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快躺下,别起来!”霍昱处理好伤口之后就一直守在门外,正好吃完晚膳想要进门,就听到顾菀的声音。提着灯一进门,看到她的动作,真的是吓了一跳。
他三步并两步地走过去扶着人靠着引枕半躺着,捻好被子,想起什么又急急忙忙跑出去,端了碗东西进来。
“还疼吗?”顾菀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霍昱心疼地拨开她湿润的额发,温声道:“先喝点鸡汤,喝完我把孩子抱来给你看看。他长得很像你。”
他一边喂她喝鸡汤,一边说着,眼眸亮亮的,与以往清冷的模样全然不同。
顾菀看着,眼底渐渐溢出笑意,咽下一口汤,欣喜地问道:“真的吗?我现在就想看,抱来让我看看好不好?”
“再喝两口,我就抱他过来。”霍昱本是想拒绝的,可是看她满脸期待的样子,还是转变了主意道。又喝了两口,顾菀就催促他去;还没等他说话,屋子里就响起了“哇哇”的哭声,像是在哭诉爹娘的冷落。
听到这哭声,顾菀觉得心猛地抽疼了下,顿时坐不住了;霍昱没办法,只得安抚住她,走到屋子另一边将孩子抱了起来,微微摇晃着哄了两下,边走向床榻。坐在炕边,怕她累着,便举着襁褓放到她面前。
看到自己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宝宝,顾菀的心软成一片,觉得他哪哪都可爱,哪怕是皱巴巴的脸也一样好看。看了一会,她心里实在想抱抱宝宝想得紧,企盼地看向那人。
霍昱总是对她没有办法的,对视了一会还是妥协了;把皇儿小心地放到她怀里,不时出声提醒道:“这只手要放在这里托着,那只手要这样……”
许是女人天性,顾菀只是最开始手忙脚乱了一会,很快就能很好地抱着宝宝了。可是宝宝似乎不太给她这个娘亲面子,一直哭个不停。哭得她的心都揪得难受。
“宝宝这是怎么了?”她着急道,忽而想到一件事,“难道是饿了?”
“杨婆婆说第一次喂奶,要多揉两下才行。”霍昱回想了一下杨婆婆她们说的话,点了点头道;看着她,没有回避的意思,一副打算帮忙的认真模样。
知道怎么做是一回事,可真的要做的时候还是有点羞窘。顾菀有点脸热地解开衣带,衣衫半敞;霍昱的大掌就覆了上去,在那四周揉了几下,见还不行,竟干脆低下头含住吸允起来。
这一下,奶水总算出来了,顾菀忙红着脸把那人推开,抱着宝宝凑上来喝。好一会,宝宝才喝饱,打了个小小的奶嗝,侧开头。霍昱就在旁边盯着,灼热的目光让人想忽略他都没办法。
又抱了一会,她就觉得手酸了;也许是今天确实累着了,才刚醒一会她就困得睁不开眼了。
“你再睡一会吧,宝宝也该睡了,我来就好。”霍昱说着,把枕头放好,扶着她躺下,捻了捻被角,轻声安抚道。
顾菀确实困极了,即便心里很舍不得,但她知道自己现在身上脏的很,不能让宝宝总是靠在自己身边。眼巴巴地看着宝宝被抱开,她没能挨住睡意,很快就睡着了。
一开始还没觉得如何,可是连着好几天不能沐浴净身,一向喜洁的顾菀就有些受不了了。为能洗澡更衣,她用尽了各种方法;可无论她撒娇耍赖还是苦苦恳求,一向迁就她的霍昱都没有松口,只是帮她用热水擦拭了下身子,换了件衣裳。
觉得自己浑身脏得发痒发臭的她,灵机一动之下突然记起了自己的灵泉空间;顿时欣喜不已,见四周没人就想进去洗个舒服痛快。
可是哪里想到,不论怎么试,灵泉空间都没有反应。惊慌之下,她转而试着把灵泉水引出来,可是,居然也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想起她生下宝宝,昏睡过去时那不好的怪异感,顾菀便一下子明白了。
