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久,外面天色都暗下来的时候,杜舒云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情况,她也不敢出去,只知道有人已经走了,然后邹霜溜出去看,回来跟她说,人都走完了的时候,杜舒云才是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外面的人都走了。
杜舒云的脸色却还是难看的很。
邹霜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杜舒云,就是真的枪支,也不至于让杜舒云露出这样慌张的模样。晚上邹霜跟杜舒云讲当初跟刘孜锦的事,杜舒云听的心不在焉,等到邹霜讲完了之后,房里的母女俩一下子陷入了沉默中。
杜舒云好似完全沉溺在了自己的神思里。
邹霜给她冲了安神的茶,看着杜舒云喝完睡下之后才蹑手蹑脚的从房里退出来。到后半夜的时候,杜舒云忽然跑到邹霜的房里,跟邹霜说,要搬家。
邹霜整个人都愣了。
杜舒云也说不出理由来。
邹霜眨了眨眼睛,同意了。她知道杜舒云好似在怕什么。
但是她又担心韩景宇。她跟杜舒云说,“妈,我们再等等景宇吧。”要是韩景宇回来看不到她,会不会觉得是她把他抛弃了?虽然韩景宇那样的脾气,是不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但是邹霜还是怕。
如果韩景宇回来,看不到她,是多么的伤心啊。就像她看不到韩景宇那样的伤心。
杜舒云看着邹霜的眼神,露出一个很勉强的笑,“嗯。”
杜舒云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第二天,店里已经没人来了,但是杜舒云还是觉得心里不安的很,并且那不安已经实质化了。
等了三天,杜舒云终于忍不住了,她跟邹霜说,“景宇可能已经走了。”
韩景宇走的时候,总是一点声息都没有。
邹霜眼神黯淡。
杜舒云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就等着邹霜,等到邹霜也觉得等不到了的时候,母女俩就把房子落了锁,上了租赁来的搬家的货车。
邹霜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搬家,虽然她小时候也有频繁搬家的记忆,但没有一次,是这样的叫她心有不舍。
她小时候一直在搬家,所以身边一直没有要好的玩伴。现在虽然她仍旧没有什么朋友,但这里是她住的最久的地方了。
杜舒云何尝不知道。但她现在就是惊弓之鸟,一点点的动静和声息都要吓得她瑟瑟发抖。
邹霜抱着铃铛,那只狗好似也知道邹霜现在低落的心情,缩在邹霜的怀里,也不叫了,安静的不似往日。
乔越再来的时候,看着落锁的店门发呆。有个跛脚的老太太递给了他一个信封,说是有人留给他的,很薄的一个信封,倒出来,是他当时给杜舒云的卡……
杜舒云终究是没有收他的钱。
这边连乔越都不知道韩景宇去了哪儿,那边刘孜锦跟钟源就更是弄不清楚了。两人都一致觉得是乔越将韩景宇藏起来的,乔越心里冷笑。
韩景宇现在在哪儿?
恐怕连权维成都不知道,那个叫他跑到医院劝架都劝不休的钟家父子,钟源找不到就不愿意走的那个人,现在就在他弟弟的手里。
权匀要比乔越小心翼翼的多,他知道乔越在找韩景宇,钟源在找韩景宇,刘孜锦在找韩景宇,但是人在他那里。他不敢让韩景宇出门,但是他又不想惹韩景宇生气。
韩景宇被他从杜舒云那里带过来,权匀怕被乔越查到蛛丝马迹,就把韩景宇带到了权家主宅来,权家那样的身份地位,家里保密的措施自然也做的极好。但是这里终究不是只有权匀一个人住。权匀比乔越更要小心许多,他怕韩景宇呼救,就给韩景宇定时注射麻醉剂,麻醉剂的剂量他再三问过了家庭医生,医生保证这是对人体伤害最小之后才给韩景宇注射的。
但是是药三分毒。
韩景宇还是有清醒的时候,那个时候权匀就要给韩景宇喂饭。韩景宇因为睡的太久,身上都没有力气,权匀就扶着他从床上坐起来,喂他吃一些流质的食物。
房间的窗帘被他拉的严严实实的,但即使这样,他还害怕韩景宇看到他。虽然他再一次做了这样的事。
那一次他真的已经满心愧疚,并且在他住院承受那些身体的伤痛的时候,他再三发誓,以后绝对不会那样对韩景宇。
但是,这是没有办法的啊。
韩景宇不喜欢他,如果知道是他做的那样的事,一定不会原谅他的。
权匀给韩景宇的眼睛蒙上,韩景宇不吃饭的时候,他也好脾气的去喂他,只是有的时候韩景宇真的不想理他的时候,权匀就自己含一口粥,用嘴巴度给韩景宇。
韩景宇没力气吵,事实上是他自从被权匀带回来开始,每天都会被注射麻醉药物,虽然剂量已经被压缩到最小,但韩景宇睡的太久还是会出现头疼的症状。这些权匀都知道。韩景宇头疼的时候,他就把韩景宇抱在怀里,帮他按疼的地方。
韩景宇不知道身边的人是谁,他也没精力去思索是谁。权匀也不跟他说话,也不去做除了喂饭之外更过分的事,除了定时给韩景宇注射麻醉剂以外。
又过了一段时间,外面的动静小了。钟源听说被钟蔚带回上海了,乔越去了武汉,至于刘孜锦,就不算太要紧的了。
权匀开始停止给韩景宇注射麻醉剂,韩景宇清醒的时候开始变多了。权匀一开始就特别怕韩景宇知道那个人是他,所以在他打定主意撤销麻醉剂的注射的时候,他把韩景宇交给别人,自导自演演了一出戏。
反正韩景宇醒来的时候是在仓库的铁锈床上,身边的人是陌生的面孔,然而画面再变,权匀进来了,跟那些人打了起来……
这就是韩景宇的记忆,他再醒来的时候,就是在医院。权匀躺在他的隔壁床上,听说手臂骨折了,打着石膏。
韩景宇记不清很多事,权匀也刻意隐瞒了很多事,他跟韩景宇解释也很模糊,是说韩景宇被人抓走了,至于是谁他不说。韩景宇从病床上坐起来听权匀说的话,脸上的神情叫权匀看不明白。
韩景宇最后还是接受了权匀的这个说法,毕竟权匀没有理由这么做。但是这并不代表他跟权匀的关系得到了任何缓和。
韩景宇一清醒就要走,权匀自然不会让他一个人去,虽然钟源跟乔越都已经不在京城了,但还是不能放松警惕。韩景宇回了杜舒云的住处,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了,这一段的日子都是半空白的状态,谁抓的他,谁喂他吃的饭,他都不知道。
权匀跟着他去了,也跟着韩景宇在落了锁的门口发呆。
韩景宇觉得,自己好想只是睡了一个不太清醒的觉,醒来之后,身边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权匀看到韩景宇在门口站了很久,他也跟着站了很久。
真的好像只是睡了一个觉,醒来又什么都没有了。
韩景宇仰着头看瓦片上的飞檐,站在他身边的权匀走过来揽住了他的肩膀。
他的表情可能是脆弱的太明显,以至于权匀一下子看到了他的心。权匀在他耳边说,“你还有我。”
韩景宇不想说话,也说不出来什么话了。
然后他跟权匀说,“走吧。”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回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