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她被白铮从睡梦中唤醒,拖上了副驾驶。
  “困。”
  她倚着车窗,懒懒地打着哈欠,朝外看,高速上五十米一盏路灯,没什么车。
  夜里走货这事儿,她没干过几回,没技术含量,还累,高速口的卡哨都是自己人,见了她小姐长小姐短的。
  “你手边有个U型枕。”
  白铮说完,就被她往嘴里塞了个法式小面包。
  “知道了,保存体力嘛,你也是。”
  下了高速,天蒙蒙亮,日出映红了一片火烧云。
  一直沉寂的通讯器响了,那头是雌雄莫辨的电子合成音。
  “各位,贵安。”
  “定位显示,阁下已进入桐城市辖区,请直接前往雅悦酒店稍作休息,等候指示。”
  “……”
  “I want to play a game.”
  苏南煜小声嘀咕。
  “什么意思?”白铮熟练地往市区开。
  “电锯惊魂,老头儿变态游戏的开场白——不觉得很像吗?”
  她放下车窗,趴在边缘吹风透气。
  雅悦酒店位置偏僻,看上去灰扑扑的,他们跟着侍者上了六楼,顿时视野开阔起来,让人眼前一亮。
  露台,大平层。
  “小姐,您的房间在另一边,请跟我来。”
  “等等。”
  白铮把她往自己身后扯,“什么意思,她不能跟我一间?”
  侍者微笑点头,“这是上头的安排,先生,请您不要为难我。”
  “……”
  事情麻烦了。
  按照规矩,两人的手机都留在会里,客房门一关,他就彻底无法联系她了。
  侍者保持微笑,催促道:“请您相信,罗先生有意和您进行更深入的合作,这位小姐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罗先生”一出,白铮就明白,这是威胁。
  “好。”
  苏南煜抢在白铮之前开口,晃了晃手里的枪——上车前,白铮给她配的,最轻便普通的型号,比口型道:“放心。”
  白铮不再阻拦。
  她跟着侍者走出一段距离,淡声问:“谁想见我?应该不是你口中那位罗先生吧。”
  “是这家酒店的主人。”
  侍者带她到客房门前,示意她进去。
  比起白铮那间,不算大,扑面而来一股熟悉感,格局和陈设摆放的位置,都和会里那间极为相似。
  沙发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四十来岁,右眼下边有道疤,板着一张脸,目光如炬地审视着她,缓缓开口。
  “看来这位就是苏会长了。”
  “十年前,桐城也来过一位苏会长,掀起了好大一场腥风血雨。”
  她顿时反应过来。
  “顾泽的人?”
  “我叫顾兴,顾菁是我的堂妹,小泽是我的堂侄。”
  得,还是位长辈。
  她从边上拖了把椅子,摆在顾兴对面,自顾自地坐下,翘起二郎腿,意味深长。
  “你特意安排单独见我,想必不是为了寒暄认亲。”
  “有话,直说。”
  顾兴的神色顿时像吞了只苍蝇。
  这哪里是个小丫头,嚣张程度比起苏南瑾也不遑多让。
  他硬是咽下了这口气。
  “苏小姐,我想和你做笔交易。”
  “我可以带人到临淮,里应外合,助你一臂之力,听从你的调遣,不计代价——我只有一个条件。”
  “放顾泽回来。”
  异想天开。
  她喉咙里发出几声闷笑,双眼弯弯,笑够了,目光渐冷,“如果我说不呢?”
  “苏小姐,你是聪明人,强龙不压地头蛇,想要从桐城过,总得留下点什么。”
  她缓缓起身,绕到顾兴旁边,拍了拍肩膀,“按辈分,我也得叫你一声堂伯。”
  顾兴视其为求和服软的象征。
  不料下一秒,苏南煜修长有力的指节毫不犹豫地扣住顾兴的脖子,单手把人按在沙发上。
  “堂伯,你别乱动,我手劲儿大,要是一不小心指甲戳进血管里,就不好收场了。”
  “强龙不压地头蛇,那也得是蛇才行,一群指甲大的小蚯蚓,配跟我谈条件?”
  顾兴原本也是练家子,苏南煜这么一说,他倒不敢乱动了,何况对方手里有枪。
  他虚张声势,目眦欲裂,低吼道:“你想干什么!歹毒的婊子,和你那使下作手段的哥一个样!”
  “哦?”
  她的语气冷得能结冰,“他做什么了?”
  顾兴脸部肌肉微微抽动,怒气上头,“卑劣小人,骗取堂妹的信任,杀了所有人,还把小泽骗去给他卖命!他死得好啊——”
  这句话信息量极大。
  对于顾泽当年的事,她早有猜测,如今得到证实算不上惊讶。
  即便如此。
  “苏南瑾是什么人,该不该死,还轮不到你来评价。”
  她收紧手指,不出意料看到了顾兴痛苦扭曲的表情,定定地欣赏片刻,松开手。
  “你该庆幸,你和顾泽有血缘关系。”
  “我这人一向帮亲不帮理,下次张嘴之前先掂量掂量,别给你们桐城招惹无妄之灾。”
  顾兴劫后余生,捂着脖子大口喘气,盯着她看,嘴角逐渐上扬,弯成挑衅的弧度。
  “苏小姐,如果小泽知道这一切,你猜,他还愿不愿意死心塌地的跟着你?”
  “……”
  她需要面对一个事实。
  苏南瑾杀了顾泽的双亲乃至更多人,严格来说,或许她也算是他的……仇人?
  输人不输阵,她讽刺道:“你是在提醒我,要把你灭口?”
  然而紧接着,顾兴从身后掏出一部手机,亮着屏,通话中,时长已经有十几分钟,号码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她有一瞬的慌乱,这点慌乱在她心里,很快被一层牢不可破的屏障阻隔在外。
  那是她一直以来贯彻的,属于苏南瑾的那部分思想——
  背叛的,不顺从的,求而不得的,不论对错是非,都将被她亲手毁去。
  如果顾泽在此时背叛她,她不会有丝毫犹豫,比起过后的悲伤心痛,她更不容许有人挑衅逆反。
  手机扬声器传出失真的声音,和任何一个她打翻牛奶或者砸碎花瓶的日子都相同,温柔又缥缈,还有点无奈。
  “阿煜,再多信任我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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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在阿煜心里是一个很矛盾的存在,不能恨,也不会原谅。
  哥这条线我会给出一个新的视角,是成年人的处理方式(禁止涩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