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御宅屋 > 都市言情 > 渐渐 > 渐渐 第87节
  王敬熬了这么多年终于出头,从此更加用心为徐未然规划以后的事业。
  那时候是17年年底,徐未然大三上学期快要结束,来美国有两年半的时间。
  一天徐未然的导师找到了她,告诉她学校争取到了一个交换生的名额,因为她出色的在校表现,她可以去燕城大学完成剩下的学业,将来她可以拿到本校和燕城大学两所学校的毕业证书。
  这个机会来之不易,以前也从来没有过这么好的事能落在本校的学生头上。虽然这所学校并不差,在国际上也算有名,但是跟燕城大学相比还是差了很大一截。导师极力劝说徐未然回国,让她不要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那年在心理医生的治疗下,徐未然的心理状况好了很多,没有了那么多的消极情绪,整体在一天天地变好。
  她没有当即拒绝导师的提议,说自己会考虑考虑。
  王敬听说了这个消息,开始说服她去当交换生。
  “这么好的机会,简直就是一块馅饼吧唧砸脑门上了,谁不要谁不是傻吗?”王敬劝:“而且我们出国这么久了,你就不想回家去看看?在美国这两年半你也看到了,外国的月亮明明就没有家里的圆嘛,还是回家得好。”
  徐未然其实是想回去的,但她担心邢韦兆知道以后会阻止她。
  “你为什么这么想让我回去?”她问:“国内有商机了?”
  王敬被她一语说中,尴尬地笑笑:“商机确实是有,现在你在国外虽然比较有名,可市场已经饱和了,再发展也发展不了什么。国内市场可是巨大的,星辰大海都等着咱们去开发呢。我已经联系了几家有意跟咱们合作的文化公司,到时候一定让你的事业更上一层楼,让全国的人都知道你画师阿患的名字。”
  徐未然并没有那么大的野心,能安安稳稳地生活已经很满足了。
  她对燕城大学有过执念,很想去那里读书。现在好不容易又有了机会,她其实很想回去,但是担心会在那里碰到邢况。
  虽然她现在的病情已经好了很多,来美国之前,她也想过等自己的心理疾病痊愈的时候,就回去找他。但是他已经不再等她了,她彻底没有了去找他的心思。
  可是后来又想,邢况已经放弃了她,开始了新的生活,她为什么还要困在过去里,因为害怕跟他见面就拒绝这么好的机会。
  她还只有十九岁,后面还有很长一段人生。妈妈曾经跟她说过,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她不能因为一个放弃了她的男人,就放弃掉来之不易的去燕城大学读书的机会。
  而且她上网查了一下,结果发现邢况已经在两个月前从燕城大学提前毕业。
  他依旧出色得让人难以望其项背,在燕城大学那种竞争环境里都能成为佼佼者,仅仅用了两年多的时间就修完了大学四年的课程。
  知道这个消息后,她更是没有了心理负担,决定接受学校的安排,去燕城大学做交换生。
  整理好各项手续后,她跟王敬和王星澜一起登上了回国的飞机。
  燕城那天下了场小雪,整个城市陷入一片雪白的寂静。
  徐未然去办了入学手续,她并不习惯宿舍生活,在学校附近找了个条件还不错的公寓住下了。
  入学前几天一直都风平浪静,虽然偶尔会听到学校里的人谈论邢况,说起他各种传奇事迹,但是邢况已经从学校毕业,公司里的事又都需要他去管,根本没时间过来学校这边,她一次都没有跟他撞见过。
  也没有特意去找过他。
  她把他看成是2014年的夏天,已经随着时间的过去而彻底消失,不管多美好都再也不会回来了。
  学校课不多,她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窝在公寓里画画。
  王敬一直在为了把她捧成画圈顶流而四处奔走,尽心得让徐未然觉得,上辈子她一定是救过他的命。
  “上辈子你救没救过我的命我不知道,”王敬一边联系客户一边说:“这辈子你救过我儿子的命这是板上钉钉的,我不捧红你我于心不安。”
  王敬尽心尽力的工作终于换来回报,收到了一家赫赫有名的文化公司的邀约,要请徐未然去公司谈论下本漫画的发行事宜。如果这单能顺利签约,王敬工作室的账户上会收到一笔巨额款项。
  “对方说了,要跟你当面谈,”王敬说:“你就当是去喝咖啡,喝完咖啡就能回来。”
  徐未然不太理解:“为什么一定要我去,以前不都是你替我出面就好了吗?”
