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在每个人的成长过程中,都有个年龄相仿,被父母常用与自己攀比的标杆。
他们品学兼优,才华洋溢,挑不出任何毛病。也常被社会俗称他们为,别人家的孩子。
沉婉婉回溯自己的成长过程,确实有那么一人如此地存在着。她年岁虽比沉婉婉小两年,但成就却似高过沉婉婉不止一截。
在任何公开钢琴赛上,只要有她的出现,沉婉婉永远都只能是陪跑者。
万年的老二命。
当众人的聚焦点一次又一次地落在那位难得一遇的天才身上。秦舒文,亦成为她努力一辈子,都想超越的对象。
沉婉婉也算得上是莫云渊的得意学生。但她毕竟没有个着名作曲家的父亲,更没有她的绝对音感。只能在每次赛败后,将比赛的视频重复播放数十遍,去了解自己的对手。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时间久了,莫云渊也对她不抱太大的期望。
他说,她是永远也赢不了秦舒文。
她不服质问,为什么你那么笃定?
他答,普通人永远都赢不了,有天赋且非常努力的人...
——
万幸,她比秦舒文年长。
至少换个伸展舞台,她依旧能游刃有余,在翱立的学术界,维持着年级第一的位置。
可好景不长。
翱立中学却在她高一那年,为秦舒文破了先例。年仅十四岁的秦舒文连跳几级,考进她的班级。
期末考,秦舒文仅以两分之差,将沉婉婉挤下第二。而那次的打击,也让她彻底认清,也许只要有秦舒文在的地方,她永远都只能屈居第二。
同年,翱立也出现了另一位风云人物。
听说有位转校生,短时间内进步神速,从最末班晋升到最前一班,以全年级第三的成绩进入了高二纪。
他被安排在课室里的最后一排,与班上最多话的顾琰同座。他在班上总是安静低调,是以,她对他的印象,并不深刻。
直到...寒气未完全尽褪的初春,她偶遇了他。
那时是农历新年期间,她随父母亲到江宅做客。与沉玉燕一番嘘寒问暖后,她独自在主院附近溜达,逛到偏院附近的侧花园。
放眼望去,花园的不远处有个隐蔽的停车棚。
少年手握白色的抹布,擦拭着银色的摩托车。他浅麦色的肤色也难掩他清晰的轮廓,高挺的鼻梁上,有着神采熠熠的俊眸。
他发动着摩托车的引擎,倾听着排气管所发出的声响。后背微靠着摩托车若有所思,却又愉悦地勾起薄薄的唇瓣。
一息间,江敏闯进车棚,屁颠跟在他后头,向他大喊着,“哥哥!”
她方悟,原来他就是沉家人常提起的少年。江敏那位来历不明的兄长,江寒。
年幼的江敏压根儿藏不住身上的孩子气,天性活泼好动的她,不断地絮叨江寒,欲乘坐他的爱骑。
他微弯下腰,耐心忽悠江敏,但江敏闹得快哭时,他最终还是妥协了。
随手就关上引擎,一把抓住江敏的右臂,搀扶她骑上摩托车。
犹见愿望达成的江敏高兴得合不拢嘴,和百般无奈的江寒露出了淡淡笑意,轻揉着江敏的小脑袋。
她愣站在侧花园观察着这对兄妹的相处模式,约莫一刻钟,才往返回主院的方向。
也在那刻起,少年的踪影却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里。
其实,他也并非像姑妈与沉家人说得如此不堪。
自此之后,她经常会借着与江敏练钢琴为由,不时到江宅做客。江爷爷喜欢热闹,也常让她留下来吃晚饭。
近水楼台,她也从而得知更多关于江寒的事。
江寒年长她一岁,而她与江敏是表亲的关系,严格来说,江寒也算是她半个表哥。
江氏在翱都算是众人熟知的名门望族,故以保持着保守的教义,非常重视辈分。在对江寒的称呼上,她不得已马虎。
她本想学着江敏喊他哥哥,但思索了几番会让旁人误以为她们是兄妹。最终她想了个合适的昵称,称他,“寒哥哥”。
起初,他不太适应地挑眉,但久而久之,他还是酷酷地应答她,“嗯。”
她想,江寒没有当面抗拒,也算是好的开始。
在学校,她会找机会与他接触,经常会观看他与朋友练篮球。偶尔也会在球场上充当他的小跟班,替他递毛巾,递矿泉水瓶。倏而在放学时会蹭他的车回江宅。
可江寒对她的态度仍与普通人无异。总是摆起那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对她漫不经心,仿佛看不见她对他的一切示意。
她没有因此放弃,还越战越勇,仍然不停地在他面前打转儿。那时的她并不知道,江寒早已心有所属。而她,始终是捂不热,他的那颗心。
直到某次,她溜进他房间替江敏借文具时,却在他书桌发现了秦舒文的笔记本。
笔记本旁却有着几张白纸,纸页上写满了墨色斑斑的字。她细看之下,原来那全都是他临摹秦舒文的字迹。
那时她并没多想,安慰着自己,或许江寒只是觉得好玩。
可后来,江寒对秦舒文的差别待遇,确切打破了她对他的所有认知。
一向低调喜静的他,午休时都会一人吃饭,但却不时多买一份午餐给秦舒文,找借口与她共进午餐。
一向喜欢游泳课的他,会经常忘了带泳裤,就只为了偷溜进钢琴室陪秦舒文练琴。
一向不喜甜食的他却藏着满背包的水果糖,就只因那是秦舒文最爱吃的零嘴。
原来,他的心上也早已藏着了另一个人。在他凝眸着秦舒文的一颦一笑里,都皆是她努力了许久也换不了的温柔。
那一刻,她只能默默地藏着那份对他的喜欢,也不自觉地更怨恨秦舒文。
好不容易等到高三,她终于迎来一丝曙光。
秦舒文通过大学的艺考,保送到雾都大学最着名的音乐系。校方提前让秦舒文结束高三课程,领取离校证书。
她认真细想,秦舒文的离开,或许是件好事。
远距离的环境也许能让江寒渐渐忘记秦舒文,而翱都也再没有那位一直碾压她的天才。
——
高中毕业后,沉玉燕替她在公司里安排上实习生的位置。她一边在翱都攻读音乐系,一边在江氏的人事部替沉玉燕收取消息。
沉家人靠着江氏集团的生意网在翱都屹立至今,她自然也没有办法拒绝,只能默默答应沉玉燕,卷入夺权的拉锯战。
但沉玉燕却没想到,她也是江权摆在沉玉燕的一颗棋子。
——
从江权愿意接受江寒并非沉玉燕所出的举动而观,不难猜测江家重男轻女的思想亘古不变。
她知,江权对江寒给予厚望,是以,断不会接受患有精神问题的秦舒文。她故意在江权面前提起,为的只是断了江寒的念想。
但她却没料到江寒对秦舒文的执着。他后续的一举一动,全都不在她的预计之中。
他将秦舒文接回自己的别院,雇用了好几名佣人全天候照料着她,把她捧在手心里。
一次,她递交文件给他签署时,看见他手上裹着厚厚的纱布,还不时渗血。
她好奇地问,“寒哥哥,你的手怎么了?”
他失神许久,不经意间露出暖笑。回过神来,却冷冷地应她,“我不小心划破而已。”
她深知那道伤痕,绝对是出自秦舒文之手。
那一刻她才悟透,自己连个疯子都比不过。
嫉妒让她发狂,吞噬她的理智,继而也一步一步走向了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