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珊气笑了,都这会儿了,还敢跟她谈条件,她故意道:“可以啊,你不去幼儿园,我就把你送回老家去。”
还没有等他们高兴,就听他们的妈妈继续说道:“到了老家后,你们自己下地挣工分养活自己,不能吃肉,不能吃大白兔奶糖,说不定连饭都吃不饱。”
安安反驳道:“可是我们还小,小孩儿都是爸爸妈妈养活的。”
江楚珊看了眼自己儿子:“可是小孩儿到了年纪都要去上学,你们不上学,就得回去种地,咱们家属院的好多大哥哥大姐姐都是这样的。”
说着手指就敲打着桌面:“给你们两个选择,一个是好好上幼儿园,一个就是种地。”
然后看向杨新洲:“从下午开始,你就带他们去种地,就种咱们俩的那块菜地,让他们提前练练手。”
杨新洲答应声:“好!”
然后又回归正题:“今天离家出走的事儿,你们知道严重后果吗?”
安安回道:“我们不不会跟陌生人走的,我们还小,不用买车票,只要跟着一个大人就能上车,到了老家县城,就去运输队找舅舅。”
江楚珊气笑了,计划还挺周密,“你们想过没有,拐小孩儿的人都是大人,人家一个胳膊就能把你们给抱走。”
说着就示意杨新洲,杨新洲立马上前把小儿子抱了起来,一手还捂住了他的嘴巴,江楚珊在旁边解说:“这样子你们能逃脱吗?拐小孩儿的人手里都有迷药,往你鼻子上一捂,你连喊都喊不出来。”
安安的眼睛这才有了后怕,江楚珊再看向平平,平平也是睁大了眼睛,他们没有想到还有这操作,张着小嘴说了句:“妈妈,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离家出走了。”
安安也紧跟着:“爸爸、妈妈,我们再也不敢了。”
江楚珊听到这里,便拿起桌子上的鸡毛掸子站起身来:“做错了事,就得接受惩罚,伸手!”
俩小孩儿赶紧把手背在身后,江楚珊过去先把平平的手薅出来,照着她的小手便打了下去,小丫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杨新洲心疼地别过脸。
江楚珊也忍着心疼继续打,安安在旁边赶紧拦:“妈妈,要打就打我,主意是我出的,不关姐姐的事儿。”
“该你的错误也跑不了,从犯五下,主犯六下。”
说完第二下就已经落下,一连打了五下,这才停下来,然后就轮到安安,安安这次倒是没有藏小手,反而主动伸出了手,江楚珊有些欣慰,小家伙还是有些担当的。
“你是主谋,打六下,知道吗?”
安安点头,平平却在旁边说道:“妈妈,是我不想去幼儿园,弟弟才要离家出走的,”
两姐弟相亲相爱的样子,让江楚珊和杨新洲颇欣慰,江楚珊趁机问安安:“安安,姐姐说得对吗?”
安安说道:“我也不想去幼儿园所以才想离家出走的。”
江楚珊想了想道:“你们都说自己是主谋,妈妈不好分辨,所以你们两个人都是主谋,一个人六下。”
说完她看向俩小孩儿瞪大的眼睛说道:“不过为了奖励你们勇于承担责任,都是五下好了。”
说完俩小孩儿顿时松了口气,不同于平平被打的时候使劲地哭,安安的眼睛里虽然有大颗的泪珠落下,但是却紧紧地抿着自己的小嘴,就是不吭声。
江楚珊心疼他,跟他说道:“安安,你可以哭出声音来的。”
安安吸了吸小鼻子道:“我是男子汉,流血不流泪。”
江楚珊又道:“你还小。”
安安却坚定地说道:“小也是男子汉。”
江楚珊打过人,让俩小孩儿继续面壁思过,而她则踩了杨新洲一脚:“你都教给我儿子些什么东西。”
杨新洲却说道:“男子汉大丈夫该有的样子。”
结果腰间的软肉就被媳妇儿揪住了,这次媳妇儿可是使足了力气的,再加上媳妇儿的拧人功夫在这几年练得炉火纯青,所以那叫一个疼啊,但是为了刚才自己的话,他忍住不吭声。
“哼,死要面子活受罪。”
杨新洲擦了擦自己的冷汗,然后问道:“打算让他们站多长时间?”
江楚珊抬手看了看表,说道:“等时针指到了整点的时候。”
现在是十点半,那就是说俩小孩儿得面壁思过半个小时,还算能够忍受,快晌午了,他也不回部队了,俩小孩儿今天受罪了,他打算给他们做他们最爱吃的锅包肉给他们补补。
“该做饭了,我去买菜。”
说完便看向媳妇儿,江楚珊不明所以,他拇指和食指一搓,她自然就明白了,这是要钱票呢,她把脸一扭:“昨天发工资,不是才给了你五块钱吗?”
杨新洲解释:“还别人了。”
而他还不敢说钱还没有还完,还欠着韩卫东两块钱。
江楚珊纳闷:“你不抽烟,不喝酒,一个月五块钱还不够花?钱都花哪儿去了?”
