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人脸都黑了,不再看那两只毛头小伙,对着皇上道:“既然如此,臣杨士忠请求皇上,将此事交给先祖来决定。”
萧珩缓缓出声:“你打算如何?”
第72章显灵
杨士忠抬手指着天空,“先帝和先祖爷都在天上看着,若是也认为不该早早的立太子,那便给个明示,让臣等死了立储的心。”
凤行扬声道:“这话不妥,怎么算显灵?”
杨士忠不顾皇上的怒气,回身看向雨中的庙堂,“各位先祖都在里面瞧着,若是先祖认为不着急立太子,那便引雷电下来,让臣等心服口服。”
凤行恼怒至极,“杨大人,此话不妥,皇家庙宇有仙气护着,如何能有雷电下来?你这分明是为难皇上。”转向皇上道:“您可不能听他的,此事万万不可。”
凤家万万不可,在南阁老和宁阁老眼中,那就是非做不可的。只见宁阁老跪在地上,“老臣认为杨大人的意思甚好,还望皇上准奏。”
南阁老叩首哭泣:“皇上,今日当着先帝的面,您若还是犹豫不决,为了一个妖女不顾江山社稷,老臣今日便撞死在这庙宇前。”
萧珩沉默良久,“你们都逼朕。既然如此,那便听一听先帝爷的意思。若是雷电降临,那便是先祖认为朕并无过错。若是雷电不降临,那朕…”
萧珩仰头看天,把剩下的话吞了回去。他实在是没有勇气,说出后面的话。
既然皇上已经发了话,金口玉言不能收回。凤行双膝跪地,泣声道:“还望皇上三思啊!”
杨士忠见皇上终于同意,终于松了一口气,“皇上,两个时辰为限,如何?”
萧珩微微点头,这便是应了。
南阁老与宁阁老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胜利的喜悦。
雷电劈那是野文杂记里才有的,都是文人胡诌出来的,纯属扯淡。
看来,今日这太子是立定了。那个恬妃,也死定了。
南阁老心中得意,唇角微微上斜,一缕胡子还滴着水,低声叨叨:“妾,终归是妾,登不上大雅之堂。”再受宠,也是个早死的命。他的女儿南锦瑟是一国之后,那才是正妻。
小妾和正妻有的比么?!
听到一旁的南阁老嗤笑一声,宁阁老转过头,“南大人说什么?”
他的女儿德妃也是妾。南阁老微微一笑,含糊道:“老夫说,是个人就得认命。”
萧珩跪在大雨中,福公公上前为他撑伞,可是风大得很,根本无法撑起伞。萧珩摆摆手,示意福公公去一边,别在这里碍事。
皇上都在淋雨,哪个不长眼的大臣敢打伞。一个个都跪在雨中,淋得透透的。
雨越下越大,像是天上破了个洞,水哗哗的往下淌。雷电声就在头顶,一道道紫色的闪电将天地映的铮亮,转眼又暗如黑夜。
大臣们冻得浑身发抖,大风卷起沙土,吹的人直趔趄。再往前看,皇上与杨士忠直挺挺的跪着,好像两尊石头雕像。
凤行急得不行,向天大喊:“老天爷你睁开眼看看,降下雷电来罢。”
南阁老与宁阁老嘲笑的看他一眼,心道这小子聪明是真的,可是太毛嫩,终是败的凄惨。
只是凤行话音落下不久,一道金色的闪电自空中闪下,照亮了整个暮色,众人被闪的睁不开眼睛,只听“咔嚓”一声,戗脊上的神兽被劈了下来。
神兽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众人惊呆了。几个胆大欲上前看一看究竟,不料又是一道金色闪电横空劈下,一侧的飞檐被劈断。
众人头一次见此等奇景,尚未还神,只听一旁的凤行高声大喊:“先帝爷显灵啦!老天有眼!”
