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哥对着江楚珊竖起了大拇指:“你的眼光还不错,小郑虽然行动不方便,但是能吃苦,脑子也机灵,要不是他坐轮椅上太引人注目了,出货那一摊子的事儿,我都想交给他来做,他这会儿应该在隔壁院子里看着人染布。”
江楚珊嘴角微弯,能够让杨新洲都夸的人能错吗,站起身来,便打算去隔壁看看,她这辈子真正意义的第一个员工,至于蘑菇养殖场的人,人家可是职工,是公家人呢,可不是她的员工。
到了隔壁,一进门便看到小郑正推着轮椅,正在晾晒的布之间穿梭,他每路过一匹布,都要仔细地检查再检查,确定无误后,会用石膏笔在上面签字,这工作态度绝对满分。
“嫂子,你来了。”
而他看到了江楚珊之后,赶忙推着轮椅过来打招呼,江楚珊面带笑容地问道:“在这里还习惯吗?”
小郑点头:“六哥平常很关照我。”
说完小郑便跟她汇报了这些天的工作进程,说完后不免感叹:“嫂子,其实咱们有布,您又会做衣裳,咱们染好布做成衣裳最划算,您做的衣裳,看着不显,但是穿在人身上,特别显精气神,黑市上价格可不低。
如果咱们做成衣裳销售,利润最起码会翻上一翻。”
江楚珊嘴角一弯,自己的眼光不错,这个小郑才来几天,就一口的生意经了,但是考虑的还不是很全面。
“做成衣缝纫机不好买还在其次,最关键的是做衣裳得招工人,咱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低调和安全,容不得一点闪失,多招一个陌生的工人,咱们就多一份暴露的危险。”
小郑低头抠手指,他把这个忘记了,江楚珊安慰他:“放心,咱们国家的市场不会一直管控这么严的,等一放开,就是咱们的机会,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积累实力,等那一天一到,咱们才有能力抓住机会,成就事业。”
小郑被她这么一安慰,心里好受多了,“嫂子,这就是你说的,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的,对吗?”
江楚珊对他比了一个大拇指,“很对。”
小郑这才开心地笑了,他现在是个废人,自的亲人都嫌弃,被父母冷眼冷语地骂不说,连饭都不给吃,要是杨营长再迟几天找到他,或许世界上就已经没有他这个人了。
“你们聊,我去看看那几个小子有没有偷懒?”
六哥突然说道,这俩人说话文绉绉的,他是个大老粗,虽然能够听懂,但是却听得别扭。
江楚珊等他离开之后,推着小郑的轮椅,走到一个一处凉荫地,她这才环顾了下四周,跟小郑说道:“你平常留意些六哥,收沈家村大队的布的时候,注意一些,不要收太狠了,那边可不是部队上,会照顾我,收得太狠了,容易翻车。”
小郑点头表示明白:“嫂子,你说市场啥时候才能放开啊?”
江楚珊看着阳光透过头顶上的树叶,落在地上的影子,幽幽道:“快了!”
她并没有在阳城多留,又配置了几缸染剂之后,便赶紧回去了,毕竟她是翘班来的。
只是刚回到蘑菇养殖场,就看到了宋红云,她皱了皱眉头,这人怎么阴魂不散啊,再说现在不是上班时间吗?她怎么来了这里?
而宋红云一看到江楚珊便扬起笑容打招呼:“江同志,你好啊,我来买蘑菇。”
江楚珊公事公办:“林主任,查下木糖醇厂的供应额度,这个月还有多少?”
林翠桃没有去查,但是却很快地回道:“场长,木糖醇厂的供应额度,这个月已经用完了。”
江楚珊对着宋红云摊手:“这就没有办法了。”
宋红云做拜托状:“江场长,看在咱们是老的份上,就卖给我点儿把,我知道蘑菇养殖场总会有些品相不好的,你把那些卖给我些,好不好?
