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梨看得心惊,对苏旬道:“立刻回城!”
话音刚落,周遭突然跳出一群蒙着面的黑衣人。
“有埋伏!保护夫人!”
苏旬低喝一声,从腰间取出一枚信号弹发射出去,苏楼和苏弦则一前一后将苏梨死死护住。
黑衣人不如刚刚那个男人身手了得,但也算是训练有素,加上人数比较多,很快占了上风,苏楼和苏弦难以敌众,无法护得苏梨周全,苏梨趁机从地上捡了一把刀勉强还能应对一二。
不过她现在体力不及以前,只挡了几下,虎口就被震得裂开。
眼看情况正危机,一队官差突然杀了进来,苏梨定睛一看,发现领头的正是赵寒灼的御用车夫赵拾,这些官差全是大理寺的人。
大理寺的人比黑衣人要强,半个时辰后,黑衣人落败,被剿灭大半,剩下几个都被卸了下巴留了活口。
“大理寺的人怎会在此?”
苏梨皱眉疑问出声,赵拾冲苏梨拱手一拜:“夫人随属下回城便能知晓一切。”
回城是由赵拾驾的车,他的技术极好,车驶得又快又稳,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便回去了。
马车停下,赵拾下车掀开帘子,苏梨钻出来,苏府两个烫金大字映入眼帘。
“这是工部侍郎苏青的府邸。”
赵拾解释,苏梨了然,自二位兄长从县主府搬出去以后,她便再也没关注过两人的消息,没想到如今他又坐上了工部侍郎的位置。
苏梨跳下车,和赵拾一起走上前,赵拾亮了大理寺的腰牌,门房吓得变了脸色,忙将二人迎进去。
进入大门以后,一股强烈的熟悉感扑面而来,这府里的构造布置基本与当年尚书府的一致,只是面积不够大,雕梁画柱也不够精致。
有赵拾带路,苏梨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前厅,很快,一个妇人神色匆忙的赶来,看见苏梨,脸色顿变,还是苏梨率先开口问好:“苏夫人。”
她主动撇开了对方大嫂的身份,刘氏也很快反应过来,福身行礼:“拜见逍遥侯夫人。”
行了礼,刘氏又让人奉上热茶,见赵拾冷着脸立在旁边,心里惴惴,小心试探:“夫君今日上朝还没回来,不知夫人到此所为何事?”
“我也不知是何事,只有等苏大人回来以后才能解惑了。”
“……”
刘氏无言,干巴巴的陪坐,只是越坐心里越焦急,眼看日头越来越高,都快到正午了苏青还没回来,刘氏一颗心打起鼓来。
“我看时辰不早了,夫人可饿了?”
刘氏只问苏梨饿不饿,没说要准备饭食,分明有逐客之意,苏梨却顺势回答:“确实有些饿了,有劳苏夫人让人多准备两副碗筷了。”
“……”
刘氏哽着一口气默默下去让人准备饭食,赶巧的是,她前脚刚走,苏青后脚就进了门。
下人早就跟他说了苏梨和大理寺的人一起来府上的事,苏青走得很急,跨进前厅的时候,衣袍都被带起来的风刮得翻飞。
“你来做什么?!”
一进门,苏青就毫不客气的质问,苏梨端坐着没动:“我为什么来府上,苏大人难道不知?”
苏青被怼得皱眉,惊疑不定的看看苏梨又看看赵拾,权衡良久依然语气强硬:“夫人如今已嫁为人妇,言行举止当守妇道,这般贸然到旁人府上作客怕是不妥吧?”
他这字句之间皆在暗含苏梨不守妇道,分明是在戳苏梨当年的痛处,苏梨不怒反笑:“左右不是丢的苏大人的脸,大人这么生气做什么?”
苏青冷哼,正要大肆训斥苏梨一番,却听苏梨冷声道:“今日我先是被歹人掳劫,后又遭人伏击,险些丧命于荒郊野外,苏大人难道不想给我一个解释么?”
“这世上那么多人,怎么偏偏只有夫人接二连三的遭遇这样的事?夫人就不想想是不是自己平日作恶太多,还会招致仇杀?”