这话召回了众人的魂魄。南阁老怒目而视,抬起手指,直指凤家小子。只是嘴边的话尚未出口,只听一旁的凤早扬声高喊:“哪个再敢忤逆皇上和先帝的意思,这雷劈死他。”
南阁老瞪了二人一眼,把话又给吞了回去。这事邪门,谁知道是不是先帝爷真的显灵了。南阁老尚未活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担保。
杨士忠冲着皇上叩了三个响头,“臣,杨士忠,今日得知先祖的圣意,日后绝不敢再提此事。臣,有罪。”
两道闪电过后,天空中的雨水神奇的小了,远处隐隐有放晴之相,众人无不暗暗称奇。
萧珩扶起杨士忠,安抚他,“杨大人忠心为国,朕是知道的。”又对石阶下的大臣们道:“都起身罢。今日先祖已经明示,太子之事就此作罢。朕如今龙体康健,日后身体渐衰之时再提也不晚。”
“臣等,谨遵圣命。”
萧珩看向杨士忠,“庙宇被劈坏,你暂且不能回朝,待修缮好之后再回去。”
“臣,杨士忠,领命。”
*
很快,闪电劈了先祖庙宇之事传遍了整个后宫。大臣们无人敢再提立太子之事,先帝爷本就残暴,生怕先帝爷变成一道闪电把他们给劈了。
皇后头疼病又犯了,此刻窝在椅子上,眉头紧蹙,不住的叹气。
常青见状,满是心疼,“娘娘,那个恬妃运气也忒好了些,竟然连先帝爷也向着她,可见是个彻头彻尾的狐媚子。”
常虹赶紧上前拽拽她的手臂,示意她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常青心思单纯,愣是甩开常虹的手,“娘娘,奴婢是担心大皇子。您是皇后,本该就合该由您来养育大皇子的,白氏仗着皇宠,不把您放在眼里,连宫规女德都弃之脑后。”
常虹急的去捂她的嘴,“别说了别说了。”
常青哪里管她,“早晚大皇子被白氏教唆坏了。”
皇后眉头皱的更紧,“常青这话…说得对。白氏那般肤浅之人,如何带得好大皇子。大家贵族的孩儿,哪个不是吃奶到三四岁,可她偏偏现在就给大皇子吃别的,可怜那小小的孩子,如何受得了。”
常虹找出篦子,将桂花水里添了些热水,试了试不冷不热,这才一下一下给皇后用篦子捋头发。
“亏得娘娘对她那么好,现如今,白氏成什么样子了。早知今日,当初娘娘就不该提携她。”
皇后脸色泛黄,“本宫提携的人多了,能冒出头的也就她一个。本宫老觉得这事情有蹊跷,可是雷电乃是上天之意,又怎会听她差遣。”
常青和常虹对视一眼,默默低下头。恬妃运气也太好了些,连先祖都帮着她。
这雷电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南阁老也在那里。他老人家智谋过人,若是有一丝半点的掺假,那如何能骗过他老人家的眼睛。
*
紫福宫
春杏站在门口,脸上如沐春风,与前几日的黑脸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大概是心情太好,早上还替小宫女扫了院子。
隔着窗,清楚地听见里面的萧琰咯咯直笑。春杏也傻乎乎的跟着笑,口中竟然还哼上了小调儿。昨日皇上祭祀先祖,连先祖都护着她家娘娘,她家娘娘真是个有福之人。
她春杏也撞大运,跟了这么好的主子。宫里上下说起来,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她。
桂嬷嬷抱着萧琰,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娘娘,咱们紫福宫可算是雨过天晴了。这阵子,老奴的心啊,整天忽上忽下跳的难受。娘娘虽然不开口,可是奴婢看您也是担忧的。”
命运把握在别人手里的确难受,白筠筠一个靠打拼的职场强人很没有安全感。在这后宫里,大多数女子将一生的荣辱全都寄予在皇帝身上,可是她不同。
她知道皇帝的重要性,缺了他万万不行。可是一生的荣辱,三分靠他,七分靠自己。
“是啊,本宫怎会不担忧。”皇后和德妃不会罢手,后面的招数还会层出不穷,“嬷嬷吃过的盐比春杏她们几个吃过的饭都多。日后,嬷嬷多用心照看阿琰和紫福宫上下。本宫觉得,这一波过去了,可是下一波又快来了。”
桂嬷嬷何尝不知,“奴婢谨记。奴婢会豁出性命护着您和大皇子的。”
白筠筠笑笑,“嬷嬷在,本宫甚是放心。”
“啊呜啊呜——”萧琰见俩人说个没完,很是不高兴。白筠筠一笑,这家伙真是个能吃的,又挖了一小勺南瓜泥放在他嘴边。
吃的来了!萧琰一乐,张大嘴巴,急急的往前探身子,张口吃到南瓜泥,高兴地挥舞小胳膊。
正吃着,萧珩走了进来。萧琰头一个看见的,咧着小嘴“啊呜啊呜——”
见儿子和自己打招呼,萧珩高兴,上前抱起他,亲他的小脸蛋。
桂嬷嬷有眼力劲儿,领着秋琳退了下去。
萧琰没吃够,口中“啊呜啊呜”的喊着,身子往前一个劲儿的探。萧珩不解何意,“筠筠,阿琰要做什么,他着急下地走路不成?”
