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知言开口,孟焕之自问自答抢在前头说出。
“算你识相。”
总算是没有白费功夫,出去后也不能尽盯着他。还是那句话,知言惟有全盘信任孟焕之,相信这个男人的一颗心和他的自制力。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男人自然要奖赏,知言就让他好生受用了一回,手中轻柔拿着他的那活儿,吐了香舌送上,娇喘吁吁,勾得他闷声连连,伸出手臂钳住了她不让乱动。
前戏做足,知言毫不费力接纳他的进入,身心都被充满,她不由娇呼。
“焕郎!”
大动几下得以纾解欲念,他慢慢研磨,就想看妻子情动的样子,美目朦胧,迷离而又渴念,双腮染红,额头上沁出细汗,两团玉兔跟随他一起摇曳,他的心也随之荡漾。
“不许胡思乱想,就等着我回来。”孟焕之咬着牙挤出一句话,带着知言一同冲上云霄,最后关头,他狠咬住妻子的肩膀。
知言本已似哭非泣,受他一咬,吃痛得哭出声,呜咽着声,瞪着泪眼掐他一把。
都是什么恶趣味,非要在这个时候咬人一口。
孟焕之自觉酣畅淋漓,回味余韵不停地亲吻方才咬过的地方,一声一声哄着她,“别哭,都是我不好,以后再也不会。”
“变态,你咬到肩膀谁能看得见,还不如给我脸上刻个孟门秦氏的印记,叫别人一目了然。”
知言气结之下,跟他斗起嘴。这个人面上温文尔雅,骨子里着实霸道,这也不许,那也不许,全是软招管着她。说得好听为了她好,其实要顺着他的心意来。
心里不痛快,不想再理他,知言背转过身装睡。身后的人不依不饶非要把她搂在怀中,轻柔的吻密密落在蝴蝶骨上,知言微缩肩膀,轻声抗议道:“别闹了。”
“好,我不闹。”
孟焕之将头脸埋在三千青丝中,许久不说话,知言已熱睡,他还瞪大双目看着黑暗。黑夜中空无一物,有的只是自己心中的鬼祟,他不怕,可有的人已经怕了。
*****
天子表示绝不容忍几大书院及其背后的势力,从最初有动作至今半年有余,朝中风向也起了变化。
宁阁老自恃有江南半壁文人、氏族做后盾,稳如泰山。即使受内阁其余几人排挤,仍照常行事,摆得好大的架谱。
坐卧难安的人偏偏是安大学士,他在无意识中帮着扬州司马行了许多事,跟两任首辅对着干,阻挠王善叔进内阁,事情多得数不过来。说他是扬州司马派,偏又不是;说不是,也脱不了干系,让旁观者猜测他和司马氏暗中有勾结。
心怀鬼胎,安阁老很是守本分,也不顶撞天子,不与首辅作对。令人犯嘀咕他转了性情,使得孟焕之长久以来没寻到合适的机会下手除去安阁老。
世间机遇不负有心人的等待,最近朝中确实有这么几件事触动安阁老的神经,廷议间频频对着其他人开火,一不小心故伎重犯与长盛帝直接对上。
天子当即变了脸色,目光阴沉,忍住沒有当场发作。
如今的长盛帝不同于以往,朝中大事艰难,北有强敌窥伺,外忧内患,几个皇子相继出事,死的死,伤的伤,太子被废,楚王和桂王同室操戈变成不共戴天的死敌,一心都要置对方于死地。
几下交加,长盛帝早失却以往的耐心,性情变得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也只有安阁老神经大条未曾感觉得到,内阁其余几人平时上奏应对很是小心谨慎,生怕碰触到天子的痛处,而引火上身。
廷议不欢而散,众阁老依次离去,天子独留下孟焕之说话,几句闲谈之后便扯到安阁老身上。长盛帝忆及方才的事仍忿忿不平,心烦气燥间拿内侍宫人出气,嫌茶水煮得太沸烫了嘴。