论刻薄,苏青这口才也算是到家了。
苏梨认可的点点头,弯眸笑起:“这些年我手上的人命不少,但真要算起来,这些人里,当属当初的尚书夫人和贵妃苏挽月的命最金贵,当初苏大人春风得意被流放也与我有脱不开的关系,这世上,应该没有人比苏大人更恨我吧?”
回城的路上,苏梨大概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的因果,但真面对面对峙起来,还是觉得可笑。
也许当年苏挽月也没想到,她会亲手逼得苏梨和整个苏家对立,最后竟然要亲手灭了苏家所有人。
苏青的脸色变了变,不过还是抱着侥幸,觉得苏梨手上不可能有证据,高声怒斥:“苏梨,就算你现在贵为逍遥侯夫人,构陷朝廷命官也是要掉脑袋的!”
第194章 重逢是你给我最大的圆满
苏青那一吼,气势十足,活像苏梨再多说一句,他就要让人把苏梨扭送官府查办一样。
气氛紧张起来,刘氏闻声进来企图岔开话题:“午膳马……马上就好,夫人……”
话没说完,被苏青打断:“人家是高高在上的逍遥侯夫人,哪里看得上我们府上的粗茶淡饭?也不怕丢人现眼?”
这一番话夹枪带棒,分明是让苏梨下不来台,刘氏噤声,不敢再随便说话。
她知道自己夫君和苏梨关系不好,但没想到当着苏梨的面,苏青说话会这么不留情面。
苏梨没跟苏青继续浪费口舌,只看向赵拾:“赵大人让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让我和苏大人面对面破口大骂么?”
苏青有一句话说得对,苏梨现在已经是逍遥侯夫人了,言行举止当有逍遥侯夫人的威仪,贸然和人起口舌之争未免太没有风度。
“请夫人稍安勿躁。”
赵拾歉然开口,然后看向苏青:“大理寺办案向来讲究铁证如山,苏大人这些时日究竟谋划了什么,自是不会仅凭寥寥数语就给大人定了罪!”
赵拾跟在赵寒灼身边多年,说话的语气和神态皆得了他十分真传,这一开口,便在气势上给了苏青极大的震慑。
苏青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他是见过赵拾的,之前只觉得赵拾不过是赵寒灼的一个马夫罢了,没什么好忌惮的,如今听了赵拾的话,像是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全都暴露了一样。
这可是他精心谋划好了的,怎么会出乱子?难道有人供出了他?
苏青一时想不到缘由,后背却浸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又过了一刻钟的时间,苏旬三人和大理寺的官差一起把之前抓到的那几个黑衣人全部带进苏府。
黑衣人个个被卸了下巴,口不能言,脸上多少都带着伤,血迹斑斑,苏青还没如何,刘氏先吓得惨叫了一声,跌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到底是内宅妇人,没见过这样的血腥场面。
苏青皱眉,一脸不满:“瞎叫唤什么,还不给我退下!”
刘氏脸色发白,手脚虚软无力,根本爬不起来,还是外面的丫鬟有眼力见,连忙进来掺扶着她离开。
苏青面不改色的扫了那几个黑衣人一眼,冲着赵拾冷笑:“这几个是什么人?你们大理寺的把他们带到我苏府来做什么?”
“自然是跟苏大人有关系,才会带来和苏大人当面对峙!”
苏旬冷声回答,把手里的黑衣人推到地上,走到苏梨身边站好。
苏青太阳穴的青筋暴鼓,跳了一下,等着苏旬怒道:“空口无凭,你最好不要……”
话音未落,一个冷幽的声音插进来:“不要做什么?”
苏青回头,看见楚怀安穿着一身青色朝服走进来,手里还拎着个缩头缩脑的男人。
那男人生得贼眉鼠眼,一看见苏青立刻大叫:“大人救我!大人快救我!”
蠢货!
苏青暗骂,恨得咬牙切齿:“你这疯狗,乱叫什么!”