杨新洲控制自己不看俩孩子,他上个月的钱,除了给俩小孩儿买零食,买玩具,其他的都替俩小孩儿赔礼了,先是前面一户人家的玻璃,后来又赔了两个小孩儿医药费,这些都是江楚珊去阳城的小院染布的时候发生的,他都拜托了人不要告诉她。
当然这会儿就更不能说了:“你不在家的时候,领着俩孩子在食堂开了几次小灶。”
江楚珊横了他一眼:“好得很,竟然背着我吃独食。”
杨新洲摸了摸鼻子没有吭声,不过江楚珊却说道:“本来想给你涨一块钱的零花钱的,现在算了。”
杨新洲这次没有争取,因为他出来了,媳妇儿是故意这样说的,并不是真地想要给他涨零花钱,接过媳妇儿手中的钱票,拿起菜篮子便出去了。
出来恰巧碰到在走廊里玩耍的大毛,大毛一看到他,就赶紧跑回了房间,他怕杨叔叔打他,因为平平和安安离家出走地事儿,他也有份,他刚才可是听到他们俩的哭声了,肯定在家里被爸爸妈妈打。
“大毛,你咋了,脸色那么难看,是不是生病了?青芽,你快来看看大毛咋回事?”
茴香正在织布机上织布,不好停下来,便去喊小姑子青芽,是的,青芽还没有嫁人,不过倒是订婚了,今年冬天结婚,还能给家里挣几个月的钱,这是公婆的意思。
茴香却担了恶嫂子的名声,不让小姑子出嫁,就为了让小姑子给她织布挣钱,还有看孩子,她都快冤枉死了,茴香在这里吃她的,喝她的,最后还要每个月给家里交二十五块钱,再加上她男人交回去的二十五块,老家的公婆一个月就五十块,生活比她还滋润。
偏偏她还不能说什么,一说就被男人说不贤惠,家里大哥和小弟在家里照顾老人,他们不在家,就该多出点钱,根本不为儿子考虑一点儿,要不是她还能织布挣钱,家里头就得吃糠咽菜了。
而大毛看妈妈的脸色拉了起来,忙小声道:“妈妈,我没有事,我看到杨叔叔了。”
茴香脸色一变问道:“他吓唬你了?”
大毛摇头:“他打平平和安安了。”
茴香松了一口气,嘱咐儿子:“以后少跟平平安安一块儿,平平爱打人,安安心眼多,你跟他们一起别被带坏了。”
大毛不吭声,他就喜欢跟着平平安安,因为平平会护着他,不被家属院的大孩子欺负,而茴香见儿子不吭声,便大声道:“听见了没有?”
茴香一直跟宝贝大毛,所以根本没有被这么吼过,“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青芽这会儿也跑了出来,忙把大毛抱在怀里哄:“不哭,不哭啊。”
这边上茴香也赶紧过来哄儿子,把儿子抱进怀里,用手给她抹了抹泪水说道:“赶紧去纺纱去,这个月挣不够25块钱,别想你哥给你贴补。”
青芽白着脸,咬唇就回了屋,边纺纱边期待日子赶紧过去,她也好赶紧嫁人,脱离这个窒息的家。
这边的一切,他们的邻居不知道,杨新洲买肉回来,正在厨房做闺女儿子喜欢吃的锅包肉,而江楚珊也在缝纫机旁做书包,她没有标新立异地做双肩背包,这个年代小孩儿背的都是单肩挎包,他们家孩子如果背上书包,跟他们格格不入的话容易被排斥。
不过她也会给书包上弄点花样,比如平平的锈上她喜欢的小老虎,安安的书包则锈上他喜欢的小猫。
她没有用手锈,用的是缝纫机锈,这个比较快,绣花的时候,猛一抬头就看到了安安的小短腿弯了下,而平平也摇晃了摇晃,她抬手看了看表,现在还差十分钟不到十一点。
不过她还是让俩孩子结束了面壁思过:“时间到了,回来吧。”
俩小孩儿高兴地转身,不过却差点腿软地摔倒,不过俩姐弟最后相互扶着,一起坐到了地上,然后用小拳头捶着自己腿。
江楚珊再次趁机道:“知道错了没有?”
俩小孩儿点头:“知道了!”
她这才拿起伤药过去抱住他们:“手疼不疼?”
