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御宅屋 > 古言 > 旺夫小哑妻 > 第377章 您可曾丢过一个女儿?(1更)
  陆行舟夫妻出宫的时候,见到宋巍站在皇城门外,像是专程等候已久。
  见到二人,宋巍上前来,恭敬地喊了声:“岳父,岳母。”
  尔后,又将目光转向芳华身旁的小家伙。
  小家伙生得白胖可爱,一双眼睛圆溜溜。
  宋巍看他的时候,他也在看宋巍。
  视线对上,小家伙眨巴两下,没有被吓到,那副模样,十分乖巧。
  宋巍素来对孩子都挺有耐性,当下看着年幼的小舅子,眼神变得柔和,低声唤他,“晏礼?”
  小家伙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名字,下意识地偏头去看爹娘。
  陆行舟含笑回望着儿子,说:“这是姐夫。”
  “姐夫~”小家伙很听话,软糯糯地喊。
  宋巍听笑了,问他,“晏礼要回家了?”
  小家伙又去看娘。
  芳华没替他回答,“姐夫问你话呢,怎么不说?”
  小家伙想了半天,只点点脑袋,鼻腔里哼出一个“嗯”。
  宋巍又问他,“想不想留下来多玩几天?”
  小家伙拿不定主意,这下不敢回答了。
  陆行舟看向宋巍:“三郎特地跑一趟,可是有什么事儿?”
  宋巍不再绕弯子,直言道:“婉婉给晏礼做了两套衣裳,想亲自给他,如今茶楼酒肆大多关了门,无法请岳父岳母吃饭,去镜湖上吧,那边有画舫,就当是天热游游湖。”
  见他提前把见面事宜安排妥当,陆行舟心下满意,“目前而言,我和你岳母随时有时间,怎么都行。”
  ……
  见面安排在第二日。
  家里两辆马车,宋巍安排了一辆去陆家接人,自己带着温婉和进宝坐上一辆,直奔镜湖。
  出门前宋婆子有问起,宋巍只说是太后殡天,有点事要处理,半点没提陆行舟一家。
  宋婆子又不懂那么多,自然而然就信以为真。
  马车上,温婉在发呆。
  她腿上放着个包袱,包袱里面装着她给陆晏礼做的两套衣裳,此时手指微微攥紧着。
  不安分的进宝在一旁上蹿下跳,她似乎也没察觉。
  宋巍说:“不必紧张,就当是寻常的见面好了。”
  温婉恍惚了好一会儿,突然问:“相公,你说待会儿见到她,我该不该问个缘由?”
  这段日子,她做梦都想得到答案。
  皇家公主流落宁州那种小地方,可能是一时遭难,她能理解。
  可这么一来,她的存在算什么?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当年被不被希望生下来。
  ……
  陆家距离镜湖近一些,宋巍他们下车的时候,陆行舟他们早就到了,这会儿正坐在湖岸边吹着凉风。
  进宝帮娘亲抱着包袱下去,温婉一眼看到亭子里与自己有着相似容颜的女人,一时顿住脚步,忘了前行。
  要来见女儿,芳华特地换了身上的孝服,但出于孝期,穿得很是素净,熬了一段日子,她精神不是太好,哪怕出门前有刻意修饰过,脂粉还是盖不住眉眼间的憔悴。
  察觉到那边投来的视线,芳华抬目,见温婉站着不动,自然而然地冲她招了招手,“婉婉,快过来坐。”
  看到那和谐的一家三口,温婉想到远在宁州的爹,一时之间心中百味杂陈。
  耳边传来男人低稳的嗓音,“你先过去坐会儿,我去租画舫。”
  温婉顺从地点点头,带着儿子走过去。
  看到有个小伙伴,进宝想也不想,直接喊人,“弟弟~”
  陆行舟轻笑一声。
  温婉面露窘色,忙纠正儿子,“那不是弟弟,是舅舅。”
  进宝抓抓脑袋,很难接受自己要管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奶娃娃叫舅舅。
  他很是纠结,纠结过后,还是喊:“弟弟。”
  温婉:“……”
  芳华笑道:“小家伙,喊错了是要被打屁股的。”
  进宝怕被打,先伸手捂着,扭捏地改了口,“舅舅~”
  陆晏礼压根就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更不知道舅舅是啥意思,只是好奇地看着眼前跟他差不多大的小伙伴。
  他不似进宝那么多动,乖巧地坐在娘亲身边,小脊背挺得直直的。
  见到这对夫妻,温婉突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了,一直没开口。
  陆行舟率先打破沉默,“三郎是不是去那边租画舫了?”
