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凌问道:“哦?你想换什么?”
  林舒婉低着头,语气波澜不惊:“若是臣女的父亲做错了什么事,臣女求自己和其他家人不要受到牵连。”
  裴凌眉心一拢:“你知道刚刚早朝的事?”
  林舒婉茫然道:“早朝?臣女岂会知道早朝的事?是臣的继母昨日告诉臣女,父亲做了错事,她说她已经找了朝廷官员告发父亲。臣女不知继母所说是真是假,只想着万一这事是真的,臣女可以用这份功换自己和其他的家人免受牵连。”
  “恩,”裴凌应了一声,想她一个闺阁女子又怎会知朝堂上发生的事?
  “那你父亲呢,”裴凌问,“你怎么不为你父亲求情?”
  “若是父亲真的犯了大错,那皇上降罪也是他该受的,臣女岂敢用自己这点功绩,求皇上绕过父亲?”林舒婉道。
  “好,你所求的,朕允了。”
  第78章 第78章
  傍晚日落,袁若瑜从衙门出来,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茶馆喝茶。
  他有一项爱好,便是去茶馆听说书,虽说他是个文臣,但偏偏喜欢听战场英雄杀敌之类的故事,大概因为年纪轻,就算天天读圣贤书,心里却还有几分崇拜英雄的热血。
  离说书开始还有些时间,茶馆里人尚不多,袁若瑜从进门出的楼梯走上去,到二楼找了个靠栏杆的座位,这座位视线极好,正对着一楼的说书台。
  袁若瑜叫了一壶茶。
  他坐着等了一会儿,旁边一桌空位来了四五人。
  这四五人围着桌子坐下,也叫了一壶茶,随后,便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这时,茶馆里人少,也颇安静,这四五人所说的话,清晰的传到袁若瑜耳里。
  “我今儿得了本诗集,是南阳侯府薛三爷的诗集。薛三爷近日的诗词真是精妙,精彩。这集子里的每首诗,都是好词妙句。如今薛三爷可以说是京城第一才子。”
  “我听人说,薛三爷自称情场失意,他把自己的感情都汇到诗词里。”
  “难怪难怪,薛三爷的诗词读来感人肺腑,缱绻情深,原来是他自己的感情。却也不知道他是怎个情场失意?他长得不差,身份也不差,又有才华,世上的女子都会喜欢的,哪个女子让他受挫?”
  “岂止是不错。相貌身份才华,在京城里都是顶尖的,哪个女子……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
  “这谁能知道。”
  “不管如何,就算是情场失意,也算是成就了薛三爷,薛三爷这些婉约诗词成就了他京城第一才子的名声啊。”
  袁若瑜端起茶杯,吹吹浮在茶水上的茶沫。
  他们口中的薛三爷应该就是南阳侯薛佑琛的弟弟,年纪大概跟他差不多。薛三爷有个大哥撑着门户,可以当个才子天天写诗,风花雪月。他是不行的,他身上背着整个武安伯府,在官场中汲汲钻营,大概是他的宿命了。
  袁若瑜小啜了一口茶,不过薛三爷已经成名,反而他还只是个小官,不过今年他去了一遭邑州,又写了折子弹劾林相,既有政绩,又在皇上面前露了脸了,希望可以助他在仕途上再进一步。
  心里正想着事,又听邻桌几人继续说话。
  “薛三爷的事儿,咱们先别说了,近日咱们大周出了件大事,你们知道么?”身穿绿袄的男子低着头,说得神神秘秘。
  一个八字胡的男子道:“你想说林相的事??”
  绿袄男子问:“你知道?”
  八字胡道:“丞相下了狱,要被处死了,这事儿,全京城谁不知道?”
  袁若瑜放下茶杯,朝邻桌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
  他上折子弹劾林相的当日,靖北侯也同时弹劾林相。他给了人证,靖北侯给了物证。
  人证物证齐全,当真铁证如山,林庭训第二日就被定了罪,皇上念他多年勤于公务,留了他一条全尸,赐他毒酒一杯,不是明日也是后日,就该行刑了。
  他想到在织云巷的民居里,林舒婉告诉他,他提供人证,自会有人提供物证的。
  他的人证是林舒婉给他的,那靖北侯的物证又是哪里来的?还是说靖北侯本来手里就有物证,是林舒婉让他也在那天上折子弹劾林相。或者,林舒婉算准了靖北侯会在那天上折子拿出物证来?
  那个女子……袁若瑜想起林舒婉坦然自若,却又巧笑嫣然的模样,也不知道她如何了?
  八字胡道:“那你知不知道林相家眷的事儿?”
  “家眷的事儿?怎么回事?”另有一人问道。
  “林相出了那么大的事,家眷都要收到牵连的,女眷是要充为官妓的,男丁是要没入践籍的。但是林相的家眷却没有事。”
  “没有事?”
  “没事,想要再做丞相家眷是不可能了,但也没有成了践籍官妓的,往后就同你我一样,都是平民百姓了。”
  “皇上对林相的家眷网开一面了?这里面有什么缘故?”绿袄男子问道。
  八字胡道:“是林相的嫡长女是用自己的功劳换的,说了起来这林相嫡长女也是个奇女子啊。”
  ”……”
  “可惜了,若不是碰上这么个爹,这林相嫡长女不知要得什么赏赐,说不定还能得到个什么封号,说不定能御赐个什么好婚事。可惜摊上这么个爹,连官家小姐也做不得了。”
  听几人说到林舒婉,袁若瑜又想起林舒婉说她自有自保之法的模样。
  林庭训被定罪之后,他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林舒婉用自己身上的功劳,换了自己和家人免受牵连。
  可惜吗?袁若瑜脑中浮现出林舒婉那时淡笑的模样。她应该不觉得可惜,她大约根本不在意官家小姐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