本来就是多给她的东西,她一次用的太多,所以被收回去了。从今开始,她就真的没有可以倚靠的外物,没有让她可以逃避不去面对现实困境的蜗牛壳了。
想到这个,她却没有无措,反而有种早该如此的尘埃落定的感觉。
第60章 59.46.1.1晋/江独家
如此想着, 她没再纠结,虽说因此就没办法沐浴了还是觉得很失望;只能努力说服自己再忍忍了。在床榻上翻了两次身, 纠结地想了一会,她才终于睡着。
担心她睡得不好的霍昱抱着睡着的皇儿走进里屋, 看着她即便是睡着了还是皱着眉头,一副嫌弃不满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菀菀苦着脸说想要沐浴的时候,又是撒娇又是哀求,他差点就没坚持住答应了;看她满脸失望,自己都莫名有种做错了事情的感觉。但是大夫说,她这次早产是运气好且身子骨还不错, 才能没出问题;可要是没有调养好,以后铁定会坏了身子的。所以他方狠下心来拒绝。
好在眼下他们都安全无恙;不然他都不敢想象自己会怎么样。那些背叛了自己的护卫,定然是受了什么人指使。想到暗一赶上来之后的禀告, 说起马车边那假小德子和另三个护卫的怪异举动;霍昱眼眸中的冷意凝结成冰。
他的护卫都是经过多次筛选的,即便还不如暗卫;但最少都是能够确保忠心的。竟能让他的护卫背叛自己, 那人绝对不简单;兴许……还是自己信得过的人。但是, 不论是何人, 他都不会放过!
寒眸在视线触及皇儿和她的刹那转而柔化,将皇儿放在床榻边暗三寻来的摇篮车里,霍昱轻手轻脚地上榻, 躺在菀菀身侧,小心地将人搂到怀里;这才安心地合眼睡下。
*
而在阴云渐拢的京城,某处宅子里却不甚宁静——
“啪!”
还冒着滚滚热气的茶盏被猛地扫落在地, 顿时茶水碎片四溅。感觉到头顶上方的怒视,被烫到的几人却不敢出声,只更埋低头,战战兢兢。
“是谁给你们的胆子,让你们伤到皇上的?!老夫找来你们完成此事时,明明交代过不得伤了皇上。”坐在上位虎臂熊腰的中年男子怒气冲冲道,似想到了什么,他微眯双眼,冷笑一声,“敢违背老夫的意思,看来是你们中间有叛徒了。都去暗堂受罚受审,未找出叛徒之前,你们就不要再出现了!”
本想着趁此机会杀了贵妃,可却弄出这样的事。若不是误伤,那就是他的人里出了叛逆之人。但愿皇上没事,否则他如何心安?
不行,下次还是要尽量找到只有贵妃一人之时再动手;免得误伤到皇上或是让刺客有机可趁。他想着,脸上掠过狠决之意。
“可是贵妃……”几人闻言倏地抬起头想要再争辩什么,看到上位那人沁着寒意的目光,立时明白自己失言了,赶忙住口,低下头应是;顺从地任由后头的侍卫抓着他们去了暗堂。
等前院只剩下他一人的时候,连着书房的屏风外忽然又有一人转动着椅子出来。
来人手里摇着一把扇子,一身青衫,颇有几分风雅的样子;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脸色有些青白,看着就知是久病缠身之人。他的突然出现让中年男子愣了愣,却没有露出惊讶,显然是亲近之人且早就知道他在那。
“怎么出来了?”原本还怒气冲冲的中年男子一下子收起了怒火,大步走过去推着他到暖炉边,“跟着伺候的人呢,怎的如此不经心?”
年轻男子急着说话,不由咳了好几声,好一会儿他才忍下那喉间痒意,道:“咳咳,爹,莫怪他们,是我不让他们跟着的。我想安静地看会书,身边总是围着一堆人,哪里能安生。”
“莫急着说话,怎又咳得如此厉害?前几日不是好些了吗?不行,还是得赶紧让人请太医来看看。”中年男子脸上布满忧色,说着话就要出门去叫管家来。
“爹!”年轻男子忙制止他,迟疑了片刻才道,“我好久没收到妹妹从宫中送回来的信了,妹妹最近如何了?在宫中可好?”
