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默见他们也实在可怜,便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那些人应声退了,大殿里顿时就安静了,也空旷了,祁夜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慵懒的坐在了那纯金的龙椅上,然后喝了口茶,脸上的黑色污浊都还没有洗掉,仿佛已经累得不想动了一般。
  戚默打量这宫殿,虽然不如祁夜的天祁皇宫那样金碧辉煌,大气森严,但是却也是富丽堂皇,很多雕刻和建筑都是比较新颖的,而且布置得比较平和,不像天祁的大殿,让人无端的有一种威严的感觉。
  不过戚默此刻看着依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祁夜,想着也许……是因为在天祁的大殿里,祁夜从来没有这个样子过吧?也许并不是建筑让人觉得威严和压迫,而是坐在上位的那个人……叫人压迫吧?
  正想着,有宫女轻轻的立在了门边,端着水盆,战战兢兢的道:“禀……禀告王,梳洗,梳洗的水已经准备好了。”
  “拿进来吧。”戚默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点,因为这宫女仿佛很害怕,但是她知道她再是温和在她们眼里也是恶人,是夺了他们国家的恶人。
  说不定,那些战死的士兵中,就有她的家人呢?
  那宫女进得们来,小心翼翼的将盆放在了一边,看着祁夜一动不动的坐在皇位上,仿佛是以他们这边的习惯去做了,小心翼翼并且颤抖的拧了毛巾,正要往祁夜脸上擦时。
  “等等!”戚默想要叫停已经来不及了。
  那毛巾还没触及祁夜的脸,不过小宫女的手才探进了些,祁夜那双眼睛猛然张开,锐利得仿佛要将人狠狠的刺穿了一般,他双眉一皱,那种阴冷和霸气油然而生,哪怕只是一句有些不快的,“干什么?”
  在早已经受了惊吓本就恐惧的小宫女听起来,那都像是恶魔要杀了她一般的可怕,他的眼睛让小宫女吓得双腿一软,那一声出来时,小宫女连跪都跪不住了,跌坐在地,瞪大了眼睛长大了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谁让你来的!”祁夜暴跳的坐了起来,看着眼前早已经吓得瘫了的宫女,清醒的他保持着一种王者的威严,并且更加的霸道冰冷,这样一责怪……差点没把人都活生生的吓死了。
  “你吼什么吼啊,我让她去的!”戚默急忙一声打断了祁夜的暴跳如雷,然后随即快步的到了那宫女的身边,瞪着祁夜道:“她是想帮你擦擦脸,你看你……一脸脏的跟花猫一样,还这样大脾气吓人!”
  “什么?”祁夜狐疑的看着戚默,然后随意在脸上抹了一下,不料手上也全是黑黑的烟熏的痕迹,一擦顿时脸上更花了。
  戚默忍不住笑了起来,也是这时,提醒道:“好了,你下去吧,再去抬一盆水来,没事的。”
  那宫女没有回过神来,被戚默轻轻的拍了拍肩膀,仿佛才猛然回神,刚才被吓走的三魂七魄才猛然回到了身体,然后就看到了戚默轻轻淡然的笑脸。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那宫女反映过来后,只知道磕头,然后嘴里就剩下了一句话了,看来真的吓坏了,连给自己求饶的话都忘了。
  “没事,去吧,我还等着你端水来呢。”戚默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这才慌忙的起身,然后一步步摇晃着退了下去。
  “你对一个奴才都那么上心,既然是这样善解人意,你总对我呼来喝去的是为什么?”祁夜眼一斜,看着戚默轻柔的笑脸,然后冷哼一声别开了脸,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戚默拿过一边掉在厚重地毯上的毛巾,又拿在水盆里洗了洗,才拧干了,递到了祁夜的眼前,笑道:“那是因为你该骂啊!你刚在这里引发了战争,他们本就是被抛弃了的,生死都在你,本就怕极了,又看见你这副吃人的模样,你就算不是有心吓他们,等到吓死人的时候,受损的还不是你自己的名声。”
  幽幽的叹了一声,戚默斜眼看向祁夜道:“你还想不想好好的管治这里了?”
  “为王者君临天下,自然该有浑然天成的气势,他们怕我,那是应该的。”祁夜看着戚默手里递过来的毛巾,偏偏没有接过来。
  “是是是!”戚默笑着应道:“君临天下,待你把全天下的人都吓死了,你就一个人守着你浑然天成的王者霸气吧!”说着,将毛巾糊在了祁夜的脸上,自己倒乐了起来。
  只是说者无意,听着由心,戚默的话倒叫祁夜不由得浑身都泛起冷。
  剩下他一个人……全天下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
  祁夜没有去动那盖在脸上的毛巾,只是突然闭眼,表情痛苦了起来……有何区别?有何区别?哪怕这世界都是他的,所有的人都对他俯首称臣,那又如何?他不还是一个人吗?