“疼!”小孩委屈道。
她拿起他们的手,边给他们上药,边说道:“疼就记住教训。”
等药上好了,杨新洲的饭菜也做好了,等坐在餐桌前,看俩小孩儿吃过锅包肉吃得香甜,她故意道:“赶紧吃吧,吃完就去种地,等学会了种地,你们就回老家,这锅包肉就再也吃不到了。”
杨新洲用手臂撞了撞媳妇儿,低声道:“孩子正吃得香呢。”
江楚珊却说道:“正因为吃得香,我才说的,如果不上学,他们将来别说肉了,就是窝窝头都吃不起。”
平平安安不服气,吃完饭,就跟着爸爸顶着大太阳去种地了,某个女人可恨得很,戴上草帽,拿上扇子,再端上一盘子西瓜,坐在凉荫地,翘起二郎腿,扇着扇子,吃着西瓜,悠哉地看着在自己家菜地上抓虫的爷仨。
路过的人不免好奇,江楚珊把原因一说,大家都笑了,特别是桂兰和虎子妈,俩都拍手叫好:“下次考试再不及格,就让他们结结实实地种上几天的地。”
江楚珊心里头为俩孩子点蜡,她真的只是想要教育自己家的小孩儿,没有想到会误伤他们的。
平平安安原本还想着加把劲儿干,不让妈妈小瞧了,可是他们今天又是挨打,又是挨罚的,本来就累了,而且午后的太阳又非常大,再加上妈妈在旁边吃着西瓜诱惑,俩小孩儿很快就支撑不住了。
平平率先跑过来,对着妈妈说道:“妈妈,我想吃西瓜。”
安安也期待地看着妈妈,江楚珊“咔滋”一声咬了一口西瓜,西瓜的甜香在空气中蔓延,俩小孩儿都吞了吞口水。
江楚珊却没有丝毫的心疼,反而递给他们一人一颗西瓜子:“就你们干的这点活儿,只能挣俩西瓜子。”
杨新洲在旁边配合着说道:“你们要是干一下午的活,能挣上一口的西瓜,不过你们吃了西瓜后,就不能吃饭了,边白粥都喝不上。”
俩小孩儿撇嘴眼睛里有了水雾,江楚珊却又“咔滋”一口西瓜,等咽下肚后,才问他们:“你们是想要种地呢,还是去上学?”
平平连忙道:“妈妈,我要上幼儿园。”
安安跟着点头,江楚珊故意道:“你们莫不是想要骗我的西瓜吃?”
平平安安求救地看向爸爸,杨新洲便问他们:“明天星期一,送你们去幼儿园好不好?”
俩小孩儿赶忙点头,江楚珊这才一人给了他们一小块的西瓜,然后看向杨新洲,俩人都同时叹气,养孩子真是太难了。
一转眼就到了第二天,俩小孩儿背上妈妈给做的小书包,一人身上再背一个军用水壶,里面装的是凉白开,由着妈妈牵着去幼儿园,他们爸爸原本也想要来的,可是临时有任务,他出任务去了。
“到学校如果想要喝水,就喝水壶里面的水,还有书包里妈妈也给你们放了草纸,去厕所的时候,记得拿,在学校可没有人给你们送,要不一直在厕所里闻臭气,要不就光着屁股出来拿,你们也是大孩子了,光着屁股出来,会被别人羞羞脸的。”
俩小孩儿都点了点小脑袋,表示自己知道了,平平却问道:“妈妈,听二旦哥哥说,幼儿园的老师好凶哒,她要是打我,怎么办?还有幼儿园天天把小孩儿关房间里,不让出来玩儿,我不要被关房间里。”
江楚珊温声道:“你忘记妈妈昨天给你讲过的小马过河的故事了,河水深不深只有亲自体验了才知道,所以老师凶不凶,幼儿园好不好,也只有你们亲自见过比知道。”
平平安安被妈妈说服了,可是到了幼儿园门口,就不想进去了,最后江楚珊只能唬起脸:“那就跟我回去种地。”
俩小孩儿顿时把头摇成了拨浪鼓,牵着妈妈的手进入了幼儿园,这里的孩子都是部队上的,俩小孩儿一进去就看到了熟悉的玩伴,然后丢开妈妈的手,跑着去玩儿了。
江楚珊摇头失笑,这就是不想上学?看来以后她不用为他们上学的问题担忧了,去找老师交了学费之后,又看了看和玩伴玩在一起的孩子,便离开了,她并没有留下观察俩小孩儿的表现,都是熟悉的玩伴,幼儿园小班几乎没有学习任务,她并不担心他们的适应能力。
去蘑菇养殖场跟林翠桃交待了事情,她便收拾了收拾去了阳城,本来昨天该去的,但是遇到了孩子离家出走的事儿,便耽搁了,今天必须得过去了,六哥捎过来消息,上一次周日染的布,早就卖光了,而她手边做衣裳的布料也快没了,是该再染一批了。
“珊珊,你可来了,你要再不来,我就要让人去部队上找你了。”
六哥见江楚珊来了,赶紧激动地说道,江楚珊疑惑地看向他,六哥解释道:“咱们的货被京城来的一个小爷给看上了,直接跟我们订这个数。”
说着他比了一个九的手势,江楚珊打趣道:“不就是九匹布吗,六哥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这么点布,你怎么就激动成这样?”
“不是九匹,是九十匹。”
六哥激动的声音,并没有感染到江楚珊,现在华国整体的商业环境并不好,这么大笔的订单,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激动,而是怀疑。
“六哥,那京城来的人可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