中年男子听到他这么问,怔愣了一瞬,眼底闪过犹豫,可最后仍是道:“如今京里宫中情状都不合适传信,你也是知道的。不过你妹妹前几捎了口信回来;她现下一切都安好,你不用担心。她还特地让人送了些你用得上的药材回来,再三叮嘱让你好好养好身子呢。”
“是这样吗?”年轻男子轻淡地笑笑,似是相信了他父亲的话,低下头,困倦了般微微闭上眼,手紧紧抓着两边的把手。
见他如此,中年男子就没再说话,让人取来厚披风为他盖上;而后交代了管家几句,便出门去太医院了。
半眯着眼,望着消失的背影,年轻男子神情清醒而平静,全然没有一点刚才显露出的困意。妹妹明明就不在宫里了,甚至很可能就是出了事,被那个皇帝贬到冷宫或是更糟的结果。可为什么爹他明明知道,还是那么忠于皇帝呢?爹他难道不为妹妹觉得难过,不恨吗?
不过没关系,爹不恨不管,就由他来。想着那美好的女子特地写信告诉他的事,想到总是陪着自己的妹妹很可能已经不在了,自己喜欢的人也是被皇帝一道圣旨就指给了旁人;男子原本温润的眉眼间慢慢透出丝丝恨意,顿时有些可怖的扭曲。
记起父亲将派出去的人都抓去了暗堂,他转动着身下的轮椅,往那个方向而去。
*
太医院的秦太医最近有些忙,日日被请去和王府为王妃和几位侧妃看脉开药、调理身子。别的太医都恭喜他好运道,得了和王的眼,或许以后就能被和王举荐给皇上,平步青云了。
可是只有秦太医自己心里苦笑,他这哪是什么好运,分明是催命的。和王那情状古怪得很,自己这么多天来都是战战兢兢的,偏又试了各种方子都没用。他现下就怕自己哪天被灭口了,还没人知道。
可是他又不敢说,也不敢不去。这两种的后果他很清楚,自己只会死得更快。眼下他就盼着,那个说是去找神医的人能快些找到解药或是带人回来;那么他还有可能留下自己这条贱命。
他一路坐着马车胡思乱想着,很快就到了和王府。
“秦太医,屋里请吧。”候在门外的王府总管见了他,也没多话,强笑着请他进了和王休息的屋子。把人送进屋,一转身,王府总管脸上就没了笑意;他脸上是掩不住的焦急之色,站在门口,往门外急切地张望。
王爷说那个去寻解药的幕僚这两日就会有消息传回来;可是都这般久了,直到眼下还没有见着人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秦太医还以为进门后又会如以往一般,看见脸色阴沉的和王;可是哪知这次却正好遇上了和王昏睡的时候。不必顶着和王那令人如坐针毡的视线,他自然心中轻松了些。旁边坐着的那人就是这几次他来的时候,为和王扎针,尽量减少昏迷时辰的幕僚。
“王爷今日怎的昏睡得这么早?往日不是都在巳时左右才……”话一说出口,他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忙住口不言。惊恐地往床榻上的人那望去,见和王没有醒来的意思,他才稍稍安心了些。
守在屋里的幕僚也很是心惊,秦太医不清楚,可他却再知道不过。他们王爷近几日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昏睡的时辰也越提越早,当然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了。要说之前王爷还能时不时出去转转,让别人知道王爷没事;可照眼下这情况来看,偶尔出去都是不行了。
若是不能尽快找到解药,长此以往下去,定然会引来怀疑。别的不说,瑜王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来试探的。必须尽早想辙子来防患于未然才行。眼下只能先尽量遮掩着拖延时间,但愿那个人能快些把解药或者是神医带回来才是。
“您只管好好替我们王爷把脉,然后去给王妃和几位侧妃探脉就是,旁的不是您该多想多问的。管好嘴,别犯了口舌忌讳,否则要是让我们知道了什么,不必王爷吩咐,您家里的人就别想要舌头了。听明白了吗?”
