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晏怎么也没想到晚上的工作是以这个为开端,不禁有些懵,顾易自顾自的将游戏打开,好似猜到了她的心情,解释道:“厉鬼都有个毛病,不到午夜十二点不肯出来,我们现在上去那么早也没用,反而会打草惊蛇,倒不如养精蓄锐。”
林晏,“……”她第一次听说打游戏养精蓄锐的。
不过顾易都这么说了,她自然不会反对,便沉默的将手机掏出来,也打开游戏。
等待飞机起飞的时间,顾易忽的想起了什么,问林晏道:“对了,咱们今天下午去病房你离开了一会儿,问到什么了?”
林晏将那护士的话原封不动说了一遍,顾易露出个嘲笑的表情,道:“该,让他缺德不干好事,我跟你说他这都是轻的,你就等着看吧,他以后倒霉的时间多着呢。”
林晏想着那个恨不得他死的厉鬼周雪娟,没有吭声,她甚至怀疑那个男人能不能活过今晚。
说话的功夫飞机起飞了,顾易跟林晏讨论着一会儿跳哪儿,然后直嘟囔说他同事朋友都不肯和他一起玩,林晏还好奇为什么不跟他一起玩,等跟他玩了两局就明白了。
倒不是他的技术有多差,而是他实在太能说了,一局游戏能从头玩到尾嘴不带停的,听的林晏活像耳边环绕了无数嗡嗡嗡的蚊子一样,整个脑袋都木了。
林晏发誓,以后就是发呆,也不肯再和顾易玩吃鸡。
时间慢慢推进到午夜,林晏打开手机发现还有十五分钟就十二点了,便提醒还沉浸在游戏里的顾易,她们该上去了。
恰好话音落下,顾易被人狙击枪两枪打死,便收起手机,严肃道:“是该上去了,不过我们不直接进病房,而是先在楼道里猫着。”
“为什么?”林晏问,“你不怕她真的杀了程建良?”
顾易将手机揣回兜里,晃晃悠悠往电梯口走,道:“杀不了,我都准备好了,你就一会儿等着看就行了。”
顾易又是这句话,林晏知道自己问什么他也不会说,便作罢,跟着顾易上了楼。
她们到楼梯间的时候,离12点还有不到五分钟,不知怎么,明明已经与雪娟这个厉鬼打过照面,林晏却不由自主有些紧张,手心里都出了汗,但好在她面上没有表现出来,顾易倒也没发现,还夸她是他们局里近几年招的最有天分和能力的新人了,希望她能早日过了政审,去局里报道。
闲聊几句,时间终于到了十二点,几乎是同一时间,程建良病房的方向传来异常凄厉的惨叫声,这声音虽然破了音,但林晏能听得出来,就是程建良本人的。
看来周雪娟是来了,林晏心中一动,下意识就想跑出去,谁知却被顾易拉了一把,笑道:“急什么,再等一会儿。”
林晏知道他肯定有什么法子能确保程建良不会死,但她还是有些焦急,道:“这医院里还有这么多病人和医生护士,你不怕一会儿程建良没死,却连累其他无辜人吗?”
顾易道:“你没发现程建良叫的这么惨,其他人却没什么动静吗?”
经顾易提醒,林晏才反应过来,整栋楼的确没动静,好像就没听见程建良的惨叫一样。
顾易给了她一个得意的眼神,说:“你能想到的我自然也能想到,你放心,我在病房里布了个阵,普通人听不到声音的。”
原来是布了阵,林晏提起来的心顿时放了回去,又有些惊讶,“你什么时候布的阵,我怎么不知道。”
顾易道:“就下午看他的时候啊,他不是睡着吗?我就在他床底和病房的角落都贴了符,还好他住的病房就他一个人,不然我还得费点事将其他病人移出去。”
难怪他一直这么不慌不忙呢,林晏服气了,对特管局也越发好奇。
听着程建良的惨叫声,两人一直在楼道等了小半个小时,才施施然跟散步一样溜达过去。
轻而易举的推开门,在程建良看救世主一般的眼神中,两人走了进去。
与程建良的喜极而泣不同,周雪娟的表情很是愤怒,还带着些恐慌,整个鬼缩在角落,看那样子,要不是病房里有困住她的阵法,只怕她早就穿墙走了。
只不过顾易没理她,而是关上门拖了一把椅子在程建良对面坐下,得意的二郎腿都翘了起来,似笑非笑道:“现在肯说了吗?”
