猕猿像是嫌这刚抓到手里的玩意儿吵闹,指尖收得更紧,游貉手脚都被禁锢,根本连法术都没办法使用,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呕血。
一些被猕猿捏碎了的内脏也顺着食道从嘴里被挤压了出来,血腥味一下子蔓延开。
很快,他就没气了。
猕猿晃了晃手里的新玩具,见玩具一动不动,已经没了生气,这才随手一扔,将其扔在地上。
而地面的草木像是能够闻到血腥味一般,飞快地朝游貉身边聚拢,最后将其全部吞噬。
游貉死了,而其余人的拉锯战还在继续,唯一应该庆幸的是,入夜之后,他们上山时被封禁的法术都可以使用了,但即便有法术的加持,在这样地形不熟、处处危急的丛林当中,想要活过一夜,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与众人分开跑的蓬木很快就被大树的树根给绊倒在地,一只鸟儿从天而降,尖锐的喙啄在他身上,他下意识地使用藤蔓来抵挡,鸟啄了一口树皮,不感兴趣地飞走了。
蓬木刚松了口气,就感觉到身下的树根似乎在动,他低头一看,手脚已经都被缠住,很快那些数根就将他给裹了起来,吊到了树上。
蓬木挣扎不得,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他试探着从缝隙中将自己的藤蔓释放出去,结果那些缠绕在身上的数根居然没有攻击他,反而是还给那藤蔓让了一块地方。
藤蔓将把他裹成茧子的树枝分开了一道缝隙,且这些树枝也没有继续紧缩,就只是把蓬木困在其中而已。
蓬木靠着那一道缝中流通的空气艰难求生。
另一边的蛛王也落了单,他被个不知道什么玩意的八只脚大怪物追杀,一路跌跌爬爬,身上的技能都放了一遍,结果那玩意追他追得更凶了。
到后来,蛛王实在是跑不动了,准备等死的时候,八只脚怪物把他拎在手里,仔细打量。
蛛王也睁开眼,想死前看清楚杀了它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没想到这一看,看对眼了……
拎着他的也是一只蜘蛛,不过比他的原形大上了百倍不止。
但老乡遇老乡,两眼泪汪汪。
这会儿千言万语比不上一根蛛丝来得亲切,蛛王放出一根蛛丝,小心翼翼地缠绕在跟前的大蜘蛛腿上,大蜘蛛停了下来,看见腿上的蛛丝,用另一条腿在蛛王的身上轻轻戳了戳,蛛王没有反抗,然后整个人身子一轻。
他被大蜘蛛抛到了半空中,然后稳稳地落在了大蜘蛛的背上。
在哪里,有好多和蛛王原形差不多的小蜘蛛,蛛王咧开嘴,他这是被当成同类了哇,于是他很干脆地变回原形,混迹在一众小蜘蛛当中,甚至还用蜘蛛之间交流的语言和他们套起话来。
与蛛王蓬木不同,鄞尘湛启和黑鹰就比较惨了,不管他们跑得多快,藏得多隐蔽,都能够被找出来,是以他们只能不停地跑,不停地换地方,以此换来些许喘息的时刻。
外头被风风火火地追杀,进入屋内的人也总算有时间打量他们进来的这个地方。
房间的分布很简单,左右各有两间房,加起来四间,其中有一个间只能住一人,阿罗自然而然占了那一间,游封和白湫住在一起,接下来就有些难办了,游赤是不愿意和小八这个傻子住在一块的,但剩下的两个都是姑娘。
最终还是他与小八住一间,班冬与白落住一间。
班冬见白落神情不太对,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先一步去收拾房间了。
白落魂不守舍的,在院内也不忘打探门外的情况,但自打院门关上之后,外界的一切动静都消失了,连风声都听不见,更别说其他人的声音了。
白落的命是鄞尘换的,现在鄞尘在外不知生死,她脑袋里太乱了,牵起一个勉强的笑容,与班冬道了声谢。
她没有进入房内,自己找了个地方想要静一静。
小八反正傻乎乎的,被班冬用东西骗到了房间去后,没过多久便倒头睡着了。
房主一直没有现身,阿罗打了个哈欠,道:“元伯伯应当休息了,你们也早点儿睡,别发出太大动静,元伯伯最怕吵了。”
她说完,走向自己单独的房间。
白湫与游封走入屋内,二人点上蜡烛,打算简单洗漱整理一番便睡觉,明日才能有更多的精力去应对突发事件。
白湫脱了鞋袜坐在床上,借着桌上的烛光打量四周,忽而道:“夫君,你觉不觉得这儿和我们的小院有些像?”
第91章
他们住的屋中,也是这样的布局,圆桌、屏风、床榻、窗台,就连大小都很相近,装饰的风格就更像了,这雕花镂空的床榻,几乎和魔界所睡的一模一样。
白湫拍了拍床上蓬松的被子,她问的话没有得到回应,于是抬头,“夫君?夫君?”
白湫又唤了几声,总算让游封看了过来。
他显然是在走神,看过来时双眼都是迷茫的,压根没听她方才在说什么。
白湫穿鞋下床,走到他身侧,“你怎么了?自打到了山洞之后就不在状态。”
尤其是在山洞当中问的那句话,说他不想进秘境了。
游封正在拆手上的绷带,以他的愈合能力,这伤口早就该好了,但是这会儿绷带拆开,凸起的指骨处才刚刚结痂。
白湫手指指腹顺着他结了痂的地方一个个摸过去,很快那些伤疤便不见了,显然游封并没有花心思在上面。
“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
游封抿着唇,不言不语,最主要的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白湫低低的叹了口气,将他的手拉起来放到脸颊边蹭了蹭,道:“不想说也没事,我在这儿陪着你呢。”
游封手掌心摩挲着她嫩滑的脸蛋,决意先将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摒去,“时辰不早了,去榻上睡会吧。”
赶了一日的路,是该休息了。
二人在床榻上躺下,在屏风外留了一盏不亮的蜡烛,白湫侧身朝着游封睡,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久好久。
“夫君,你这几日有不舒服吗?”