楚怀安抬手把那男人丢到苏青脚边,不知他使了什么巧劲,那男人后背落地,骨头在地上磕得一声脆响,痛得面目狰狞,猛抽着冷气竟是没能爬起来。
楚怀安慢悠悠的走到苏梨身边,见她虎口处有一条裂痕,隐隐还有血渍浸出,眉间染上戾色。
“苏大人唆使宵小到我逍遥侯府乱传消息,引我夫人焦急出府,伺机将她掳劫,意欲害她性命,苏大人是想被千刀万剐,还是想被挫骨扬灰?”
楚怀安只给出这两个选择,苏青面色铁青:“侯爷,做事要讲证据,下官……”
楚怀安举起苏梨的手,亮出她虎口处的伤:“铁证如山。”
他的妻受伤了,这在他眼里就是铁证,他不管别人是怎么设计伤的,只要替她报仇就好。
苏青被楚怀安一句话怼得没了言语,瞪大眼睛看着赵拾,似乎想说你们大理寺就这么看着逍遥侯恣意妄为?
赵拾由着他看着并不说话,楚怀安微微眯着眼,泄出两分杀气,手一抬,苏旬立刻将自己的佩剑交给他。
楚怀安拿着剑,手腕一翻,长剑出鞘,同时身形一动,朝苏青袭去。
苏青没料到楚怀安说动手真的就动起手来,又是文官,后退两步跌坐在地上,只能打着滚避开,外面的下人失声惊呼,却也没一个人敢上前阻拦。
楚怀安一剑斩了他的朝服后摆,又一剑砍下他的官帽,苏青顿时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眼看楚怀安要一剑砍了苏青的脑袋,赵寒灼的声音传来:“侯爷,住手!”
楚怀安没停下,只是手里的剑偏了半寸,从苏青脸上划过,削下一片血肉来。
苏青痛呼一声,捂着脸扑到赵寒灼脚边:“赵大人,逍遥侯目无王法,欲图杀害朝廷命官,分明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其心可诛啊!”
苏青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其他了,完全把赵寒灼当成自己的救命稻草,楚怀安狞笑:“其心可诛?爷今天要是不宰了你的狗头当球踢,还真是对不起你说的这句话了!”
楚怀安说着又要提剑,暗处一个石头掷来,他下意识的提剑一挡,下一刻,顾炤挡在了苏青面前。
“你也要拦我?”
楚怀安的语气有些意外,顾炤摇了摇头:“我只是想到更适合他的死法。”
看见顾炤,苏青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了个干净,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真切的意识到,他自以为那些精心谋划的妙计,早就被人识破了,也许在顾炤进宫触怒龙颜之前,这就是一个局,一个引他出洞的局。
顾炤揪着苏青的衣领把他拖出了前厅,外面院子里,苏珏被人压着跪在地上,满嘴的血,正不停地呜咽着,在苏珏旁边,摆着铁匠隔壁那个寡妇的尸体。
头身分离,寡妇死得和铁匠一家四口一模一样。
“你们对我二弟做了什么?”
苏青冷声质问,想扑过去看看苏珏,被顾炤一脚踩在地上。
“他太吵了。”顾炤轻飘飘的说。
苏青瞪大眼睛,猛然意识到顾炤竟然隔了苏珏的舌头!
“顾炤,你这个禽兽!你戕害朝廷命官,陛下一定会砍了你的脑袋的!”
“禽兽?”顾炤重复这两个字,唇角微勾,眼底闪过愉悦:“既然知道我是禽兽,就该明白,动了我的人,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岳烟被活埋进飞鹰寨的棺材里的时候,他像无头苍蝇一样找不到她的时候,他就已经不止是禽兽了。
“胡人该死,苏良行,也死得不冤!”
顾炤一字一句的说,当着苏青的面,一剑砍了苏珏的脑袋。
殷红的血溅了苏青一脸,他发了狂的谩骂诅咒顾炤不得好死,顾炤一脚把他踢开,像踢开一个肮脏龌蹉的玩意儿。
顾炤那一脚看似轻飘飘的,苏青却被踢得胸腔剧痛,爬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