牙切齿,却又无能为力。
“我的祖宗我自然会认,我还不至于忘了我的根。”
“那你是什么意思?”族长的脸色很难看,他已经放下脸面说了这么多,顾瑾臻还犟得像头牛似的,油盐不进,打他的脸。
“我不会忘了自己姓什么,也不会忘了顾氏一族的列祖列宗,当然,更不会忘了我母亲的死。”
“臻哥儿,我们知道你孝顺,你母亲去世这件事,你一直耿耿于怀,可这种没有证据的话,你不能乱说,”族长换上长辈的严肃,“我知道你对你母亲的去世有疑问,我们也帮你找来了当年为你母亲诊脉的御医,就是药渣,也是你自己留着,亲自去查的,真相就在你面前。你不愿意接受,不愿意承认,一心把我们当仇人,那种情况下,我不得不作出让你暂时除族的决定。一是想磨磨你的性子,二来,我也要给族人一个交代。实在是,那时你岁数小,冥顽不灵,我不那么做的话,万一你做了混事,连累了我们一族的人咋办?现在你事业有成,又成家立业,懂事许多,我让你重新进族谱,也是深思熟虑过的。”
“是啊,在族长眼里,我今非昔比。我现在事业有成,不仅是皇朝的一品大将军,手里还有支赫赫有名的沈家军,最重要的是,还有皇上御赐的平妻——霓裳郡主。这些让顾氏一族的族人特别有面子,让定国侯府在勋贵圈里更体面,所以,你们现在就不怕我犯浑,做了错事,连累族人了?我个人认为我现在的状态,更有肯能做大逆不道的事。”
族长脸色黑沉,定国侯极力隐忍,凤氏是事不关己地站在一边。
今儿没她什么事,她也不会做那只出头鸟。
“将军,”霓裳郡主贤惠地说道,“今儿入族谱是大事,我知道您心里不舒服,可您不能在这个时候固执己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根,越是位高权重,越是不能忘记自己的根,你要知道,没有这些族人的付出,侯府这些年不会走得这么远,这么稳。”
族长的脸色缓了缓。
所以说,身份不一样的人说的话就是有水准。
霓裳郡主的这番话,把顾氏一族的人抬得极高。
“一家人,大家都是一个祖宗,将军,您这样说话,伤得不仅仅是族人,列祖列宗在天之灵,看到了,也会伤心。之前的误会,既然说清楚了,将军,您也该放下,您是做大事的人,不该在这些小事上斤斤计较。族长那么做,也是为了族人,万般无奈下的决定,您何必耿耿于怀。”
顾瑾臻似笑非笑地看着侃侃而谈的霓裳郡主,“郡主这么想上顾氏的族谱,族长一定会满足郡主的愿望。至于我与乔乔,我们会另外开族。”
“逆子,你说什么?”顾瑾臻句句打脸的话,让定国侯再也坐不住,“什么另外开族?顾氏一族的列祖列宗就在祠堂里供奉着,几百年来都是这样,你要开族?你要把列祖列宗带到什么地方?”
“当然是更好的地方,顾氏一族的列祖列宗待在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有苦不能言,不知道多憋屈。”
“逆子,你……”
“我今儿来,是通知大家,不是征求大家意见的,”顾瑾臻慢悠悠地说道,“已经做出的决定,哪能随便收回?族长,这样会显得你很没有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