  没有了父母,没有了妹妹,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什么都没有,戚默他也留不住,他能留住的,只是这个对于他来说,已经不重要,甚至已经没有了意义的天下而已。
  “怎么了?”戚默有些疑惑的看着一动不动的祁夜,刚才还和她置气来着,怎么突然不作声了?
  戚默小心翼翼的将他脸上的毛巾拿开时,他闭着眼睛,并不是睡着,戚默看得出来,他紧紧的皱着眉头,闭着眼睛,因为咬牙的缘故,整张脸都绷得紧紧的。
  那并是冰冷,霸气,也不是他习惯性的孤傲和居高临下……而是,叫戚默觉得意外的,那是他痛苦时,挣扎的表情。
  戚默不知道为何会如此,可是突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她手里拿着毛巾,然后不由自主的往祁夜的脸上轻轻的擦去,轻声道:“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
  她不该说这样的玩笑的,人生在世,最可怜最可悲也是最恐怖的……便是孤独。
  祁夜也许什么都得到了,也许是什么都没有了,所有的定论只能他自己来恒定,但是如今仿佛已经叫戚默看到了他选择的答案了一般,他并不是得到了全世界得到了所有……更像是已经失去了一切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戚默的好便在于她总是很快能了解别人的感受,她总是能轻而易举的站在别人的角度上看待一个事情,所以能切身的感受到别人的痛苦,也能明白很多事情……并不是单方面便能决定的,这也是她为什么能原谅祁夜的原因。
  因为看得通透了,连祁夜那千疮百孔的心,都看得清清楚楚了,所以便能原谅他了。
  戚默小心的将祁夜的脸一点点的擦拭着,那黑乎乎的脸在她的擦拭下,露出了原本的肤色,健康的肤色,平滑的肌肤,精致的五官,饱满的额头……戚默一点点轻轻的擦着,然后道:“都是这几日你这样闲散的模样,叫我放低了戒心了,跟你开玩笑习惯了,所以才口无遮拦的,我并不是有心的。”
  “戚默……”祁夜轻轻的开口,戚默的手微微一顿,已经被他抓住了,戚默一愣,看到祁夜轻轻的睁开了眼睛。
  漆黑如墨的眸子,眼白也带着丝丝的血红,仿佛他一刻间就变得那样沧桑了,与刚才的模样判若两样,他就那样看着她……抓着她的手,不重,只要她轻轻一甩就能甩开,可是她没有那么做。
  “你说的是对的。”祁夜看着戚默,那从来都高傲冰冷的眸子,竟是一点点的柔软,柔软到散发出一种哀伤来了,他勾着唇角轻轻的笑了起来。
  可不知道为什么笑得苦涩,他垂眼,轻声道:“这天下……早已经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哪怕再大,哪怕再美丽……再有多少人又如何?没有我在意的人,也没有在意我的人……这和一个人有什么区别?”
  戚默咬了咬唇,却不知道为何,被他的眸子牵动,仿佛心底也跟着一点点的哀伤起来,隐隐作痛,“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整个世界只剩下了自己?那样的孤独感……很好玩吗?”
  “那你告诉我……我还有什么?”祁夜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那样坚决的反问,倒叫戚默一愣。
  戚默总是听别人说,世界是美好的,总有许许多多的美丽等待着你去发掘!总有说不完的惊奇,道不完的玩笑,人活在世,短短数十载,却要经历生老病死,爱恨情仇,什么都经历了……那么还剩下什么,能撼动他们的心?
  “我还有什么?”祁夜抓着戚默的手紧了紧,他并不是在逼问她什么,只是……只是忍不住要问出来,忍不住就那样看着她,看着她迷惘,仓惶……甚至闪躲。
  他就这样看着她,明明知道,他想要的答案,永远不会从眼前这个女人的嘴里说出来,可是他却还是期盼着,不由自主的期盼着,能有她……来温暖他的世界,能有他,来让他体会……这个世界的美丽。
  “你……”戚默咬唇,仓惶又有些慌乱的道:“你有很多啊,很快,你就能拥有整个天下了,你有火玉,战场上与你生死与共的兄弟,有冷炎……不论你对他做什么,要他做什么,赴汤蹈火他也会去!你拥有别人可望而不可及的权势,拥有了全天下……”
  “我在意吗?”祁夜短短的几个字,和他眼睛里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一下将戚默打断了,戚默呆愣着,就那样呆呆的震惊的看着祁夜的眼睛,然后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仿佛整个人都已经被那一双眼睛控制了一般。
  222:转变,同生共死的觉悟
  “我在意吗?”祁夜短短的几个字,和他眼睛里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一下将戚默打断了,戚默呆愣着,就那样呆呆的震惊的看着祁夜的眼睛,然后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仿佛整个人都已经被那一双眼睛控制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