被周雪娟吓了半个来小时,程建良早就吓破了胆,林晏注意到没被被子盖住的病床上有让人一看就能联想到什么的微妙痕迹。
饶是被吓得都尿了裤子,还很有可能不止一次,但程建良还是嘴硬的不肯说,哆哆嗦嗦企图将他们蒙混过去,“我……我真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你们不是特管局的吗?快……快将她弄走,她想杀我。”
都到这会儿还不肯说实话,顾易彻底生气了,一声不吭的弯腰在床底下找着什么。
这举动让程建良产生了不好的预感,就在他探出头想看看顾易到底干什么时,就见顾易忽的站起身,手里拿着一张明显刚被揭下来的符纸。
程建良哪里还不明白顾易想干什么,顿时整张脸都白了,哆哆嗦嗦的开始发抖,哀求的看着顾易想说什么,顾易却先开口了,冷笑一声,“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原还想再给你一个机会,既然你自己不肯要,那就怪不得我了。”
说着顾易转身,在墙角也摸索起来,程建良这下看出顾易是真的不想管他了,顿时一骨碌从床上滚下来,扑过去抱着顾易一只腿凄厉的哭嚎道:“你们可不能不管我啊,你们不是警察吗?快救我啊。”
顾易不耐烦的抖腿将他甩在一边,嘲讽的道:“是你自己不想活命,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反正活命的机会给你了,就看你要不要吧。”
程建良重重的吞咽了一口口水,还想扑过来抱顾易的腿,但被顾易瞪了一眼后停在原地没敢,半晌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还缩在角落的周雪娟,哪怕已经看过,还是被吓得一抖,顿时闭上眼睛大声道:“好,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顾易这才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重新在椅子上坐下,示意林晏也坐下,打开一支录音笔道:“你现在可以说了。”
程建良也不敢再回到床上,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在顾易几次催促的声音中,将事情经过缓缓的说了清楚。
天然气爆炸那天,是个周天,程建良因为最近碰瓷不顺有些心烦,再加上程阳总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叫妈妈,他控制不住的心里生出一股怒火,将周雪娟和程阳都打了。
当然,有周雪娟护着,程阳并没有挨几下,但也被打肿了脸,嘴巴还破了皮。
将老婆孩子都收拾了一顿,程建良这才觉得心情好了一点,想掏出烟来抽,才发现抽完了,他原本想让周雪娟出门给他买,可看着周雪娟鼻青脸肿的模样觉得晦气,于是便自己出了门。
他没想到他就是买包烟抽了两根的功夫,就听有人说,他住的那栋楼发生天然气爆炸,整栋楼都烧了起来。
他们住的楼是老楼,楼道窄,还堆满了杂物,那些杂物有不少是一些家庭条件不好翻垃圾箱整理来的纸盒子,这么多易燃物堆在一起,可想而知这火势一烧起来就有多不受控制。
程建良在听到着火的第一瞬间,脑袋一片空白,下意识就往楼里跑,这会儿火虽然很大,但他家住三楼,而天然气爆炸是在四楼,又跟他们家隔了一个单元,倒也能冲的进去。
只是在冲进去看到他老婆孩子的第一眼,他就犹豫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他那会儿变得格外冷静,他看了看他好像心脏病发,难受的好像随时会晕过去的儿子,又看了看一身狼狈,让他格外厌倦的老婆,脑子里突然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她们要是死了就好了,死了就再也没人拖累他,他会有新的老婆,新的儿子,不会绝了后,也不会没有人给他养老送终。
生出这个念头后,他就再也压不下去,在他老婆不敢置信和恐惧的眼神中,反手轻轻的关上门,而后随手拿起放在门边他经常用来打他老婆的棍子,对着他老婆的腿,狠狠一棍子敲了下去。
虽然周围的声音很嘈杂,但他还是清晰的听到了骨头被打折的声音,他老婆不受控制的发出一声惨叫,为怕人听见,他又一棍子敲在他老婆脑袋上,当然,为了怕打死人,他并没有用很大力,确保他老婆昏过去后,就将人抱回卧室的床上,那个讨债鬼他也没忘记,重重扔回到他老婆怀里。
然后,他掏出打火机,点燃了卧室和客厅的窗帘,等火彻底烧起来后,他将钥匙扔到桌上,重新跑回门外。
他听着消防官兵的脚步声一步一步更近,在确定自己的声音可以被人听到后,他拿出了毕生最好的演技,疯狂一般的砸门,还发出了绝望的嘶吼,“老婆,老婆你在里面吗?着火了,你快出来啊!”