白筠筠笑笑,端着南瓜泥走过去,“阿琰想吃这个。已经吃了一碟了,没吃够,这是第二碟了。”
萧珩大笑,“这么能吃,日后必定勇猛健壮。不过也别吃得太多,撑着就不好了,别给他吃了。”
这话一出口,只听萧琰急的直哼哼,眼睛盯着那碟南瓜泥,急的小胖手直挥。
萧珩看的直乐,不忍心看他想吃吃不着,接过白筠筠手里的南瓜泥,将他抱在腿上,亲手给他喂吃的。
又一碟南瓜泥下肚,萧琰高兴了,“啊呜啊呜”直喊。
将这小子放在床上自己玩,萧珩将孩子娘亲搂在怀里,“你可是不知道,杨士忠与凤家两兄弟演的真真儿的,把一众人唬住了。这主意,的确比假孕要好。”
白筠筠搂紧他的腰。既要保住自己,又要保住皇上的威严,还要让众人口服心服,真是不容易。
幸好杨大人做事靠谱,按照她的意思将铜丝缠绕在屋顶上各处,这才顺利引下雷电。说起来,冒了很大的风险,当真是运气好。
“只是庙宇有损,臣妾过意不去。”
萧珩拍拍她的背,“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宗祠可以修缮,人死不能复活。”
非常之时用非常手段,他向来不是死守规矩的人。重活一回,他看透了太多。
第73章谋算
好不容易有一段安稳的日子,待到来年六月份,萧琰已经会跑了。
萧珩无数次感叹,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大概天底下也没几个这么好养活的。从小不爱哭不爱闹,你不陪我玩我就自己玩,蹲在地上抠洞洞也自得其乐。
吃饭更不用说,快一岁半的孩子,自己端着碗,哗啦哗啦往嘴里填,比长华和长歆都利索。
萧珩是日日来看,一天不见就想的很,总觉得什么事没干。傍晚,萧琰在屋里玩新得来的面具,玩的正起劲,听见外面传来一行脚步声,小屁孩刺溜就钻进了橱柜里。
萧珩一进屋,就看见白筠筠冲他挤眼睛,指着角落里的橱柜,笑得一脸促狭。
萧珩顿时心领神会,让屋里的人都出去,言语中略带失望的跟白筠筠说:“阿琰可是出去玩了?朕今日得了个好玩的东西,本想当面给他的。既然他不在,那朕明日再来看他罢。”
说着,起了身。
刚走到门口,只觉得一只大肉团子猛地扑了上来,声音里满是欣喜,“父皇父皇,不走不走。”
萧珩低头,假装很是惊讶,“阿琰竟然在屋里,你从哪里跑出来的?”
小小的孩儿拽着他的龙袍,仰着脖子笑得一脸得意,指指角落的橱柜。
萧珩蹲下身,小屁孩摸摸他的脸,像平日里萧珩摸他的脸一样。见他不往外走了,肉乎乎的小手捏住萧珩的鼻子,夸一声:“这就乖了。”
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白筠筠和萧珩忍不住大笑。
萧珩抱起阿琰,转了个圈,“阿琰今天有没有听母妃的话?”
“听了。”答的奶声奶气,抱住萧珩的脖子,问:“父皇给阿琰带了什么好玩的?”
萧珩刚刚不过是逗他,哪里有带什么,可是面对孩子又不好失言。萧珩将阿琰放在腿上,将手上的扳指摘了下来,“瞧!好不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