眼看着天子要发怒,小内侍抖如筛糠,面色煞白跪地求饶。
孟焕之适时进言:“学生以为君师非因茶水而心燥,心静自然凉,君师心乱了。”
孟焕之前前后后为乔骏、杜谦等求情,绕着弯子劝天子惜才,长盛帝心中亦有一笔帐,以为他今天又要为安阁老求情,颇有些不耐烦,挥手道:“罢了,求情的话不必再说。”
“君师不喜,学生仍要说。”孟焕之一副直言进谏的姿态,很是“好心”替安阁老说话。
“安阁老一片赤诚,从来行事只对事不对人,刚禀果断,胸襟宽广,铮铮风骨令我等后辈敬仰。”
孟焕之夸得越厉害,天子心中怒气更甚。
安阁老的行事风范,全给含章殿和内阁使上,心眼又小,容不得小辈后代出头,做事更是黑白颠倒,贪图名利。
长盛帝忘记是他一手提拔安大学士进内阁,一心想把眼中这根刺连根拔起,孟焕之苦劝更像是火上浇油,他拍案发怒:“够了,朕自有主要,你先退下。”
孟焕之皱眉苦着脸退出,就在君臣对话的空当,老内使个眼色,殿正中跪着的小内侍趁机溜到一旁,偷捂着胸口庆幸逃过一劫,喑自感谢孟大人插言救了他一命。
安阁老不知天子已把目光对准他,适逢朝中兴起立太子的风头,总共剩下四位皇子,桂王废了,六皇子不足六岁尚在稚龄,五皇子不得宠,数来数去只有楚王最合适,可长盛帝对这儿子生出疑心,不置可否本意让朝臣打消念头。
就像孟焕之所说,安阁老只做他认为对的事,当廷对着长盛帝吹胡子瞪眼,为楚王打抱不平,质问天子放着最为年长的皇子不立,是否要立年幼的皇六子为储君,将来有朝一日山崩,主少国疑。
等于换个方式说破长盛帝已老朽,更为甚者,安阁老神情激动说漏嘴,带出桂王受伤身有隐疾不能人道。
含章殿鸦雀无声,孟焕之微抬眼皮偷窥天子,面色平静无波蕴含着惊天怒气。暴风雨来临之前大家伙紧缩脖子,全都装哑巴。
并非长盛帝昏庸无道,也非孟焕之暗中推波助澜,实在是安阁老嫌命长,伸出脖子任人砍。
一报还一报,杜谦心怀天下忧国忧民,全因手中一杆笔惹恼君上,从云端跌落流放千里。
安阁老下场比杜谦要惨上百倍!当众除袍廷责,气奄一息拖回家,安府连夜被抄家,家中老少十数口人跟着半死的安阁老被流放,女眷没入教坊司充为官妓。
☆、183|第 183 章
安大学士获罪举家披枷戴镣离京,孟焕之并未惺惺做态装出伪善亲往送行,燕京景胜,数百年往来无数的权贵显要,能永保荣华者也只有寥寥几家,其余人等能安然脱身已是上乘运气。
孟焕之进京三年有余,长街送行过衣锦还乡的前任首辅。前有乔骏顶着滔天的罪名充军北上牢关,后有杜谦冒犯君威先入诏狱后走岭南。
还有杜家显赫数十年,临了也如丧家之犬逃离京城,听闻杜润勉强支撑,直至打听到幼子保住一命,方才咽下一口气。
苏氏虽有百年世家的根基,也抵不过一朝覆灭。
每年如安阁老之流举家被流放者不计其数,其罪及身,不至累及妻小。
妇孺无辜,孟焕之却救不了她们,有心无力,乃后有力无心,大抵历来的政客都要走这一条路。
知言喊了好几声,也没能引起书案前的孟焕之回头。她探头看到坐在灯底下出神的人,半边侧颜隐在黑暗中,浓密的长睫毛低垂,玉面上投下阴影,他有心事。
“焕之,怎么了?我喊你半天也不给个回应。”知言轻轻走过去,偎在孟焕之的肩头上相问。
孟焕之收回思绪,顺手把人一把捞到身前,抱坐在膝上,对上她的双眸,深情的说:“在想你。”
知言仔细瞧他的神情,撇了撇嘴,“又在骗人,我明明在眼前,你却不拿眼角扫一下。有心事不想说算了,用不着拿好话来哄我。”
傻瓜,我没哄你!