  温婉“嗯”一声,没看他。
  芳华拍拍自己身旁的石凳,“婉婉别站着了,坐会儿吧!”
  温婉看了眼多动的儿子,找到挡箭牌,“进宝上蹿下跳的不好招呼,我站着就好。”
  不多时,宋巍回来,说画舫已经租好,请几人过去。
  陆行舟和芳华相继起身。
  芳华正打算去拉儿子,就被一只小胖手抢了先。
  进宝很照顾这个比他小的舅舅,伸手把人从石凳上扶起来。
  陆晏礼很难得有个小伙伴,心中高兴,可对方是初见的陌生人,他又觉得有些害怕,站稳之后赶紧跑到娘亲身旁,生怕被“坏人”欺负。
  芳华见状,柔声安抚他,“别怕,进宝不是坏人。”
  她原本想说:进宝是你大外甥。
  话到嘴边觉得不妥,又咽了回去。
  陆晏礼听了娘亲的话,下意识去看进宝,发现被他娘亲牵着走在前面的小伙伴突然回过头来对自己扮鬼脸。
  陆晏礼觉得好玩,咯咯笑了起来。
  上了画舫,陆行舟和宋巍坐到内舱说话。
  温婉站在甲板上。
  芳华见她不进去,索性止了步,等两个小家伙去一旁玩,她才看向一手扶着雕栏,一手抱着包袱的温婉,语调轻柔,“一来就见你无精打采的,是不是碰上烦心事儿了?”
  温婉回过头来看着芳华,短暂的恍神过后,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这里面是我亲手给晏礼做的两套衣裳,希望您别嫌弃。”
  芳华有些没想到她会亲自给晏礼做衣裳,心绪翻涌,伸手接过之后,喉头微动,“婉婉有心了。”
  温婉扯了扯唇,“我是照着进宝两岁时的尺寸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身。”
  芳华顺手打开包袱,拿出一件来看了下,夸温婉做工精致的同时,又说:“瞧着尺寸和晏礼身上的差不多,应该是合身的。”
  等把衣服重新放回包袱里,芳华又说:“你自己又得去鸿文馆又得带孩子,那么忙,怎么还想着给陆晏礼做衣裳?针线活伤眼睛,以后这些事儿交给下人就是了。”
  温婉转而看向被微风吹皱的湖面,缓缓道:“我已经辍学了,没再去鸿文馆。”
  芳华有些讶异,“为什么辍学?”
  入鸿文馆的机会难得,一旦中途主动退出,就再也进不去了。
  “回家带孩子。”温婉说:“我想尽可能地履行自己作为生母的责任和义务。”
  这话说的,让芳华不知如何接。
  温婉又说:“我自己就是个打小没娘的,比谁都清楚,很多东西没娘教,将来容易栽跟头。”
  “……”芳华越发觉得语塞。
  温婉转个身,后背靠在朱漆栏杆上,眼风扫向芳华,“险些忘了跟您道声恭喜,又添了个大胖小子。”
  有些话,即便不挑明了说,芳华与她到底是亲生母女,心连着心,又如何察觉不出来那隐隐的不对劲,似乎从刚才见面到现在,一直没听她管自己叫声“干娘”。
  芳华抱着包袱的手,指节稍稍收紧,“婉婉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温婉对上生母的眼睛,目光显得平稳,内里却早已浪涛翻涌。
  来之前,她设想过自己见到生母会是怎样的反应。
  是铁石心肠继续佯装不知情大家一起演戏,还是痛哭流涕马上与生母相认求她再回那个家。
  等真的见了人,尤其是隔得近了看清楚生母眉眼间的疲态和憔悴,温婉忽然觉得词穷。
  可能天生对“母亲”有一种割舍不下的执着,即便已经不需要她时时在自己身边呵护着,温婉也说不出伤人的话。
  动了动嘴唇,她问:“您可曾丢过一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