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她对某样东西提起兴趣,首先会是不曾停止跳跃的音符。
如果说在音乐这件事上感到痛苦,那一定是因为无法坦率说出喜欢。
如果说对仅凭着一腔热情拿起乐器之人感到极度厌恶,那一定是因为她无法以单纯的喜欢继续手持琴弓。
她对赵子俊的情感是真,但她对琴的喜爱早已深入骨髓,她的智慧和气力只为音乐服务,所以失去音乐,便连带抽离她的灵魂、她的精力;失去前进的路标,她会惧怕恐慌。
当她用缠绕着绷带的手执起琴弓时,她真正害怕的,是再也无法拉琴。
那些她以为早已遗忘的情感,其实,一直都在。
「你真的很喜欢音乐呢。」
温和如煦的男声再度响起,回盪在蒋思涵的脑海中。她低声一笑,其中包含了钦佩和释然,以及若有似无的不捨。
「老师真厉害,从那个时候就说中了。」
持续在音乐这条路上前行,她从来不需要理由,她只需要秉持本心,不再让任何情感阻挡她的道路。
夕阳斜照入内,琴弦反射着微弱的光芒,与她眼角的泪相互辉映。
……
背倚着墙,手里摩挲着电话线,耳边是机械的嘟嘟声,蒋思涵哼着小曲,耐心等待电话接通。
等了一会儿,电话终于被接起,熟悉的声音让她知道自己不必询问要找的人是否在家,并换人接听,便直接了当地唤了对方的名字。
「裕书,我是蒋思涵。」
电话另一头的人似乎有些惊讶,沉默了数秒才回应,这个反应令蒋思涵忍俊不禁,却也对一直以来让他失望伤心感到愧疚。
她知道这个男孩在追逐着她的背影,在她几乎放弃音乐的那段时间,不断地劝她回头,甚至隐隐约约表达出情意。
只是如今,她怕是要让他继续伤心了。
她不能回头,也不能回应他的情感。
「我是想问你,年底音乐会的票你还替我留着吗?」她压下心里的情绪,故作镇定地开口。
张裕书一听,语气微扬,但又有些不确定,刻意不正面回答,试探性问道:「……你不是说要期末考了?」
蒋思涵听出他话中的怀疑,忍不住轻笑出声。
「我可是蒋思涵。」
说出的话无比骄傲张狂,却让张裕书清楚感觉到,以前的那个蒋思涵回来了,而他也被感染似地低低笑了起来。
「票我当然还留着,那张票本来就是为了你拿的。」张裕书一顿,还想再说什么却有了犹豫。半晌才啟口,字句多了一点严肃,「赵老师也会去。」
虽然早知道张裕书会提起这件事,但是在听见那个关键字时,蒋思涵仍不免心颤,险些松开握着话筒的手。
她垂眸,轻吐出一口长气,在脑海里寻找着适合的字句组织回答,但是持续好一阵子,沉默的空气依然流动着。
「嗯,我知道。」
最后,她只是回了最简单的一句话,可其中的「知道」真的包含了多少理解,她也无法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