说这话时,幕僚的语气不轻不淡,可秦太医一听却当即脸色发白,他们儿子儿媳去岁出了一桩祸事,双双去了;就留下这么个宝贝孙子,就这么一根独苗苗,他们二人往日疼得不行。自己出了事不要紧,可要是宝贝孙子出了点什么事,那可比割了他心头肉还要让他受不了。
想到这,他闭上几欲老泪纵横的双眼,连连点头发誓。
直到去后院给王妃侧妃例行看脉、开方子,急步走出和王府的时候,秦太医的手还有些微微的颤抖。他回头望了一眼和王府,强作若无其事地整了整衣衫,走向家里。
和王府众人都在期盼着的那个出去寻药的幕僚此时却遭到了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
连日快马加鞭,好不容易赶到边关,没有费多少力气,他就知道了莫神医的动向。可是却听说因为边关的事情已了,神医正准备离开。
紧张之下,他没有遮掩自己和王府幕僚的身份,就直接去一处药铺拦住了莫神医;将他们王爷的奇怪症状与可能中的毒说与他知晓。
二更不知道多晚,小天使们别等了,明天再一起看就是了~么么
第61章 59.46.1.1晋/江独家
莫神医果然对此奇怪的毒和其造成的症状产生了兴致, 仔细询问了他一番,就开始研制配药。可是试了几日, 还没有结果。因为莫神医他觉得没有人可以中一次毒来试验,他无法确定效果如何。
这个自称姓张的幕僚借机请求他, 与自己一起回去京城为和王解毒,没想到却被莫神医拒绝了。
“神医,您为何不愿随我回去为王爷治毒?莫不成是嫌酬金太少,您尽管说,要多少都行!”张幕僚不解,心中着急,便问道。
莫启瞥了他一眼, 没有作声,只是手里不停地忙活着捡药配药,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 时间一长,愈加心无旁骛, 好似完全忘记了旁边有那么一个活人。
等了半天的张幕僚真急了, 差点就想直接上前把人绑走, 可是看到附近明显是被派来保护神医的护卫就有好几个,还是忍下了冲动。又站了一会,他决定先回去想好, 要怎么才能避开他们,把人带走再来。
等人走了,莫启才回过身看着那人离去的身影, 略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才等了不到一天就没耐心等下去了。
虽说无论他等多久自己都不会答应去的。他家小徒弟他家小徒弟好像快生了,明天把药配出来给他,自己也该赶去看看徒孙了。
是夜,边关百姓因着天寒之故,加之近来边关不太平,早早就安寝了;白日里还算热闹的街市此时也只余清冷寂静。
一眼望去,唯有路边的客栈与屋宅一类的门前的灯笼还亮着;一阵寒风袭来,灯笼摇曳,烛光明明灭灭,伴着偶尔远远传来的打更声,显得有几分诡异。
张幕僚就是在这个时候偷偷摸进了莫启所借住的药铺,他依着打听到的消息,直奔莫启的房间。
费了半天功夫,他才蹑手蹑脚地钻进屋里,拿着大麻袋靠近床榻。差三步、两步、一步……
“倏”的一声,黑漆漆的屋子霎时间变得明亮,张幕僚没来得及反应,怔在原地,一看,居然一屋子都是护卫!而他想要绑走的人也没在床上,而是坐在桌案边,此刻正一手端着茶盏欲饮,好不悠哉的样子。
看他们这幅阵仗,张幕僚就知道他们是早有了准备,估计一开始就猜到了他想这么做。无奈地笑了笑,他撩起衣摆跪在莫启面前,神情恳切道:
“莫神医,小人并非有意冒犯,实在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小人愿意受任何责罚,只求神医能随小人回去,救我们王爷一命。”
莫启盯着他看了一会,淡笑道:“你倒是忠心可嘉。”语气不咸不淡,也听不出答不答应的意思。以为是自己的莽撞惹得神医不悦,想到空手回去可能的后果,张幕僚不由得害怕地就要冲他磕头。
“别忙着磕头!”莫启说着,伸手挡住他俯身的动作,而后直起身,“我不喜欢别人跪着和我说话。”
张幕僚听他这么说,便知还有机会,急忙起身,恭敬地站到一边,等着莫神医说话吩咐。
“我明天会让人把药给你,你拿了东西就回去吧。”莫启这回没有再和他兜圈子,直接说道。
解药已经配出来了?!张幕僚心中一喜,连连点头,应了好几声就急急转身离开,在门口几不可见地顿了一顿,眼底有诡意一闪而过。
“莫神医,你当真要把解药给他们吗?”凌铎收到属下回禀赶来的时候,人已经走了;把护卫都挥退,总觉得哪里不对的他神情严肃地对着莫启道。
被问到的人却是一脸漫不经心:“我又没说是彻底解毒的解药。不过只要和王真的用了我的药,一年半载内是不会有问题的。”
闻言,凌铎竟有些无言以对,忽然有些同情即将面临狂喜之后又会重新陷入恐惧失望的和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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