孟焕之只笑不语,抬手为妻子抿上一缕碎发,轻点她鼻尖,态度极为认真:“真的在想你和意儿,想着我如何能护得你们平安,又在猜测祖父当年的心思。知言,我终究是凡人,舍不下家中千丝万缕的羁绊。”
知言颇为自豪,自卖自夸调侃道:“这么说是我的美人计有成效,夫君英雄难过美人关,拜倒在我的石榴下,打消了去江南的念头。”
她不舍得让他离开,几个月也不愿意。何况南下并不是什么好差事,与司马家周旋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她真不想让他以身犯险。
孟焕之轻叹一声,收臂紧搂妻子,再次给她宽心,“江南之行我一定要去,你放宽心,有王大人在前,为夫只是一个马前卒,不会出差池。”
知言很是无赖提出要求:“你要做出保证不能有失。”
“好,你说什么我就应什么。”
孟焕之的好脾气换不来妻子的笑脸,她只是白了他一眼,气呼呼跳下地继续忙手中的活。孟焕之轻摇头,重拾起笔书写。
英国公带着儿子和几个后生小辈在牢关训练兵马,大概不久以后会有一场大仗。英国公家仅有的两个男丁都要上战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刀剑不长眼。所以张盛赶在年前回京,除过服后,要与十三姑娘知媛提前成亲。盼着能早日有喜信,最好是一举得男,英国公府上下方能松一口气。
知言手底下的动作停下,把几件衣物搁到一旁,才想起方才要对孟焕之说的话:“焕之,四哥也不说跟着回来一趟,四嫂年后就快要生孩子,嘴里不说,心中盼着见四哥一面。”
秦昭也是个工作狂,去了牢关一猛子扎在军士堆里,听回来报信的人说也干出些功绩。
同为女人,知言设身处地为四奶奶着想,生产时有丈夫陪在身边心里要踏实许多。四奶奶推说不敢让四郎分心,拦着不让知言写信催促秦昭回来。
他老婆要生孩子,还用别人提醒?!
当时知言忍住话头,没敢给四奶奶添堵,今天想起来冲着孟焕之发牢骚。
孟焕之心中有底,笑着安慰:“不妨事,年后京中要送一批军资去牢关,四舅兄可能会亲自回京押解。放心罢,他心中有数,会赶在四嫂生孩子前回来。”
那就好!知言希望四奶奶能平安生产,不论男女,秦昭都会很高兴,他从小就喜欢小小孩,心中一直盼着自己的孩子降生。
知言年幼时尚在摇篮中,数个毛头小子围成一圈,笑得最温柔的那个小男孩定是秦昭,圆嘟嘟的脸蛋,头上红绳扎着双丫,黑亮的眼珠一眨也不眨,伸出指手轻戳知言的脸蛋,一边给方太君汇报:“老祖宗,九妹不喜欢笑。”
方太君总是乐呵呵回一句:“四郎是个好哥哥,妹妹才到咱们家还认生,你多抱她两下,她跟你熟了,也就爱笑。”
小秦昭疑惑得看向假小孩知言,妹妹本着脸,眼睛也不滴溜,看起来没有八妹好玩,不过老祖宗说话肯定有道理,他还是多抱抱她。
可是知言一直不爱笑,也不爱说话,长到三四岁上一天难得蹦出一句话,若不然旁人都当她是哑巴。不仅方太君愁,秦昭更愁,有了空闲就带着知言玩,无形中骄纵知言比别的姐妹要出格。
往事涌上心头,知言心中一阵酸楚。好久没见秦昭,她也想,她还想着分别快七年的秦旷,远嫁的知恬,还有回乡养老的老狐狸和方太君。
那边知言轻吸着鼻子,孟焕之便放下手中笔墨,走过去一看,娇妻红着眼圈,他最是清楚不过:“又在想祖父他们?”
