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别的,他觉得少年不配。
他的资质还远不到成为苏灵朋友的资格。
至少在他看来如此。
而谢伏危虽然没说的太直白,可陆岭之不是个傻子,自然听明白了对方的言下之意。
谢伏危的神情和语气都倨傲而冷漠,像是在居高临下地告诉他――他太弱了。
陆岭之沉默了一瞬,眸子里有什么情绪晦暗闪烁。
他看向眼前的人,又低头看了一眼对方手中的那把灵剑。
旁的人,哪怕是散陵峰的那些外门弟子蔑视他,于他而言都没什么。
可唯独谢伏危不行,陆岭之不希望自己在谢伏危面前有任何的示弱。
【不用了。】
在谢伏危想要将剑收回,拿另一把竹剑给他的时候,陆岭之先一步上前将不知春拿了过来。
苏灵离得远可能看不清楚,可谢伏危却看得真切。
少年的手刚一接触到剑柄,他的手便被烫灼得通红,连带着手腕也慢慢染上了绯色。
“陆师弟,你的手……”
【师兄可否退让一步,我这才好演示剑法。】
谢伏危见他面色只是苍白了些,和往常时候并无什么不同。
他知道自己的剑寒气太重,却不想自己已经卸了灵力,对方竟然还能被冻成通红。
想到这里他微皱了皱眉。
“你要是一会儿实在受不了就将剑还与我,不要勉强。”
陆岭之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不觉得冷,而是烫。
千年灵剑生了灵,他一碰便烫灼得好似灵魂都被焚烧。
好在上面没有覆上剑意,只要他用灵力隔开便不算太难受。
他深吸了一口气,额头都沁出了一层薄汗,也还是咬着牙很慢得将刚才谢伏危演示的那套剑法给复示了一遍。
动作虽慢,但每一式都准确无误。
在最后一式结束后,陆岭之咬着唇忍住疼痛,双手恭敬得将谢伏危的剑递还了过去。
青年看着少年掌心红得厉害,和冻伤不大一样,反而像是被火给燎了。
当他想要细看的时候,陆岭之先一步收回了手,恭顺行了个礼便回到了座位坐下。
谢伏危指腹摩挲了下剑柄。
人握住的地方一般都会残留着余温,只是少有会这般滚烫。
他的眼眸闪烁了下,隐约觉着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却探知不到分毫。
谢伏危缓缓将剑推送到了剑鞘之中,听到了什么动静后抬眸往下看去。
苏灵见陆岭之回来后,一眼便瞧见了他白皙的双手绯色一片。
她吓了一跳,连忙扣住他的手腕给他渡灵力。结果和之前一样,怎么渡都没有效果。
苏灵见灵力也没用,感觉到他烫得厉害,实在没办法,她只得低头胡乱给他吹了下,希望这样能够让他舒服点。
谢伏危薄唇微抿,觉得那画面实在碍眼,便敛了眸没再看。
只是他一低头,便瞧见了自己握着那剑柄的手也被烫灼了一片浅淡绯色。
……
因为昨日谢伏危说了要她等着,一会儿带她去万剑峰帮她洗髓。
今日她并没有让林一过来接她。
下了学府后,苏灵便在峰门那里等着了。
陆岭之原是想着今日寻个机会带苏灵去清竹峰,不想谢伏危比他先了一步。
【你要去万剑峰洗髓?】
少年是靠金蝶传音的,并不是他真正的声音,因此听不出任何语气区别。
只是苏灵瞧得出他的神情失落,眉眼恹恹。
“你知道的,我们小南峰贫瘠,然后我药浴所需的灵植品阶太高,我师父凑了快一个月了都还没凑齐。”
“昨日我去了一趟万剑峰,谢师兄便与我说了这事,我想着我与他既是剑侣,这种事情自然也没什么。于是便答应了,正好也给我师父省下一笔。”
苏灵怕陆岭之误会,便将事情前因后果与他仔细说了一遍。
“抱歉啊小灵芝,我真没想到你今天也有事打算叫我去清竹峰。”
“是很急的事情吗?要是是急事的话我洗髓过后立刻过来可好?”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你洗髓过后身体会很虚弱,你好好休息,不用特意赶过来。】
少年摇了摇头,额前的头发细碎,将他的眉眼遮掩了几分。
他眸里的神情看不真切。
【是我晚了一步。】