游封为了压制自己修为,想了很多办法,长期下来,便会有许多后遗症,有时是心口抽痛,有时是头脑昏沉。
后来白湫见他躲起来偷偷吐血,心里难受得紧,便劝他顺其自然,不要压制修为了。
游封想想这万年来也未出现过几个飞升的人,他即便修为精进,想来距离飞升还差得远,便听了白湫的话,不再刻意去压制。
只是由于他一会儿压制一会儿施法,导致体内的气息极其容易紊乱,还须得好好调整一段时间。
这秘境出现得不是时候,白湫被游稷“请”来魔界之前,一直想着要帮游封好好调理身体,谁曾想,他们一下子全被拉到了秘境当中,调理的事又只能告一段落。
游封将她的发丝别到耳后,“没有,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白湫怀孕,是很需要睡眠的,加上走了许久的路,早就累得眼睛都睁不动,得了她这么一句话,便不再强撑着,在快要睡着的时候,念叨了一句,“不知道外头的人怎么样了,唉……”
游封听着她均匀的呼吸,上前在她柔软的唇瓣上印了个吻。
等白湫彻底陷入沉睡后,他才坐到另一边的软塌上去,调理自己体内紊乱的气息。
其实已经好很多了,但时不时还会发作,只是他藏着没说而已。
气息在体内周转过三个来回后,游封收了外泄的魔气,长舒一口气。
外边天还没亮,他重新在白湫身侧躺好,将人搂进怀里,双目清明,没有一点儿睡意,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心中的不安反而越来越严重,仿佛有什么未知的、非常糟糕的东西在等待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他抬起手尝试进行掐算,指尖刚动了几下,便像是受到一股外力的阻止,没有办法再继续下去。
游封虽不是专攻命理的,但掐指测算对有修为之人来说,都算不得难事,然而近来的每一次测算,都如今日一般——半途而终。
未来像一片白茫茫的雾,怎么都看不清楚。
游封将白湫抱得更紧了一些,闻着她身上的香气,有一下没一下的亲着她的发丝,“湫湫……”
他知道,白湫应当也感受到了那股不安,所以才会时常从梦中惊醒,他又何尝不是呢。
一切的一切最终都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都来到了这儿,再没有回头路了,一切都需要去面对,也许结果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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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境的时间不知是怎样安排的,晚上似乎格外漫长,白湫觉得自己睡了很久,然而睁开眼睛一看,天不过是才亮的样子。
游封也刚起,在整理身上的衣裳,见她醒了,上前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一口,瞧着气色要比昨日好了不少,眉宇间的忧愁也化开了、。
白湫被他拉着起了床,出门一看,就见白落早早的就在门口等着。
另一个房中的阿罗伸着懒腰出来,在白落的目光下走到门前,挥了挥手将门打开。
她也很好奇,经过昨儿个一遭,会有几个人活下来。
“让我来看看,还剩下几个人。”
她探出脑袋四下张望,看到了地上的一滩血渍,故作惊讶道:“呀,死了一个!”
白落脸色瞬间变了,上前往外看,那边地上只剩下一滩血,连具尸首都没留下,根本不知道是谁的。
她指甲掐着门框,眼睛已经红了。
忽的,从旁边的树林中钻出了好几个人来,白落一见那道身影,想也不想跑了出去,扑进了鄞尘怀中。
一向情绪内敛的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如此举动还是第一次,莫说旁人,就连鄞尘都惊讶了一瞬,然后将人紧紧搂住,安慰地低声说了几句话。
白湫看见从树丛中出来的三个人分别湛启、鄞尘和黑鹰,他们似乎是一起行动的,这会儿才会同时出现。
三个人身上全部都脏得很,黑鹰穿着黑色的衣服看不太出来,但鄞尘和湛启就像是在泥潭里滚过一般,白衣服上没有一处是干净的,就是头上的发丝都从发冠当中偷溜出来好几缕,狼狈地垂在脸侧。
他们身上有别人的血,也有自己的血,鄞尘的一只手脱臼了,不怎么能动弹,湛启脚上划了一道大口子,黑鹰的胸前不知被什么东西的爪子挠到,伤口很深。
但还好,三人都幸运地活了下来。
阿罗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还活了三个。”
她的话音落下,左右两边的草丛中又传来了响动。
蛛王、蓬木一左一右走了出来。
这俩人同湛启他们比起来,可就要齐整太多了,他们像是找了个地方睡了一觉,除了衣衫上有点儿褶皱之外,旁的都很干净爽利。
蛛王和蓬木也觉得这一晚的经历相当魔幻,当他们讲出来的时候,连空气都沉默了。
躺赢是一种什么样的概念?
就是躺着都不用担心死了……
真正的欧皇应该是他们两个才对吧!
总之,大伙听了都挺无语的,手不太好动弹的鄞尘都恨不得给他们比个大拇指。
运气真是无敌了。
阿罗数了数,“啊,居然活下来了五个,还真不少,你们进来吧,一会儿元伯伯该醒了。”
白日里,这间院落倒是没那么多复杂的规矩,湛启三人受伤严重,已经自顾自地找了块空地坐下来疗伤了。
奇怪的是,天亮了之后,他们进到院落当中,修为又不像在外边的时候被压制住,这其实算是个好消息,有法术能让他们身上的伤快点儿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