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ystal:竟然!
  褚楚思考了半晌,编道:他竟然打鼾!
  crystal:!!!
  褚楚:我昨天一晚上都没有睡好觉。但是这种事关乎对方的尊严,我又不好意思直接跟他说。可是这样很影响睡眠质量啊,你说我该怎么办?
  crystal好久没回话。
  褚楚:crystal,你还在听吗?
  crystal:我暂时有点事……稍后再聊。打鼾治得了,你不要太担心。
  褚楚抿着唇,看损得差不多了,便好心放过了他。
  怪不得许翊总是乐于逗她玩,原来逗人的滋味竟不是一般的爽快啊!
  好样的许翊,竟然这样不吭不响地瞒了她四五年,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许翊似乎果真被她下午的“诉苦”给伤到了。
  晚上临近睡觉的时候,他抱了床棉被,主动走到了沙发那边。
  褚楚装作不解似的问道:“今晚不给我暖床了吗?”
  “不了,”许翊咳了声,语焉不详,“今晚我睡沙发。”
  “沙发是不是有些太小了?”
  褚楚皱着眉问道:“你蜷着腿睡觉会不会不舒服?”
  “没事,我将就一下。”许翊淡淡地回。
  褚楚“哦”了一声。
  原本该点到即止,可看着许翊耷拉着的脑袋,她就忍不住再逗他两句:“其实没什么关系,反正我们能做的都做过了……你真的不来吗?”
  许翊单手搭在沙发上,眯了眯眼睛瞧她半晌,倏地闷声笑了笑。
  “我们做过什么?”
  他牵起褚楚细嫩白皙的手,轻轻摩挲,而后将冰凉的薄唇贴在她的手背上。
  触了触后,旋即分开。
  “你要是不介意,”他直勾勾地盯着她,“我们可以先把能做的都做了,再去睡觉。”
  褚楚触电般收回手,红着脸跑回卧室。
  ……
  那天过后,两人继续同处一个屋檐下,相安无事。
  许翊虽宁愿窝在她的小沙发上,也执拗地不肯回去。但褚楚再也不用担心每晚要跟他同床共枕了。
  几周后,云柔某次约她出来见面时,她无意间讲出了这件事。
  云柔听完笑得前俯后仰:“牛逼,你们一个赛一个牛逼!一个装作个女人陪你闲聊了四五年,一个为报复故意给他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你俩真有意思。”
  云柔笑够了,冲她眨眨眼:“我说你除了生气,真没其他感觉?是谁之前一直在我面前讲crystal这儿有多善解人意,那儿有多通情达理的?”
  褚楚喝了口咖啡,偏头看向窗外,拒绝思考这个问题。
  但不去想,并不代表事实不存在。
  许翊的确以crystal的身份陪伴了她四五年,在她每次失落、受挫、想要放弃之时,都是他在旁鼓励自己,让她重新站了起来。
  说她心里没有点感动,肯定是骗人的。
  但褚楚不明白他这样做的理由。
  他原本有机会留下她,只要他想。
  也许很多人都会以为,毕业那年,许翊对她的离开无动于衷。
  但其实并不是。
  她坐上回家的火车前,许翊明明亲自来送过她,仅他一个人。
  那天是毕业生返乡的高峰期,火车站人山人海,挤满了行李和往返的人流。
  七月初,正是m市最炎热的时候。
  汗味、廉价鞋的塑胶味、泡面味等乱七八糟的味道,充斥在小小的候车厅里。
  褚楚坐久了,有些犯恶心。
  她拖着行李走到门口,想透透气,也想最后看一眼这个年轻又张扬的城市。
  她爱这个城市。
  爱这个城市里,那个肆意散漫有点蔫坏的少年。
  更爱这个城市里,那个自信骄傲又闪着光芒的自己。
  她原本对未来的一切充满希望。
  这里繁华热闹,这里方便快捷,这里有着最好的教育、最发达的科技……她在这里短暂地停留了四年,习惯了这里的一切,似乎已经与这里融为一体。
  可她渐渐地忘了,这个城市再好,也不属于自己。
  她从小地方来,她也只能回到小地方去,去面对生活的凡凡总总,和生活的一地鸡毛。
  自信需要资格,骄傲需要本钱。
  她想,她似乎没那个资本。
  褚楚站在门口,不知道看了多久后,失落地转过身。
  谁料这一回头,她就看见许翊站在她身后。
  他单手插兜,沉沉地看着她,那双平日里素来轻佻的眸子,此刻却深沉到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褚楚收拾了下心情,弯起唇冲他笑了笑:“这么好心,居然想到来送我啊。”
  许翊“嗯”了声。
  一时无语。
  褚楚不由觉得尴尬,她为了打破此刻的沉默,故意没话找话说。
  “你就不留留我?”她开玩笑似的问道。
  许翊敛起眸,轻扯起唇角,反问道:“留了有用吗?”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没用?”褚楚无奈地耸耸肩。
  许翊又陷入到沉默之中。
  半晌,他张了张口,复又闭上,反复几次后,才问了句:“怎么留?”
  褚楚的鼻尖突然就有些发酸。
  是啊,能怎么留?
  她缺钱,缺很多很多钱,他能给她吗?
  不对,他能。
  她竟然忘了他挺有钱的。
  褚楚弯了弯唇,很想说句玩笑话,“要不你养我吧。你养我,我就不用走了”。
  可她发现,哪怕是玩笑,她都没办法把这句话说出口。
  她怕许翊瞧不起她。
  她怕自己喜欢的这个少年,会因此而厌恶她。
  褚楚固执地紧咬下唇,浑身颤抖。不一会儿,她的眼前就变得雾蒙蒙一片。
  许翊见她哭了,轻轻“嗤”了声,偏头不忍去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居然从许翊的眼底,看到了几分苦涩。
  许翊又在原地站了会儿,终于向她走来,立在她跟前。
  “有笔吗?”他突如其来地问了句。
  褚楚泪眼朦胧地望向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许翊没解释,转头问向旁边的男人:“大哥,借支笔。”
  旁边的大哥在包里翻找了几下,递给他一支笔。
  许翊接过,摊开她的手掌心,一笔一划地在她掌上写着什么。
  尖锐的笔尖轻轻颤动,不知道是不是书写的人正在颤抖。
  褚楚觉得有些痒,几次想要抽回,却都被他紧紧握住不放开。
  “好了。”
  他写完后,蜷起她的手掌,拿笔尖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一如四年前食堂初见时那般。
  “以后记得联系我。”他单手插着兜,背过身向她挥了挥手。
  褚楚站在他身后,并未应声。
  她不敢轻易答应,因为她不知道还有没有以后。
  人走后,她才张开手掌心,看到了他留给自己的那句话。
  当时的褚楚怎会想得到,在这之后的四五年里,这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却在她无数次想要妥协和放弃之时,令她坚持了下来,勇敢又执拗地守住了自己的底线。
  那八个字……
  “褚楚,你在听我说话吗?”
  她的思绪被打断。
  褚楚回过神,问:“我在想别的事,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问你想骗他多久。”
  云柔杵着下巴,边搅动手里的咖啡,边问道:“他哄了你四五年,你不会也要骗他个十年八载吧?许翊自尊心那么强的人,哪里受得了在你面前那么没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