苏灵听了一顿,刚想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那抹藏青色的身影映入了视野。
“师妹。”
谢伏危站在不远处沉声唤了一句,视线却隐晦地扫向了青衣少年。
【苏灵你不用管我,谢师兄已经在叫你了,你赶紧过去吧。】
少年勾唇笑得温润,一身青色衣衫将他衬得更加柔和美好。
“那,那我得空再来清竹峰寻你。”
苏灵怕谢伏危等久了,一边走着一边回头朝着他挥了挥手。
陆岭之弯着眉眼笑着,等到少女的身影同谢伏危一并消失在了视野之后,他唇角的弧度压平成了一条直线。
面若霜雪,哪有刚才温润如玉的模样。
竹俞刚授了药理过来,一到峰门便看到了自家小师弟冷着一张脸,跟谁欠了他几百万灵石一般。
他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走过去跟没骨头一样靠在了陆岭之的身上。
“这前后总共才上了两天课,没一天见你是高兴的。说吧,今天又怎么了?”
少年伸手将竹俞从自己身上扒拉开,金蝶也受到了惊吓,飞落到了他的另一边肩膀。
【没事。】
“你这样子可不像没事。让我猜猜,你是不是约苏灵来清竹峰,人拒绝你了你不高兴?”
“小师弟其实这没什么,任哪个女修突然被约了她们都不会贸然答应的,毕竟这教旁人看到了基本上就是幽会了,更何况苏师妹还是个有剑侣的,不答应你也是正常。”
竹俞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你要想将苏灵约过来必须得先找个借口。听师兄的,下次你再找她就说让她来清竹峰给她师父拿几株灵植。咱们峰满山的灵植,随便拿几株中阶的都比他们小南峰的强。”
陆岭之心情本就不大好,听竹俞在耳边逼逼赖赖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他眉头皱着,很是不耐,就差没把“闭嘴”写在脸上了。
竹俞瞧见了,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
他摸了摸鼻子,刚准备闭嘴,便低头瞥到了少年烫得通红的双手。
“你这伤怎么来的?你被谁欺负了?是不是谢伏危那小子?”
清竹峰的人一向护短,竹俞想到可能是谢伏危昨日记了自己的仇,今日报复在了陆岭之身上。
他气的撸起了袖子,说着就往万剑峰方向过去。
“嘿,我这暴脾气!敢欺负我清竹峰的弟子,我非过去找他讨个说法不成!”
【师兄,我没事。】
陆岭之连忙拽住了竹俞,忍着疼痛与他解释道。
【是我自己弄伤的,和谢伏危无关。】
“真的?”
见陆岭之点了点头,竹俞眼神一顿,这才留意到他手上的是烫伤。
应当是和谢伏危没关系。
“也是,谢伏危一个无心的人要是知道什么是记仇了,可能这无情道早就破了。”
修无情道之人没有憎恶爱恨,谢伏危剑心通明更是如此。
竹俞下意识想要继续追问这伤什么回事,可见陆岭之神情恹恹,并不想说的样子。
也就将心头的疑惑咽了下去。
“算了,这件事我也不多问了,左右也是一点小伤,你一会儿回峰找点儿药擦擦应该就没事了。”
说到这里,竹俞薄唇微抿,想起了另一件事来。
“你想知道苏灵动情与否用一用那花倒也没什么,只是这花吧,它……”
竹俞自己倒是没什么,只是与陆岭之说起这种事他或多或少还是觉着有些尴尬。
他抬起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假意咳嗽了一下,停顿了下这才继续说道。
“咳咳,也不是什么大事,你我都是男修,之前去看看倒也无妨。只是苏灵是女修,你到时带她去瞧那花的时候最好屏住呼吸,远远瞧上一眼便好,莫要久留。”
【这是为何?】
“这七叶一枝花本质上是一朵情花。”
“既是情花,便不止有辨人情动一处用处。”
“……还能催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