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定乾他们落了座,路明燃看着冯定坤笑道:“小冯先生还理了发?”
冯定坤顿时脸上一红,怕被他看出来自己是为了来见他才特意理发的。
“头发有点长,随便剪了下。”
这时包厢的帘子又被服务生撩了起来,一个高个子男人低着头走进来,见了冯定乾,先是一笑,而后走过来拍了拍他:“我一回国你就知道了,你这消息也太灵通了吧。”
“行了,你回国了也不跟我说,我只好让人多打听打听了。”冯定乾笑着为他做介绍:“这位是HQ银行的副行长,宋森。这是我弟弟,冯定坤。这位是路家的后起之秀,路明燃。”
宋森热情地和他们握了手,挨着冯定乾坐下。冯定坤终于明白,冯定乾说要请路明燃吃饭是什么意思。
他是要送个用得上的人脉给路明燃!
他这是真心的为抢地的事在向路明燃致歉,还是因为自己,才如此优厚路明燃?
路明燃也是个不用点就能透的玲珑心思,一见宋行长进来,就知道这顿饭是什么意思,席面上谈笑风生,八面玲珑,从没让气氛冷场过。
冯定坤这才发现,他已经变了很多。读书时的路明燃虽然也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但是傲气使然,让他从来不屑于做这些场面功夫,但是现在,看着席间觥筹交错的几人,看着路明燃热情得恰到好处的微笑,他发现,路明燃的傲气还是在的,但是已经被他深深地藏了起来。他也被这个世界,打磨得圆滑而老道。
他一直以为,以路家的家底,路明燃是可以活得肆意妄为的,他永远都用不着学这些油腻世故的社交辞令,也用不着拿捏微笑的角度和语调的高低,因为路家可以让他安稳体面,用不着讨好任何人地活着。
可是,现在看着面前的这个路明燃,他忍不住想,路明燃究竟是遭受过多少挫折,才学会了收敛自己的傲气,又是碰到过多少钉子,才明白如何巧妙地拿捏人心。
为什么?难道路家还保护不了他,给不了他想要的吗?
冯定坤扎扎实实地感到了心疼。
然而现在他已经没有了说心疼的资格。
晚上宴席散了,几个人都喝了点酒,冯定乾找人送了他们回去,便带着冯定坤一起打道回府。
坐进车内,冯定乾看着冯定坤,问道:“怎么你好像不开心?路明燃不是还约了你过几天一起去打棒球吗?”
“你是因为我,所以才把自己的人脉介绍给路明燃的?”冯定坤直接了当地问了。
“你不乐意?”
“你没必要这么做,我早就和他分手了。”
“你这么一直没有谈恋爱,不是因为心里还喜欢他吗?”
“你怎么知道我一直没有谈恋爱?”冯定坤纳闷地看了冯定乾一眼。“而且你又不是爸妈,就算是爸妈,也没道理管我谈恋爱的事吧。你自己快三十岁都还没结婚呢。”
冯定乾垂下眼睛,不再说话。
时序很快进入冬天,秋沙开发的工作正在有序推进,冯定坤和路明燃见了几次面,一起吃了两次饭,打了一次球。他们约好明天一起去市郊的山里远足,冯定坤正在准备明天要带的东西。
冯定乾这阵子身体不舒服,停了工作在家里休养,他有点畏寒,故而家里已经把暖气足足地烧了起来。
冯定坤穿着衬衣和西裤,哼着歌坐在垫着厚厚的羊毛垫的地板上收拾背包。冯定乾就坐在沙发上,靠着落地灯的光线看文件,随着冯定坤和路明燃的关系稳步升温,他和冯定乾的关系也开始有所缓和,至少已经不是以前那种连话都说不到一起的状态了。
如果和路明燃和好,也许自己真的可以原谅冯定乾了。冯定坤已经在这么打算了。
冯定乾把纸张翻得哗哗响,显然是对上交的企划案很不满意。他拿起笔在文件上批了字,将笔摔在一边。冯定坤扭头看着他,劝道:“你都生病了,就暂时别管工作了。冯氏又不是没了你就转不了了。”
冯定乾的眉心皱出一道浅浅的纹路,让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他咳了两声,肺部发出一种饱经摧残的沙沙声,他摆摆手:“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冯定坤拿起茶几上的文件看了一眼,问道:“还是F国那条生产线的事?”
冯定乾叹了口气,没有回答。他掏出烟要点燃,被冯定坤劈手夺了过去。
“肺不好还要抽烟,你不怕得肺癌。”他让一旁的佣人端上煲好的汤,拿起企划书看了看,问道:“生产线的成本能不能从原材料上压缩?”
“原材料是从从BOKE公司收购的,我让人找他们谈过,价格很难压下来。”
BOKE公司是F国当地专门从事原材料加工的企业,虽然才成立不到十年,却几乎垄断了当地的原材料进出口业务,冯氏企业想要开辟在F国的生产线,和BOKE公司打交道是免不了的。
“再说吧,不行的话我亲自去一趟F国。”冯定乾把企划书放到一边,拿碗分了汤端给弟弟。
冯定坤背着包走到路口,路明燃的车就等在那里。
“冷不冷?”他一上车,路明燃就递了个小小的暖手宝给他。
冯定坤哈哈一笑,推开他的暖手宝:“我又不是女孩子。”
路明燃发动车子,不紧不慢地道:“嗯,现在的确不像女孩子了。”
“什么意思?难道我读书的时候很像吗?”
“难道不像?”
“哪里像了?!”
“长得像,还有喜欢哭。”
“我现在可再没哭过了。”
“所以说你现在不像了啊。”
冯定坤哑然,发现自己居然已经辩不过路明燃了,以前明明是自己把他吃得死死的。这是怎么回事?路明燃变机灵了还是自己变傻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自己明明比我更像女孩子!”
路明燃眼中含着笑意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哦?当年是谁一口一个叫我老公的,现在又说我像女孩子,那你怎么被女孩子干得哭着求饶?”
冯定坤顿时满脸通红!
“这……这种事情你怎么可以随便拿出来说啊!”冯定坤羞愤欲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里又没有别人。再说,不提难道就可以当做没发生过了吗?”
“……那我怎么不记得什么时候有哭着求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