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岫一个人在里面静静观察了有一个小时后,将纸笔收进包里,然后开门出来。
小区因为现在还没有住户入住,所以夜里十分空荡僻静。
知了声十分明显。
走着走着,前面几米的路灯突然爆了,宁岫身子不由得一颤,心里莫名地起了恐慌。
然后加快脚上的步伐。
她有些后悔自己在晚上单独过来了,虽然在高档小区里,但也不能说明就不危险。
忽地,背后传来窸窣的脚步声。
宁岫拿起手机,刚要拨通段如珩电话,身侧突然挥来一股力。
啪的一声,手机掉在地上,瞬间黑了屏。
两个民工打扮的男人朝她围了上来,看样子应该是装修工人,上次她白天来的时候就有看到工人和货车进出小区了。
其中一人朝她吹口哨,一副流氓相:“哟,小妹妹想打给谁啊,哥哥帮你打,只要你亲哥哥一口。”
宁岫一步一步地往后退,强撑着镇定:“我警告你们别过来,电话我已经打通了,警察很快就能通过手机定位到这里,这条林荫道上到处是监控,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是跑不了的。”
两个流氓毫不畏惧,个子高的那个盯着她的身材眼冒绿光:“诓谁呢?我早就看到你电话根本就没打通。妹妹这么细皮嫩肉的,还是乖一点好,伺候好我们哥俩,我们就放你走不会告诉别人,你要是敢报警,我就把你的裸.照视频发到网上,你说会不会被认识你的人看到?”
宁岫被逼到灌木丛边,无路可退,心慌得快要跳出来,偷偷折断一根树枝,打算找机会往他们最脆弱眼球一戳,然后趁势往外跑。
高个子问:“哥你先还是我先?”
“当然是我,你边上等着去!”矮个子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一只黝黑的手朝宁岫伸去。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之际,宁岫找准时机侧过身,手上拿着树枝干脆地往他眼睛的位置一戳。
矮个子反应过来,躲了一下,树枝堪堪划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他捂着脸破口大骂:“他妈的!”
宁岫趁他二人怔愣的空隙,已经跑出五米远。
她尽全力飞快地往前跑,但这条路不短,她的体力渐渐不支,眼见那两个流氓就要追上她,她咬着牙想要加快脚上的步伐,但力不从心。
这时,一声重物落地声传来,随后便是一声哀嚎。
辨认出是那个高个子的声音,宁岫依旧不敢停,边跑边回头看。
高个子被人打倒在地,看到那道挺括凌厉的黑色背影后,她一颗心重新回落,然后停在原地扶着腰喘气。
即便那两个民工平时干的都是体力活,浑身蛮力,但还是被徐逢玉两三招给打趴下,然后骂骂咧咧地跑了。
徐逢玉确认他们跑远了之后,连忙朝宁岫靠近,又紧张又担心:“你没事吧?”
宁岫呼吸平缓了许多,直起身子来:“没事。”
看到她没事后,徐逢玉板起一张脸:“大晚上的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宁岫体力消耗太多,声音还很虚,简短地回:“量房。”
徐逢玉眼睫扫下来,带着怒意:“量房你不会白天来吗,不知道多带一个人来吗,非要自己一个人来?今天要不是我在,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宁岫知道今天确实是自己考虑不周,低下头没说话。
徐逢玉意识到自己语气过重,又说:“段如珩也真是,大晚上自己没能陪在你身边就算了,连个司机都不知道给你配吗?”
“不关他的事。”宁岫说道。
徐逢玉咬着牙冷嗤出声,语调讥讽:“都这种时候你还要为他说话?”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宁岫抬起眼睫, 看了他一眼后说:“总之刚才谢谢你,我先走了。”
她的声音很轻很淡,说完就打算转身离开。
徐逢玉见状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肌肤柔嫩的触感唤起他的记忆,心不由自主地颤了下。
感受到他温热又带着些许粗粝感的指腹在自己的手腕上摩挲的唐突举动,宁岫立刻甩开他的手,神色错愕地质问:“你干什么?”
徐逢玉回过神来, 喉骨上下滑动了下, 嗓音低沉发涩:“抱歉。我是想说我送你回去, 现在太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宁岫收回眼神,脸上的表情十分漠然, 冷硬地拒绝:“不需要, 我自己开车。”
徐逢玉见她态度十分坚决,也不想再说什么话惹她反感,于是沉默地跟在她后面。
一双漆黑狭长的眼睛盯着她清冷疏离的背影, 不知在想什么。
俩人一前一后走出小区。
保安大哥看到徐逢玉这么快就出来,眼底不禁流露出疑惑。
晚上这个点会来的人不多, 门口停车位上的车寥寥无几,但半个多小时前却突然多出一辆黑色大g,久久不见有人下车, 于是他多关注了些。
直到十分钟前, 他才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车上下来, 说他是小区业主, 来看房子。
见他周身气度倨傲, 矜贵异常, 保安大哥也就没有怀疑, 登记了下就让他进去了。
没想到不过十分钟左右,他就出来了。
看房子这么快的吗?