知言点点头,把头埋在孟焕之怀中,轻蹭几下,“我更想你。”
“耍无赖!”孟焕之揭穿她,不过他更喜欢她耍无赖,腻着自己不放,回头望一眼书案,尚有一点没写完,罢了,明日再写。
知言成功赖住孟焕之,就想对他说一会心里话,讲几句闲言碎语,有人在意她,也就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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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媛出嫁的日子,秦家众人全涌向六房,知画因要避嫌未亲去贺喜,知雅、知仪和知言全守在妹妹房中,帮着喜娘给新娘子梳妆打扮。
秦家这一辈最小的女儿赶在两个姐姐前头出嫁,几日前提前办了及笄礼。虽说是年满十五,可知媛的生辰在年末,差了近一岁。全都因张盛要亲赴沙场,就怕有闪失英国公府嫡系绝脉。
知媛从小有一半时间在外祖家度过,沾染上武将家女儿的风气,爽朗大方,也并不害羞,笑语:“九姐姐赶着早出嫁,不曾想我也会赶早。母亲常嫌我烦,今后她总算清闲。”
说着话,知媛的头晃来晃去,梳头的全福夫人带丝无奈看向知言姐妹,带着求助的神情。
“别动”,知言走过去按住妹妹的头,“原来你也知道要出嫁,还跟前两年一样淘气。忍一会,梳好头上过妆,咱们姐妹再说话。”
知媛嘟嘴,在镜中对着几个姐姐做鬼脸,圆眼睛黑亮明净,虽没有十分美貌,妙龄少女俏皮可爱。
熊孩子带丝傻乎乎,听说至今没通人事,别的不怕,惟怕提及儿女情长,见到未婚妻兼表妹躲着老远。知媛又比其他姐妹天真几分,见到表哥就顶嘴做对。两个小儿女凑到一起过日子,想着都十分有趣。
知雅和知仪也作同想,瞅空打趣新娘子,“十三妹妹,这下世子可没地儿躲去,逮住他,你要怎么才能出气。”
知媛轻嗤:“我看表哥以后能躲到什么地方去,他房里那些个刀剑我都瞧不顺眼,以后全给扔了,还有他不喜吃甜食,我偏偏要多点两道。”
“哈哈哈......”知言姐妹全都笑出声,花枝轻颤,扶着榻几东倒西歪。喜娘和全福夫人并屋里的丫头婆子们也抿着嘴笑,大家没见过这么傻的新娘子。
另一头张盛也被人连连打趣,有几分恼火,带着人到姑丈家迎娶时,又被秦家兄弟和几位姑爷故意刁难,拦住不让进大门。
张盛先冲着孟焕之示好,话到嘴边又咽下,今天不能再喊九妹夫。
他这一犹豫就被孟焕之瞧出来,被个小毛孩喊妹夫,一喊就是近七年,若换了旁人,孟焕之早纠正叫法,终于能正大光明改掉称呼,只笑语:“十三妹夫,今天这一关不会让你轻易混过去。”
张盛皱眉,心道九妹夫不厚道,再扫一眼别的人,昌弟不消说,几位表哥更不好对付,还剩两位姐夫可能好说话。他腆着脸讨好:“七姐夫、八姐夫,可否行个方便。”
董家四公子忙摆手:“可别,你七姐一早叮嘱过,我若是放你进去,她绝饶不过我。”他畏妻如虎,也不怕大家笑话,当众说出,惹得哄堂大笑。
梅家姑爷自恃很有原则,背着手加一句:“妹夫莫急,你若对上我出的诗句,就可进得此间大门。”
孟焕之窃笑,梅家连襟准备的生僻古句,莫说是张盛,换个一般的仕子短时间内都对不上,欺负人也不带这么难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