他老婆被他打断了腿,还打晕了,自然不会出来,只是消防官兵不知道,一看到他立即上来拉他,还有其他消防官兵试图撞门,只是他家的门是他碰瓷怕被人找麻烦,特地安的十分坚固的铁门,不是轻易就能弄开的。
后来的事他不知道,他被两个消防官兵强行拉了出去,在外面等待的时间他不是不害怕,只是在听到又一声爆炸声后,看着逃命出来的消防官兵对他露出歉意和怜悯的眼神,他知道,他赌对了。
第48章 48
接下来的事情林晏就都知道了, 他老婆孩子被定性为意外死亡, 而他知道真相, 却害怕,所以偷偷将他老婆孩子的尸体肢解了, 由于不敢火化,悄悄的运到郊外,找了个荒山野岭基本没人去的地方, 埋了起来。
程建良说完后, 病房里很是安静了一会儿, 只回荡着顾易和林晏愤怒的喘息声, 半晌顾易几乎咬着后槽牙骂了一句,“说你是畜生都是侮辱了畜生, 就你这种人, 就该把十八层地狱全都过一遍。”
林晏心里也十分赞同, 甚至都有一种冲动,干脆不管这个案子, 让厉鬼把他杀了算了。
只不过这个念头一升起就被林晏按下了,倒不是她心软, 而是想起了顾易说的那个放任厉鬼杀人,最后牢底坐穿的特管局成员, 她虽然觉得这个男人死有余辜,但也不想为此搭上自己。
就在林晏拼命调整着自己的心态,顾易却突然转头看着她道:“怎么办?我快控制不住了。”
林晏愣了一下,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怎么?”
顾易眼神闪烁着,语气像是在开玩笑,但林晏觉得他是认真的,他道:“你说我们要是把符都揭了,假装没来过怎么样?”
林晏惊呆了,表情控制不住的扭曲了一下,问他,“你认真的吗?”
顾易冷笑了一声,没回答林晏认真还是不认真,伸了个懒腰道:“行了,问到这儿案子也结束了,我通知人,你去把周雪娟装进去,然后我回去写结案报告。”
顾易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不等林晏反应就直接塞进她手里。
林晏有些懵,“这么小个瓶子?能装下一个鬼?”
顾易正低头拨着号,闻言看了她一眼,“局里经费紧张,你就凑合着用吧,反正鬼又没人权,也没肉身的,团吧团吧能塞进去。”
林晏本来就有些可怜周雪娟,闻言对她越发同情了。
不过对于一个鬼能装进这么小一个瓶子里,林晏是怀疑的,但她还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走到周雪娟面前,尽量平和的道:“你这个案子特管局已经接手了,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我不想为难你,你也别让我难做,你自己钻进来吧。”
林晏之所以这么说,不想动手是其一,还有一点是,她实在不知道怎么下手。
周雪娟还缩在角落,不知是不是害怕她,一直瑟瑟发抖着,听到她的话,整个鬼下意识的又往角落缩了一点,才抬起头不甘心的道:“我想自己报仇。”
林晏就知道是这样,她叹气了一声,劝道:“你为这个人渣搭上了一辈子,你还想搭上下辈子不成?而且你就算不替自己想想,也得替你儿子阳阳想想吧,他还那么小,这辈子就短短活了几年,还一直生着病,难道你就忍心他不能再投胎,做孤魂野鬼最后再被打的魂飞魄散?”
周雪娟当然不想,只是……她惨笑一声,摇头道:“太迟了,我们已经不能投胎了,既然杀不杀他都是不能投胎,那我何不在魂飞魄散前痛快一回呢?”