我才第一天上班,这是我的第一个任务,如果完成不了,会影响领导对我的印象的。”
江楚珊反问:“这是你自己的事儿,这些品相不好的蘑菇,是职工福利,你要是能够说服他们把他们的份额让给你,随你买,我这里没有任何的后门可以走。”
林翠桃把目光移开,其他的职工也是,这些蘑菇他们拿回去,去黑市上能卖出高价来,刚才他们就问过了,她只想用平常的价格买,亏本的买卖他们凭啥跟她做,她又不是他们的谁。
宋红云自然不愿意自掏腰包,于是再次求恳:“江同志,就看在咱们是老乡的份上,卖给我点好不好?就五斤的量。”
江楚珊不耐烦了,这人也太自以为是了,像当初找上她,让她帮忙说服哥跟她处对象,像今天早上的自来熟,还有这会儿用老乡的情份绑架她。
她可是冷心冷肺的主,拒绝得毫不留情:“公事就要公办,我作为场长,不能牺牲职工的利益来成全你。”
宋红云眼眶红了:“你是不是还在因为车祸的事儿记恨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江楚珊烦躁起来,这人咋听不懂人话,“宋同志,你再胡搅蛮缠,我就打电话给木糖醇厂,问问你们厂长什么意思,故意派个人来张嘴闭嘴地走后门,让我犯错误,他到底哪里看我不顺眼了。”
宋红云见江楚珊不像说假话,这才红着脸离开,跟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江楚珊恶心坏了。
“场长,她这么回去,木糖醇厂食堂的人,会不会以为我们欺负她了?”
林翠桃也恶心啊,但是她考虑得更多些,江珊烦躁道:“下次我见了食堂的负责人,我还想问问他们呢,到底为什么诱导我犯错误?”
林翠桃一想木糖醇厂食堂的负责人,那可是阳城市长的小姨子,派头不是一般得大,曾经一上任,就来他们这里指手画脚了一番,还想要多一倍的蘑菇供应额度,最后都被他们场长给推了,因为这个两人结下了梁子。
当然制糖厂那边的厂长是军人出身,比他们场长更加有原则,不仅仅没有答应那边的无理要求,还把人撵了出去,两边直接撕破了脸。,
唉,所以说今天的宋红云的来意还真是不好说,场长拒绝她是应该的。
“江场长,该下班了。”
杨新洲的声音突然在办公室门口响起,江楚珊抬头看了眼他,惊讶到:“你怎么来了?”
他巴巴地过来接媳妇儿下班,还以为她会喜出望外呢,结果竟然这么淡定。
心里尽管失落,但是脸上还是换上了淡笑:“当然是来接你下班了。”
林翠桃偷笑,看着场长夫妻俩互动,真地很有趣呢,不过也很羡慕呢,杨营长是出了名的疼老婆,做家务,带孩子,而且从来没有见过他对场长大小声。
她不是没有跟丈夫抱怨过,可是他每次都会嗤笑她们,“你如果有你们江场长漂亮能干,家里的事儿都不用你们动手。”
林翠桃每次都是气结,可是却没有任何的办法,而她愣的空挡,他们的江场长已经把自己的帆布包递给了她丈夫,准备走了。
“林主任,你去敲下班的钟吧。”
他们蘑菇养殖场虽然职工少,但是占地面积可不小,为了避免每次下班的时候,都得跑断腿去通知,场长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个铁钟,每次下班的时候,只要敲响钟声即可。
“杨营长,今天怎么想起来接我下班了?”
出了蘑菇养殖场,回家的路上,江楚珊调侃地问道,蘑菇养殖场离家很近,所以一般不是刮风下雨的特殊情况,杨新洲一般不会来接人的。
所以江楚珊不得不怀疑:“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了?”
杨新洲气地瞪了眼这女人,就不能想他一点好,不过虽然他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儿,却有事相求。
“珊珊,我有个战友的媳妇儿病了,没有钱看病,我们就想要帮帮他。”
江楚珊点头:“可以啊,家里抽屉里我不是放了帮扶基金吗?”
帮扶基金是江楚珊特地取的名字,作为军人,帮扶有困难的战友是经常的事儿,但是也不能破家舍业的帮,她专门给杨新洲在家里,成立了一个帮扶基金,每个月都给往里面放点钱,帮扶战友就从这里面拿,超支不候。
杨新洲低声道:“那钱前些天我已经给出去了。”
江楚珊看着他:“杨新洲同志,你有养家糊口的重担呢,上个月就超支十块钱,这个月还要超支多少?是不是下个月还要超支?”
杨新洲有些心虚,他这事儿上的确做的不妥当,连忙保证道:“下个月不会了。”
江楚珊深吸一口气:“这个月是最后一次,如果以后还要超支,我就带着孩子去改姓江,因为他们的爸爸养不了他们,既然靠妈妈养,就得跟妈妈姓。
另外咱们户口本上的户主名字,也改成我的。”
这招简直是绝杀,杨新洲的脸立马黑了,这么一弄,他不成了倒插门了吗,那他的脸面可就丟尽了。
最后他对着江楚珊咬牙道:“江楚珊同志,你够狠的啊!”
