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接着道:“至于这林大小姐么,我听说赐婚的旨意是南阳侯去皇上那儿求来的。这南阳侯和林大小姐自小定了娃娃亲,能定娃娃亲,说明两家交情不错。说不定南阳侯是看林府没落,林大小姐可怜,看在两家交情的份上,才娶了林大小姐。”
  先前一人说道:“南阳侯府之前还休了林大小姐,怎么不顾念旧交情?再说顾念旧交情,也不一定非得成亲。”
  又有一人说道:“后来不是澄清了吗?被休是误会啊,南阳侯府自知理亏,想弥补一二也不一定。”
  袁若瑜十分惊讶,惊讶之后,便是了然。不是南阳侯同情林大小姐,也不是南阳侯府想要弥补林大小姐,而是南阳侯和林大小姐两人心生情意。
  袁若瑜想起在邑州的时候,薛佑琛和林舒婉经常一起出现在工坊,回京之后,他们又同时出现在织云巷的民居中,是他后知后觉,没有看出两人之间的情意,直到现在回想起,才意识到他们恐怕早已互生情意。南阳侯去求皇上给他们赐婚也是顺理成章。
  有情人终成眷属,自是应当祝福的,何况南阳侯,林大小姐两人和他都有旧。只是他心中却依旧泛起分酸涩之意。
  他想起林舒婉说话时唇边总挂着淡淡自信的笑意。她相貌娇美,聪慧过人,气质淡然,一颦一笑都吸引着他,能同她说上几句话,他就觉得很欢喜。
  之前不觉得,现在他得知她姻缘已定,心里又酸又空,他知道他也是心仪她的。
  他一直在官场钻营,又没有经验,竟然没有察觉自己的心意。现在知道已是迟了。
  他的年少慕艾还没开始就被迫提前结束。
  袁若瑜摇摇头,在官场济济钻营果然是他的宿命,他大概与男女情爱无缘吧。
  叹了口气,袁若瑜走到楼梯口,上了楼。
  ——
  与此同时,林舒婉去了京城最大的青楼怡春院,找苏红袖
  时辰尚早,怡春院还没有开门,苏红袖把林舒婉引到自己卧房的外间雅室:“林小娘子交办奴家的事,奴家都办好了。”
  林舒婉坐在玫瑰椅上,从袖袋里取出一叠银票,往前递过去:“我知道,要不然事情也不会这么顺利。谢谢你。”
  “不必客气,我只是传个话跑个腿,办事的是那被赎到靖北侯府的老姐妹。她吹了几句枕边风,得了这许多银子,也是一桩划算的买卖,”苏红袖接过这些银票,放到几案上,“这些银票我下次有机会去靖北侯府去给秋芝。”
  “林小娘子,你和南阳侯被赐婚的事儿,我听说了,”苏红袖道。
  林舒婉淡淡笑道:“苏姑娘消息灵通。”
  “林小娘子别忘了,怡春院里是消息灵通的,”苏红袖道,“恭喜林小娘子。”
  “谢谢。”
  离开怡春院之后,林舒婉又去了禾泽街的一间民居。
  这间民居是林舒婉盘下的,两进两出,比林舒婉在织云巷的民居大了一圈,民居里安置的事林府的家眷。
  林庭训被定罪之后,林府也被抄了家,原来林府的宅子也充了公。
  林家家眷虽没有牵连获罪,却无价可归,林舒婉把林府的家仆都遣散了,把林府的家眷安排在这里。
  西厢房里,包瑞红屈膝行礼:“大小姐。”
  林舒婉挥挥手:“林府都没了,不用这些虚礼。”
  包瑞红却是不依,认认真真把礼行完了:“林府在的时候,您是大小姐,我是妾室。林府不在了,我是庶民,您马上就是诰命夫人。”
  包瑞红心里清楚,林府剩下的人,包括她和她的儿子在今后,要仰仗眼前这位了。
  想到自己的儿子,包瑞红脸上不由露出笑容,自从南阳侯带来的那位太医给林明宣用了针灸之后,林明宣的身子便日渐好起来,现在只要用普通的汤药每日调养身子即可,身子也开始抽条,人也长高了。
  这也多亏眼前这位大小姐。
  此一时彼一时,谁能想到从前在受尽磋磨的大小姐,现在所有人的倚靠。
  林舒婉从袖袋中取出一个荷包:“这个月所有人的月钱,包姨娘,你分一分给大家吧。”她将荷包放到八仙桌上。
  包瑞红接过荷包:“好的。我知道了。”
  林家的家眷还剩下三个姨娘,两个庶女,还有一个庶子,就是包瑞红生的林明宣。林窦氏生的林明勋被林窦氏接走了,并不住在这里。
  这些林府的家眷和林舒婉没有关系,她本可以不管的,但林舒婉念在他们和自己这具身体有血缘关系,又不忍他们无处落脚饿死冻死,就出手救济他们。
  林舒婉按照寻常百姓的生活标准救济他们,庶妹和庶弟每月都给他们例钱,庶妹救济到出嫁,庶弟救济到成年。
  庶弟庶妹都差不多十二三岁,估摸需得救济他们三四年。
  至于姨娘们,三个姨娘都会绣花,林舒婉从织云绣坊那里弄了些绣活让三个姨娘做。
  林舒婉给他们这些,可以维持他们作为平明百姓的生活,但想要更好的,就要靠他们自己。
  林舒婉并不住在这套两进两出的民居里,她带着画眉依旧住在织云巷的民居里。
  薛佑琛来提亲的时候,也是到织云巷这间民居来提亲的。
  提亲是向闺阁女子的长辈提亲,不过林舒婉生母已故,林窦氏被休了,林庭训在刑部大牢里等着行刑,林家已没有她的长辈。
  薛佑琛就向林舒婉本人提亲。
  赐婚圣旨都下来了,提亲的礼数也就是走个过场。
  媒婆过来,例行公事,把该办的事办完,就被薛佑琛打发走了。
  本来林舒婉和薛佑琛是面对面坐的,媒婆走了以后,薛琛挪了个位子,坐到林舒婉的身侧。
  “舒婉,”薛佑琛唤道。这是他第一次喊林舒婉的闺名,之前只敢在心里喊喊。这会儿他在心里默念了几遍,又在口中将名字回味了几遍,才启开薄唇。
  “恩。”林舒婉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