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深自然也不会被难到,很快就接了下一句:“女儿乐,朱楼碧瓦轻裘过。”
  女儿令要求颇严,难度更大,一般人根本不敢问津,而这一句朱楼碧瓦轻裘过,真是妙不可言,众人反复吟读甚觉精湛,秦深的水平确实很高。
  秦深说完就轮到广成王世子和虞柔了。
  广成王世子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听起来好像挺简单的,虞家娘子,你觉得如何?”
  虞柔道:“世子觉得简单,那世子先试一试?”
  广成王世子眯着眼看着她,“那虞家娘子,是要求助我?”
  “世子可愿意助我?”虞柔笑道。
  广成王世子不知从哪拿出一块通体幽绿的玉佩把玩着,“那你帮我起个头好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又不行令,毋庸置疑就成了众人中的焦点。
  和宁公主听得头疼,不满地催促道:“抓紧时间,超过半炷香的时间也算答不出来,也要被淘汰。”
  其他人都不觉得虞柔和广成王世子能接出来,只当他们在拖延时间。
  那些早被淘汰了的人,却不甘心的人在人群里小声嘀咕着:“估计他们磨蹭半天,还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可不是,装模作样,还不如早些认输,免得待会儿输的难看。”
  这些人的酸话传到了旁边的虞婷和虞思耳里,虞婷有些忿忿不平,就算说的不是她,可也是她的姐姐。虽说她没什么才学,但一荣俱荣、一辱俱辱的道理她可是懂的,她又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当即就脸色一黑,冷声道:“有些人就是一肚子捻酸的恶气,可别忘了,谁还坐在那儿,又是谁早就被淘汰了。”
  其中一人听了脸涨得通红,像是可以滴出血来,还有一个脾气暴躁的更是气得不行,要不是皇上就坐在上面,她非要动手不可。
  虞思扯了扯虞婷的衣袖,低声道;“婷姐姐,你别生气,皇上还在上头坐着呢,要是被听见了就不好了。”
  虞婷这才抿抿嘴不出声了。
  虞思自己是在春字诗令落败的,她今年才十一岁,虞家又没请教书的先生,她顶多靠自己看书死记硬背一些知识,让她小小年纪自学成才,也是不可能的。
  虞思一向自恃自己虽然比不过其他贵女,但在虞家她必定是最有才的,只是没想到,她被淘汰了,而虞柔竟然留到了现在,她心里不是不嫉妒的,方才那两人的话说的也是她的心声,只是虞婷的话,也把她的脸给打了。
  虞思压下心底别样的情绪,一双大而有神的杏眼,直直地盯着虞柔那边。
  “时间快到了,顾悠,你到底能不能答出来?”孝真帝笑着点了广成王世子的名字。
  顾悠抬头看向孝真帝,顽劣地笑了笑,“美人在侧,能不能总要试试,皇上您说呢。”
  “你这小子。”孝真帝大笑,他听了对顾悠的这些胡话一点也没生气,反而笑得很开心。
  “好了,虞家娘子,我可是为了你牺牲自己了,你要报答我的,来吧,先给我起个头。”顾悠懒洋洋地端起桌上的酒喝了一口。
  这明明是行令输了的人喝的,他却这么直接一口干了,的确是个肆意妄为性子。
  虞柔想了想,“那便以女儿愁开头好了。”
  顾悠做出苦思的模样,忽然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杯子都颤了颤。
  “想到了,女儿愁,大风吹倒梳妆楼”
  这是什么诗?
  有贵女刚想大声喊,可仔细一读,这诗竟比先前秦深和宋于瑾说的一点儿也不差,虽说意境略逊一筹,可是这押韵却押的极好,意思又简单易懂。
  众人呆住了,孝真帝先是一愣,随即拍案大笑起来,“大风吹倒梳妆楼?哈哈哈,真是妙,梳妆楼都被吹到了,可不是愁坏了吗!”
  和宁公主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不过,这令一点儿也挑不出错来,不仅上下连贯,还有韵脚。
  虞柔也一脸惊喜地看向顾悠,柔声道:“世子真厉害,小女子佩服。”
  顾悠摇摇头,一脸坏笑地眨眨眼,凑近虞柔道:“诶,佩服什么,来给小爷倒杯酒。”
  虞柔回头看了眼太子殿下,见他面色难看,正冷冰冰地看着他们。
  虞柔想了想,叫来身后的宫女,“来帮世子斟酒。”
  顾悠见她让别人来,也没说什么,眼睛一直盯着虞柔,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大家愣着做什么,既然我过了,那就下一个啊。”顾悠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左右看了看大家,说道。
  又轮到宋于瑾和颜晚云那一组,颜晚云沉思了半晌,说道:“女儿喜,对镜晨妆颜色美。”
  这样一来二去,三人中行的最好的,还是宋于瑾,一句话里有三个难字,不仅前后呼应,而且后半句是成句,取自“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众人的目光又落在何俞莲身上,何俞莲想了很久才想出来,“女儿痴,只把光阴为情痴。”
  又到了虞柔这里,大家都等着看虞柔和顾悠还能怎么过这一轮。
  顾悠吊儿郎当地道:“怎么样?虞家娘子可要再求助于我?”
  众人都以为虞柔会垂死挣扎将三次机会用完。
  谁知虞柔道:“不用了,刚才世子那一句,倒是给了我许多灵感。”
  顾悠怔了怔,惊讶道:“哦?什么灵感?”
  虞柔笑了笑,直接说出一句:“女儿愁,无钱去打梳头油。”
  这算是什么啊?