周雪娟说着将目光移到还坐在地上的程建良身上,眼睛里是刻骨的仇恨,“我要将我和阳阳感受过的,都让他感受一遍。”
林晏知道她说的感受是什么,想到她凄惨的死法,林晏心里越发难受,沉默了一会儿,才试探的道:“你是鬼,应该看的出来我是谁,我不能保证会不会帮你和阳阳争取到重新投胎的机会,但我一定会尽力,至于这个人渣……”
林晏转身看了又被吓尿一次的程建良一眼,笑道:“你放心,他一定会得到应有的惩罚,要是最后他的报应你觉得不满意,再自己报仇如何?”
周雪娟自然看的出来林晏是谁,不然她也不会像躲天敌一样躲了一路,只是还是有些犹豫。
林晏见状道:“既可以让仇人恶有恶报,又可以有投胎的机会重新来过,不是两全其美吗?”
大约是让阳阳有机会可以投胎这个诱惑太大,周雪娟虽然十分不情愿,但还是妥协了,不过也不是那么干脆的,周雪娟道:“为了阳阳能投胎,我愿意等,不过提前说好,如果他不能像你说的得到应有的惩罚,哪怕是魂飞魄散,我也会报这个仇。”
林晏正准备回答,就听打完电话的顾易忽的道:“特管局办事儿,你还不放心吗?要是不放心等我带你回去,你跟你未来的狱友聊聊,它们会告诉你特管局办事儿有多靠谱的。”
林晏,“……”
林晏也不知道顾易这番话有哪点打动了周雪娟,只见她刚才还百般不愿意讨价还价的,结果顾易这话说完,就一声不吭的钻到了瓶子里,甚至钻进去之前,还提醒了她们一下她儿子还在外头。
听着周雪娟报出的她儿子的藏身地点,林晏有那么一会儿脑袋都是懵的,直到顾易拍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来。
“怎么?被我们局里的行事方法震惊到了?”顾易笑着问她。
林晏老实的点点头,说出了自己的疑问,“特管局还有自己的监狱?关押厉鬼的监狱?”
这是让林晏最震惊的,甚至她还脑补出了一副画面,那监狱该有多庞大,看守有多严密,是不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林晏正幻想着,就听顾易道:“哪儿啊,我刚才不跟你说了吗?咱们局经费紧张,什么监狱,就一破杂物房,只是门上墙上贴了符布了阵而已。”
幻想了一半就被打破的林晏,“……”这可以的。
周雪娟暂时安抚住了,接下来就是程建良如何判决的问题。
阳间法律自然不用她们操心,他们考虑的是,按照阴间的法律该怎么判。
虽说林晏是个地府公务员,但她新上岗,还是没培训那种,所以什么都不懂,便将问询的眼神投向顾易。
顾易刚报了警,人还没来,两人便当程建良不存在,一边等着一边讨论。
顾易道:“我对阴间律法不熟,但也知道他犯的是重罪,杀妻杀子,还满嘴谎话,前两个下哪个地狱我不知道,反正拔舌地狱肯定要去的,等几个地狱都过一轮,少说也几百年过去了,有他受的。”
林晏知道拔舌地狱,据说是有小鬼将受刑鬼的嘴掰开,用铁钳夹住舌头,从嘴里拉出来,并不是直接拔了,而是一下一下拉长,慢慢的拽,就伤害来说并不大,但折磨却是真受折磨,更何况还不是一下就完,而是要这样一遍一遍受刑很多年,光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林晏想着以前看过的一些图片,自动代入了受刑人是程建良,这才觉得解气了一点,顾易也差不多,投向程建良的表情很是幸灾乐祸,而程建良不知道脑补了什么,脸色吓得煞白,甚至翻了白眼,屁股底下本就湿漉漉的地面,又有可疑液体缓缓涌出来。
林晏和顾易这一等等了小半个小时才有人来接人,林晏以为来的应该也是特管局的人,也就是她未来的同事,正想着一会儿一定要好好表现一下,给未来同事留个好印象,就见推门进来的是她见过几次的市刑警队李队长。
李队长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她,表情很是惊讶,“林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