江楚珊哼一声:“女人不狠,地位不稳,我若不狠,家里的钱不稳。
而且我也不是拦着不让你帮助战友,前提是你得保证家的生活质量。”
杨新洲听了也理亏,闷闷地低头不说话,他媳妇儿还算好的了,别的战友家里没少因为这个事儿吵架,只有他们家媳妇儿愿意每个月拿钱出来。
因为这件事影响了心情,两口子回家的时候脸色都不好看,于是家属院便有了杨营长夫妻俩吵架的传言。
而且传得很快,毕竟杨新洲和江楚珊夫妻,已经来到家属院三年了,他们可是家属院有名的恩爱夫妻,来家属院的三年来,那真是连红脸都没的,这次终于吵架了,兴奋、幸灾乐祸,不过更多的是好奇,俩人到底为什么吵架?
但是还没有轮到他们打听出来原因,家属院就出了一件大事,那就是李国栋把茴香打进医院了,家属院的女人们顿时义愤填膺。
虽然家属院里面有打老婆的男人,但是还没有打这么狠的,纷纷到妇联要求严惩李国栋。
而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杨新洲正在家里头面壁思过,当然他是站着军姿面壁思过。
而他媳妇儿坐在他身后,吃着香喷喷的肉夹馍,平常吃饭没有声音的她,今天吃饭的时候故意吧嗒嘴。
“新洲哥,你做肉夹馍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这肉香而不腻,哎呀,可惜啊,你把你吃肉的钱给花出去了,肉夹馍没你的份了。”
杨新洲对着墙壁咽口水,早知道这女人这么治他,他就不把肉加馍做这么好吃了。
“呜呜呜,江阿姨,你快来救救我妈妈,她被我爸爸打了,都是血。”
突然大毛的哭声在门口响起,江楚珊赶紧咽下嘴里的食物走出门。而比他更快的是杨新洲,她刚出来房门,就看到他从茴香家出来:“你照顾好大毛,我去开车送茴香去医院。”
江楚珊赶紧问:“茴香嫂子严重不?”
杨新洲回头看了眼李家的屋子,回道:“她的后脑勺磕到桌角了,大概磕狠了,所以晕了过去。你看好大毛,不要让他进屋,老李正在房间里给她止血。”
“你们去忙,我会看好大毛的。”
江楚珊说完就要把大毛抱进自己家里,可是大毛却扯着身子往自己家够,她差点没有抱住人,这个时候桂兰夫妻出来了。
“把孩子先放我家去吧,家里大旦能看着。”
安静夫妻也过来了:“珊珊都看不住,别说大旦一个孩子了。”
说完便过来和江楚珊一起把大毛给抱屋里,然后没有多说一句,便又赶紧去了隔壁。
“大毛乖啊,你看你杨叔叔,赵伯伯,还有桂兰阿姨和安阿姨,都去救你妈妈了,你妈妈会没事的。”
江楚珊在房间拍着大毛的小身子哄着,大毛哽咽道:“我妈妈会死吗?”
江楚珊摇头:“不会,大毛这么可爱,你妈妈怎么会舍得你。”
“我讨厌爸爸,他打妈妈。”
江楚珊叹气,平常看着脾气挺好的李国栋,竟然会家暴。
“你爸爸经常打你妈妈吗?”
大毛摇头,“不知道。”
也是他才多大点儿,怎么会懂这个,不过这次出了这件事,妇联肯定会有找李国栋谈话,希望他以后能够改好,当然最重要的是茴香自己能够立起来,比如李国栋要是敢再打人就离婚。
“我就是磕破点脑袋,不用去医院。”
外面响起茴香的声音,大毛立马迈起小短腿出去了,江楚珊赶紧跟上去。
“妈妈,你不要死。”
大毛一出去就趴旦妈妈的怀里哭,然后茴香就是一阵的头晕恶心,推开大毛蹲到一边吐了。
“哇哇,妈妈。”
大毛哭了起来,然后便攥起小拳头捶他爸爸:“你是坏人,我讨厌你。”
江楚珊回房间拿了一碗清水给茴香,在她漱口的时候劝她:“还是去医院看看把,你这样子像是脑震荡,恢复不好,会有后遗症的,虽然钱重要,但是身体更重要,你看看大毛,他还这么小,你要是有个万一,他咋办?男人是靠不住的,你不舍得花的钱,有人替你花。”
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句话说到了茴香的心坎上,茴香最后肉疼地咬牙:“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