  “人家大公司做事当然要谨慎一些,想见见你也无可厚非。”王敬知道她不太喜欢见生人,跟她保证:“你去了真的不用说什么话,顶多就说个你好、谢谢、再见,所有商业方面的事我都会替你谈的。”
  徐未然答应下来。
  两方见面那天下了场很大的雪,徐未然一向怕冷,出门的时候穿得很厚,脖子上围了条厚厚的围巾。
  王敬在楼下等她,开车带她去了位于市中心的写字楼。
  一路上,王敬都在数落徐未然,问她为什么不化点儿妆。
  “我知道你天生丽质,不化也好看,可化妆是起码的礼节吧。”王敬不停说:“你这么素面朝天的,会被人说不礼貌的。”
  徐未然满不在乎,懒洋洋地靠在车窗上:“我又不是去应聘小姐,一定要化妆吗。”
  “你胡说什么。”
  王敬骂了她一句,等把车开进地下车库,交给了她一个纸袋:“这里面是我给你买的一件外套,很贵的,花了我两万大洋!你赶紧把围巾摘了,羽绒服也脱了,穿这件。咱是去见大老板,不是去北极圈野炊的,你穿得跟个企鹅似的干什么。”
  徐未然小声嘟囔:“说了我又不是去面试小姐,穿那么好看干什么。”
  “你懂什么,听说这家公司幕后老板年轻有为,你不想给人留下一个好印象吗?”
  徐未然没再跟他理论,从袋子里把衣裳拿出来看了看。
  是件薄款的羊绒外套,颜色是淡淡的米白色,看起来还好,不会显得夸张,她依言穿上了。
  王敬带她进了写字楼。
  一楼大厅里人来人往,前台处聚集着几个西装革履的精英人士,苦口婆心地央求前台让他们跟这里的老板见一面。
  王敬朝他们那边瞅了会儿,正担心今天的会面会有难度,就有一位长相端方的年轻特助过来找到了他们,毕恭毕敬地带他们坐电梯去了顶层,把他们请进一间会客室。
  等秘书一走,王敬激动地说:“看见没有!咱现在都是有身份的人了,刚才那么多人想见这里的老板一面,全被拦在了外面,只有咱们两个被请了进来。”
  王敬着意加重了“请”字,嘚瑟得不行:“看来咱们在美丽国闯下了一番事业的事都传到国内来了!人红了就是好,去哪儿都有人捧着。”
  徐未然不想泼他冷水,百无聊赖地在屋子里等了一会儿。
  没过多久,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来了来了,老板来了!”