  好几位贵女忍住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哪有这样的?
  她们还是第一次听见有贵女这么作诗的,简直太……太粗俗了,一点儿也不风雅,用词毫无美感。
  在场的要么是汴京的权贵之家,要么就是皇亲贵族,哪里会有人担心钱财问题,虞柔这话一出,众人皆瞪大了双眼,似乎有些难以相信。
  顾悠挑挑眉,对虞柔更加感兴趣了。
  虞柔坦然自若的模样也十分迷人,在场的郎君们被她这句女儿愁惊住的同时,也被她倾城的美色所吸引。
  太子环视一圈,发现所有男人都在看着虞柔,不禁沉下脸。
  顾悠笑道:“既然虞家娘子愁无钱买梳头油,改日我将京城里最好的胭脂水粉香油都买来送到你府上?”
  “多谢世子,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哪里用世子破费。”虞柔莞尔一笑。
  广成王世子忽然凑到虞柔面前,低声说:“我看太子殿下冷冰冰的,肯定不够温柔贴心,要不你跟他解了婚约,跟我在一起如何?”
  他的声音虽小,但是太子殿下耳聪目明,将这句话完完全全听清楚了。
  感受到身后忽然一阵凉意,顾悠回头一看,“啧,太子殿下好像很生气呢。”
  虞柔则当做没有听见。
  行令还在继续,颜晚云在虞柔之后道:“女儿愁,繁花散尽终难留。”
  仿佛专门要和虞柔打擂似的,颜晚云也说了一个一愁为主的女儿令。
  大家不禁拍手叫好,颜晚云果真是名副其实的才女。
  何俞莲伤透了脑筋,才想到一个不错的道:“女儿悲,梨花带雨情为谁。”
  大家都没有意识到,这些正常的都不能让她们期待了,她们反而开始想要听虞柔和顾悠还能说出什么惊人的句子。
  十几轮过后,虞柔每次都能说出一些惊人却有十分合理的女儿令来,甚至没有再求助,在场的人看她的眼神已经完全与先前不同了。
  颜晚云眼底有难以掩饰的怒意,不过也只是一闪而过,无人注意到。
  孝真帝笑道:“这虞古通的孙女倒是个聪慧的,一点就通,一学就会。”
  再轮到何俞莲时,她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下一句。
  刚才她已经又求助了一次,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次求助权了。
  她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求助,于是让秦深帮忙。
  她心里有气,语气就烦躁起来,说起话来格外不好听。
  秦深想了一会儿还没想出特别好的,这样一来她就更恼火了,忍不住讽刺了几句,之前她知道秦深的出身,本来就看不上他,十几轮中一直没给秦深好脸色。
  秦深眉头紧皱,可何俞莲还在喋喋不休,秦深冷冷道:“你闭嘴。”
  何俞莲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你这种身份,竟敢这样对我说话!”
  秦深的眼神变得锋利冷锐,冷笑一声,直接站起来,扬声道:“我说不出来,我弃权。”
  其余郎君皆是一惊,秦深此人他们虽然都未深交,但对他的性格也多少是了解的,他才华天纵,虽家世不好,但自视甚高从不肯落于人后,今日主动弃权实在是匪夷所思。
  何俞莲的情绪可谓是复杂了,既震惊又愤怒。
  她恶狠狠地瞪着秦深,那样子像是要吃人,她压低声音道:“你是故意的?”
  秦深讽刺地看着她,冷声道:“不错,我是故意的又如何。你实在是惹人心烦,粗俗不堪,虞家娘子比你好多了。”
  何俞莲气焰再嚣张,她也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从未受过这样的羞辱,不由脸红鼻酸,难堪到想要离场。
  她咬着牙看向虞柔,似乎是把这个仇又算到虞柔身上。
  秦深弃权,这一组等同于被淘汰了,只剩下虞柔和颜晚云这两组。
  说来也怪,颜晚云在秦深和何俞莲那组认输后,仿佛陷入了迷茫,想了半天都没接出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她那张像孔雀一样高傲的脸,有些色变,她顿了顿开口使用了她第二个求助权。
  宋于瑾想也没想,直接就接了下一句,虞柔紧接着又念了一句。
  这一来一往没有十息的功夫,颜晚云根本来不及想出下一句,她不免有些无措,支吾了几声看众人全都盯着她看,虞柔看她的时候嘴角含笑,颜晚云却觉得那笑里充满了讽刺。
  在众人的诧异眼神中,颜晚云沉思片刻,只得继续求助。
  虞柔等的就是她走出这一步。
  宋于瑾也没想到颜晚云会接连求助,心中一沉,心想,今日这魁首怕是没有希望了,这倒罢了,只是这虞家大娘子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让他刮目相看。
  之前太子被虞柔迷住要与其订婚时,他还暗暗嘲讽过太子被美色所惑,如今看来,这虞柔定是有过人之处。
  宋于瑾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虞柔脸上,只见她巧笑倩兮,着实让人心痒。
  这样的美人,也难怪太子会不顾阻拦非要娶她。
  但是看今日虞柔的表现,他忽然觉得太子并不是看上了虞柔的脸,一定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
  他盯着虞柔看了太久,太子看到之后,脸色愈发阴沉。
  这个女人……还要勾引多少男人,他不会让她如愿的。
  第55章 太子的漫漫追妻路6
  再次轮到颜晚云时, 她终于想出了一个, 只是她好不容易说出一句, 虞柔却似乎根本不需费神就能随口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