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萌喘着粗气，跪倒在地上失魂落魄的不再挣扎了，她不敢去看秦岐山的眼睛，低着头，仿佛一个灵魂被抽掉的破布娃娃。
秦岐山就这么愣愣的看着个顾清让的手机，嘴里喃喃着，“我干了什么？我都干了什么这些年我收养了害死小玥的人”
顾爸顾妈作为久居高位的人，如今看向秦小萌眼神充满了凌厉。
他们两个神情紧绷，时刻关注着秦岐山怕她想不开。
这样的巨大打击，任谁都会受不了的。
校长拦不住，秦岐山连连扇了自己好几个耳光，脸都打肿打红了。
“你这个畜生，你害死我的小玥，你这个畜生！”
秦岐山像发疯一样想扑向秦小萌，被顾爸顾妈死死地拦着，几乎快要拦不住，会客厅里涌进来不少工作人员，在秦岐山和秦小萌之间筑起人墙，顺带便隔绝了他的视线。
秦小萌低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眼泪落到地毯上，快湿了一小片。
完了，什么都完了
顾清让挥挥手，工作人员也不在压着秦小萌了，只是看紧她。
从邱文衫嘴里得到的答案，再真实不过。
他是秦小萌的青梅竹马，一直喜欢着小萌。
所有人都会冤枉她，只有邱文衫不会。
他的证词比任何人都来得有力。
邱文衫的电话里，顾清让那边闹成一团，他还没有意识到是他的话将这件事情下了落定的大锤。
他已经只想给秦小萌求情，“顾清让，你还在电话上吗？萌萌他是逼不得已的。
真的，他那时候只有四五岁，她承受着别人一辈子都承受不来的”
“你给我闭嘴，贱人！不许你叫我萌萌！我叫秦小萌！”
秦小萌尖利地怒吼，要冲上来砸了手机一样，被工作人员又拉住。
秦岐山的情绪根本控制不住。
他把毒蛇当女儿养这么多年，这条毒蛇，竟然还祸害过这些年一直对他很好的老顾的准儿媳妇
整个场面中，只有顾清让和苏臻最冷静。
一来两人早就知道这结果，二来他们都不涉及感情，可以理智的对待。
“你说了很多遍她很可怜，可是你从来没说过她到底可怜在哪里，难道能可怜到她害了小玥却不用抵命的程度吗？”
邱文衫的口气，仿佛秦小萌遭了这天底下最大的难，整个世界都是对不起她一样，她这么做只是为了自保，所有人都得原谅他。
邱文衫竟然开始哭了起来，他让他的爸爸妈妈先离开。
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而顾清让这边，除了压着秦小萌的两个工作人员，其他人也全部都撤退了。
“你说吧，我看看你如何巧舌如簧为她脱罪。”
即使面对自己隐藏了多年的真相被揭露，秦小萌也没有像现在这么恐慌过。
她圆圆的眼睛里溢满了恐惧的泪水，“文衫不要文衫，不要说出来，我求求你了他们要怎么对待我我都认了，你不要讲出来不要，是我故意杀了秦小玥的，我认罪还不行吗？你不要再说了”
邱文衫听见秦小萌的声音，“小萌，是你吗？你也在那边？
我不说出来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不要说出来！我宁愿死！”秦小萌歇斯底里。
“我不能让你死，你是个好女孩，看到路边受伤的小猫都很难过。
你没有错，错的是世界不公。”
“不要！你把这最后的尊严留给我吧，顾家怎么处理我都认了。”
秦小萌开始歇斯底里的尖叫，仿佛企图用自己的声音盖过邱文衫的声音，不让他讲话。
顾爸示意，工作人员将将秦小萌压出去了。
“秦小萌已经出去了，你说话吧。”
“要我告诉你也可以。顾清让，你必须保证听完之后，你不能为难小萌，他之前怎么生活往后还是怎么生活。”
顾清让他鼻子里溢出一声冷笑，“我凭什么答应你？如果你不想说那就不要说好了。事情的真相已经找到，秦小萌伏法就可以了。
现在是你要为她求情不是我们。”
邱文衫还是开始讲述这个他守了这么多年的秘密。
“小萌没有姓，叫萌萌，她是春天孤儿院里最漂亮的小孩儿。所有人都喜欢她。
那个院长也喜欢她”
邱文衫停顿了很久，“你明白吗顾清让？你我，所有父母身边的孩子，在我们享受着父母的疼爱的时候，萌萌她被院长那个畜生不如的东西给”
邱文衫的话说得很隐晦，可是所有人都听明白了。
苏臻直接一头扎进了顾清让的怀里，妖娆的小脸上写满了错愕。
“那个时候我们还太小，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萌萌告诉我了之后，我也不明白，我问我爸妈。