  王敬赶紧把徐未然从沙发里叫起来,两个人并排站着,看向门口的方向。
  会客室的门被打开。
  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身材高挑,面目冷肃俊朗的男人从外面走进来。
  徐未然霎时僵在原地,浑身上下的血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登时冻住了。
  第1章 ??冬雪
  一片透亮的光影里,她看到邢况走在最前面,朝着她的距离越来越近。
  他个子很高,身材修长挺拔,一张脸长得魅惑众生,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甚至比徐未然记忆里那个让人惊艳的少年,还要好看。
  她没有想到两个人的重逢会是这种局面,猝不及防地红了眼眶,喉咙里又苦又涩。
  邢况已经停在了她面前,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她身上。
  他眼里好像没有太多的情绪,但又好像装着太多的情绪,因为太过复杂,反倒让人看不出来。
  她只与他对视了一秒就败下阵来,低下头避开他。
  视线往下时,刚刚好看到了他左腕上戴着的佛珠。
  是她给他买的那条,一件廉价的饰品,跟贵气逼人的他有些格格不入,他却直到现在都戴着。
  周秘书过来向他们介绍:“这是我们邢总,邢总看过阿患的画,很感兴趣,想跟二位谈一谈签约事宜。”
  王敬只听说过这位邢总很年轻,倒没想到人长得也是一表人才,身上天生带了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只是不动声色地站在那里,就把所有人的气场全都压了下去。
  没过多久,他又发现邢况从出现开始,眼睛就没从徐未然身上离开过,以为他是瞧上了徐未然。
  王敬生怕徐未然会被吓到,不肯签合同就不好了。他赶紧凑上去,不动声色地把徐未然挡在后头,一脸谄媚地朝邢况伸出手:“邢总您好。”
  邢况没什么温度的目光淡淡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去握他的手,径自走到一边在沙发里坐下。
  “你们都下去。”他冷声开口。
  手下助理收到吩咐,很快走出了会客室,把门给他们关上。
  徐未然仍是低着头在屋里站着,手心里早攥出了汗。
  “坐下。”
  邢况突然开口。
  短短两个字听得人极有压迫感,王敬赶紧往对面沙发里坐下。他今年已经三十五岁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可今天在这个只有二十二岁的男人面前,他感觉自己的气势完全被压制住,简直比人低了一头。
  邢况抬了抬下巴,看着仍旧一动未动的徐未然,薄唇轻启:“我是让你坐下。”
  王敬瞬间觉得屁股下的沙发硌得慌,坐得他浑身不舒服。
  他朝徐未然看了看,去拉她胳膊:“邢总让你坐下。”
  邢况猝然皱眉,目光如刀般看着王敬握在徐未然胳膊上的手。
  王敬把徐未然拉进沙发后就松了手。重新看向邢况时,冷不丁被他的眼刀割了下,吓得差点儿打了个寒战。
  王敬尴尬地咳了几声,拿出自己带来的资料,开始热络地跟邢况介绍徐未然这几年在国外时候的创作,把她的画夸得天上少有地下无双。
  “我们阿患真的是很有天分的画家,”为了徐未然,他什么好话都说尽了:“我向您保证,只要您签了阿患,她一定可以为贵公司的文化事业添砖加瓦。”
  王敬嘴皮子都快磨破,对面沙发上的男人却始终神色寡淡,看不出是认真听了还是没听。
  他刚要再说点儿什么,就见邢况抬起了头,目光始终落在一语不发的徐未然身上。
  “阿患。”
  这两个字从邢况口中说出来,都好像好听了很多。
  他仍是直勾勾地看着她,看她嫩生生的一张脸,纤长浓密的睫毛,睫毛下清澈如水的一双眼睛:“为什么起这个笔名?”
  徐未然攥紧了手,没办法跟他对视,更没办法开口跟他说话。
  王敬跟徐未然认识这么久,知道徐未然有社恐,不会跟陌生人说话,赶紧把话接过来:“因为防患于未然,我们阿患的本名叫未然。”
  “未然。”邢况重复着这两个字,像在琢磨着什么,却更像是在柔声叫她。
  徐未然感觉自己快要撑到极限了,下一秒她的眼泪就会掉出来。
  已经有两年多的时间,没有听到他叫她名字了。
  她两只耳朵绯红,细腻白皙的脸上也有了点儿薄薄的粉色,看上去格外可口。头发随意扎成马尾,脸旁落着柔软的碎发,清纯又有种无形中的诱惑。明明屋子里温度适宜,她又一向怕冷,可现在她却出了汗,一缕碎发黏在了颈中。
  看得人心口发痒。
  邢况的喉结滚了滚,漆黑如墨的眼睛始终挂在她脸上,怎么都移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