宁岫的车就停在小区门口的临时停车位上,她拿起车钥匙按了一下,车灯随之亮起,然后直接上了车,一句道别的话都没说。
徐逢玉自嘲地扯了下嘴角,然后也去开车,黑色大g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宁岫通过后视镜看到他的车,但脸上的神色依旧淡淡的,丝毫不在意。
车子驶进小区,在电梯里时宁岫才倏地想起自己的手机丢在那条林荫道上,也不知道摔坏了没。
正犹豫着要不要现在让段如珩陪她回去找,只有她一人的电梯里却忽然响起一道铃声。
极为熟悉的,她自己的手机铃声。
她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包,果然在里面找到手机,不知什么时候被放进去的。
脑海里划过一道白光。
铃声骤然停下,她也回过神来,拿出手机一看,屏幕裂开了,但好在没坏。
电话是宁母打来的。
电梯正好到了,她进了屋,宁母听见声音连忙从客厅过来看:“岫岫回来了,我才给你打了个电话,下次你还是别晚上一个人出去的好,我刚刚心里一直发慌。”
宁岫连忙换了拖鞋进去,抱了下宁母,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我没事,正巧在电梯里,所以就没接。”
卧室的窗户亮了又暗,徐逢玉开车离开。
*
周日下午,徐逢玉抽时间来到朱宅。
朱宅坐落在半山腰,法式庄园风格,占地面积很大,不过能看得出有些败落了,不像这一片同时期建造的别墅那样气派。
一见是徐逢玉的车,管家连忙给他开门,然后打了内线电话进去。
电话刚一挂断,朱槿就迎了出来,克制住内心的欢欣雀跃,娴雅地说:“你来啦。”
徐逢玉单手插兜扫了她一眼,淡淡地嗯一声:“阿姨呢?”
朱槿微微一笑答:“我妈在客厅,刚才还在念叨你什么时候到呢。”
徐逢玉跟着她进去,客厅沙发上,一个身穿黑金旗袍,肩披墨绿色披肩的中年女人正坐在那,慈爱地看着他:“来了。”
此人便是朱槿的母亲,也是他妈的至交好友。
“阿姨好。”徐逢玉颔首,微微弯下腰坐在她的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眉宇间尽是敬重。
朱槿也在朱母身边坐下。
朱母温和地笑着,和徐逢玉话了两句家常后就拿出一条镶着翡翠的红绳。
“其实我这次找你来是有东西给你,你母亲以前就和我提起过想亲手给你编一条红绳,保佑你平安健康,只是……”
徐逢玉呼吸一窒,宽阔的肩膀一片僵硬。
朱母顿了下,继续说:“你若不嫌弃,这条红绳就算是我代你母亲给你的祝福,我亲自去寺庙里开过光了,怕你们年轻人嫌我戴的这种翡翠老气,我嫁妆里正好有块玻璃种的料子,就差人打了出来,你看看还喜欢吗?”
徐逢玉语气低沉:“阿姨这太贵重了,您的嫁妆怎么能够?”
朱母亲切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和蔼可亲地说:“倒是阿姨这个做长辈的不好,说得你不敢收了。我如今都六十岁了,玻璃种的翡翠太年轻,这块料子根本用不着,放着也是浪费,我也是想着单一条红绳有些过于单薄,还是有些重量才好,这才想到镶块玉上去。”
徐逢玉眼里带着感激,面色却稍显凝重:“谢谢阿姨,不过——”
朱母像是发现什么似的轻笑了一声,善解人意道:“原来如此,是阿姨唐突了,你手上这条的红绳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吧?她既然已经为你求了一条,我自然不用画蛇添足了。”
朱槿死死地盯着他手上那条红绳,上次回去后,她冥思苦想,终于让她想到在哪里见过这条红绳,那上面的编法分明就是宁岫九年前送他的那条。
他竟然还留着,还镶了块岫玉上去,那样廉价的东西根本就配不上他。
朱母感受到女儿的激愤,不动声色地用眼神睨了她一眼,朱槿这才平静下来。
见徐逢玉不收,朱母以退为进:“是担心不收会让阿姨心里难受是吧?”
徐逢玉抬起眼皮,漆黑的眼底是散不去的为难。
朱母柔和地说:“没事真的,我本就是想替你母亲尽一份心意,知道她已经亲手为你做了,我欣慰还来不及呢,我知道她一定也很挂念你。阿姨编这条红绳给你,是希望你能平安开心,让你现在这样为难倒是我的不是了。”
徐逢玉不想骗待她如此用心的长辈,脸上带着歉意:“是我的不好,这条红绳其实不是我妈留给我的。”
朱母仍是温柔地笑着:“我看这条红绳也有几个年头,不是你母亲,那也必定是你心中重要的人所送,你才会如此珍惜。你就当阿姨今天什么都没拿出来过,不用为难自己。”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拒绝确实是拂了朱母的一片好意,徐逢玉最终还是收下了这条红绳。
朱母留他下来吃饭,他也礼貌答应了。
*
晚上八点左右,张赤缇突然发来微信,宁岫点开一看,是朱槿的朋友圈截图。
她自从四年前离开江城后就已经换了所有的联系方式,因此现在这个新的微信号里没有朱槿。
张赤缇也是想到这一点,所以才发给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