我妈吓坏了，以为这样的事情是发生在我身上的。
我这才知道，这是很坏、很坏的事情。
可是萌萌一直承受着这样的事情。那个园长口碑很好，远近都觉得他是很善良的人，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小孩的话。
萌萌逃不出他的魔掌，后来事情更糟。
秦伯伯说要收养萌萌，校长故意拖着不让他办理手续带走萌萌。
再过一段时间之后，小玥身体就好了，秦伯伯不想收养了。
这无疑是让萌萌看到了希望，又不给她希望了，重新把她推回泥潭里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和院长有同样癖好的富商，露出想收养萌萌的意思。
院长就想把萌萌高价卖给他。
萌萌偷听到的。她真的是没有办法了，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苏臻一直紧紧的抱着顾清让。
她一向不敢看那些揭露现实社会黑暗现实的电影，远远比恐怖片来的可怕得。
邱文衫年轻的声音带上了沧桑，“有些人，表面上看着是人，其实就是禽兽。顾清让，求求你了，秦小萌这一辈子真的很惨了。
只要你答应放过她，我和他都可以从闵恩退学，我们到外地去，远远的，这一辈子都不出现在你眼前，不会来打扰你，可以吗？”
“我不是这件事情的直接受害人，秦伯伯和苏臻才是，这件事情由他们来决定。”
电话挂了。
在现在脑子一片混乱。
的确，从法律上来讲，秦小萌受过伤害，但不代表她从此就可以肆无忌惮去伤害别人。
她和秦小玥从来没有伤害过她，她们是无辜的，他不能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顾他们的性命。
法理上来讲的确是这样。
可是情理上来讲，如果不是幼年被那样摧残过，秦小萌一定不是今天这个样子。
如果她可以一出生就在父亲身边，哪怕只是一个很穷困的父亲，最起码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不会变成今天这样的性格。
顾清让看着苏臻，将她耳朵后的头发往后撩。
苏臻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心里很乱。”
这个人是不值得同情的，她差点把她推下了悬崖。
可她幼年的遭遇太值得同情了，哪怕只是一个陌生人遭遇到这样的事情，大家都会很心疼他，更遑论秦小萌还是苏臻的同学，她们一起在宿舍朝夕相处过一段时间。
还不如苏家那群人坏的彻底，让苏臻在下手整治他们的时候从来都没有半分犹豫，干干脆脆。
顾家的医生已经在门外，随时候着。
从刚才到现在，秦岐山的手就没有停止过抖。
人生大起大落的痛苦，秦岐山在一天之内都尝尽了。
先是知道了养女害死了亲女，又知道了亲女被收养前受到的暗无天日的摧残。
秦岐山的心，仿佛被切碎了又捏起来，捏起来后又被人从楼下高高摔下，碎的不成样子。
和她相伴十几年来，秦岐山越来越疼爱秦小萌。
也许是孤儿院出来的孩子没有安全感，怕被再次抛弃，秦小萌特别懂得如何体贴大人。
大人给的钱也从来不乱花，长大之后，更是一边读书一边打工补贴家用。
从和秦岐山的相处来看，秦小萌是一个合格的女儿。
但这些都无法抹去她害死了他唯一亲生骨血的事实。
秦岐山的复杂心绪，要远远在苏臻之上。
苏臻都一时无法决断，更遑论秦岐山。
秦小萌在门外，她看着众人走出来的时候看向她的眼神，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怒不可遏欲杀之而后快的火焰，就知道邱文衫什么都说了。
她开始笑，一边笑，眼泪一边流下来。
秦小萌觉得自己一直以来伪装的一层外皮，被人无情的撕掉了。
现在的她，赤果果的以真实的样子站在了众人面前。
邱文山什么都不明白，他以为他在救她，他以为只要活着就什么都是有希望的。
可他没有亲身经历过那种黑暗，怎么会明白，她能活着，全靠着这张开朗活泼的皮啊。
没了皮，她就是一团行尸走肉，丑得可怕。
她去看苏臻中的眼神，却发现在回避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