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往下说,而是斟酌了一下用词,问了另一件事:所以他爸人怎么样?
顾言垂着眉眼,陈词一眼扫过去看不清他脸上表情,不知道,听说酗酒,但我没见到。
可能是因为他语气太自然了,顾言手下顿了顿,竟将心里想的话问了出来,没别的吗?
青年眸子暗了两瞬,又很快恢复正常,没有。
顾言看不出来撒谎的迹象,轻松了一口气,笑道:那还好,他已经挺幸运了。
陈词微愣,挑眉看向他,哪就幸运了?
爸爸那样,母亲再婚,爷爷还生着病,这跟幸运这词有一点能挂上钩吗?
可是灯光下,水流声落到瓷盘上的声音沉闷,顾言毫不吝啬地笑开,可能因为他遇到了您吧,陈老师。
在人生中那么黑暗无助的时候,遇见了一道光亮,光原本落于高台,却一个回眸,自上而下,走近角落,带着不刺眼的暖意,笑着问他一句你还好吗?
周木已经比很多人幸运了。
他侧眼,瞥见陈词微怔的眸子和因为别扭害羞移开的视线,唇畔扬起的笑意渐渐压平,全都化为心疼。
毕竟有些人,在没有光的角落,用尽全力才生长成了现在的模样。
成熟、理性、清冷,浑身都是优点,却带着十米开外都能感受到的疏离和防备。
让人想要抱进怀里一点一点撬开的防备。
作者有话要说: 球球:满地找头.jpg
果然flag不能乱立qaq,我错了,突然出了些事导致不仅没加更,甚至还拖了更(我是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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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顾言那边假很难请, 但也不是请不到。
同组演员请假要么是参加综艺, 要么是去颁奖典礼,总之都是为自己铺路的。
只有他,每一次请假都是要去看小美人。
所以王安看到这人冒着雨回来, 脸上还挂了笑的时候, 恨不得推人出去接几个节目露露脸。
这都什么情况。
别的明星艺人, 都是能为了星途不谈恋爱,甚至分手的;这人倒好, 为了谈个恋爱, 赶戏赶工拒接通告。
真当自己是铁人了还是觉得不需要曝光度了?
后者倒是没什么,毕竟顾言入圈以来就是众所周知的敬业, 进组即失联。也正因此,每一部有他参演的电影电视剧都备受期待,就算这几个月一个通告不接也没什么事。
只是前者
王安皱了皱眉头, 你为了要个假是不是太拼了一点?
顾言当时正在换戏服, 闻言笑了一下, 没有, 反正都是要拍的。
他只是跟导演提前沟通好, 利用同组演员有事要出去的时候, 借了空档多拍两场戏而已。
也太累了。王安喃喃道。
他导戏数十年, 拍过的一线演员也不少。
有人德才兼备, 有人艺高德下。但像顾言这样,年纪轻轻,身居高位, 还这么拼命用功的,真没几个。
虽说大多数演员是吃年轻饭,但是王安看人很准,他能看得出来顾言戏路不窄,而且这人本来就是实力派,不至于到了中年没戏接的情况。
所以有这个前提,再看顾言的表现,还是觉得这人未免太拼了一些。
然而这话如果被霍丘明听见,一定会冷哼一声,凉凉道:这人最拼的时候你还没见过。
连续一周,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拍完第二天就去了医院输液。
就算去了医院,也只是打完吊瓶就出院,一天都没耽搁,继续去赶通告。
所以说,这世上本来就没有轻易得来的东西。
顾言有名声有地位有演技,可这些全都是他自己一步一步打拼出来的。
他听到王安一句低叹,轻声笑了下,闭上眼睛假寐,那您让我休息一会好了,眯一会再开机?
换个人王安都不会答应,这时候却是巴不得顾言多睡一会,看了下时间在考虑将下一场戏提前,随口问道:多长时间?
顾言:十分钟,眯一会就出去。
王安:
呸!
不拿命当命。
天气越来越冷,陈词估计是被惯出了懒骨头,早上起床感受到凉气的时候,竟然贪恋着被子里的暖意不想起来。
再迷蒙着睁开眼才抵着困意将自己拉出来。
顾言是凌晨走的,他当时微眯着眼,感受到动静的时候蹭了蹭人,不太想让他走。
结果顾言顿了两秒,居然伸手探了下他额间温度,没烧。
陈词立时就懂了他的意思,热气袭上脑袋,染着层红晕,陈词小声嘟囔了一句:生病了,别走。
一旦迷糊的时候,这人就特别喜欢撒娇。
顾言再强的自制力在他面前也跟一块棉花一样,一碰就会软下去,一点底线都没有。
他觉得心脏都软的不像话,不由就柔了声音,既怕完全吵醒他,又实在忍不住想要逗弄,小声问:哪病了?
可这本来就是迷茫中胡乱说出的一句痴话,真被人问了,陈词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只是潜意识里觉得说不来个病,这人还是要走,心情不免有些低落,他睫毛颤了两下。
顾言却终究软了心,将被角掖好,又将人抱回怀里,轻声道:再睡一会吧。
之后他什么时候走的,陈词就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空了,但被子好好地被盖在身上,空调温度打到二十二度,窗户开了一道小缝。
顾影帝太过贴心,总会让人生出懒意和依赖。
陈词揉了揉头发,又不自觉地摸上自己耳垂。
上一次撒过娇起床是一阵羞恼,这次
羞恼退在远了一点的角落,更多的则是点点化成实质的喜悦,从眼睛和唇上溢出。
原来真的有人,能因为他的一句呓语留下来。
哪怕只是短暂的几十分钟,一个浅短的回笼觉,也足够让人在冬夜觉得温暖。
他起床,去洗手间洗漱,一眼瞟到置物架上的干玫瑰。
顾言昨天带了一捧花过来,现在正摆在客厅的茶几上。
久远的制成干花,不曾枯萎;新来的又安静绽放,开出一室暖春。
陈词弯了弯眸子,视线落到花瓣上,总觉得春天要到了。
明明在寒冬,却觉得身周都是温暖的。
剧组这些天很忙,顾言毕竟身价高,拍摄进度都紧着他来。
而这人又跟不要命的一样,连带着别人也累的不像话。
何文接过助理递过来的羽绒服,捧了两杯奶茶走到休息区,递给顾言,顾老师,您歇一会?
休息的时候总会有人给剧组工作人员和演员送上一些暖心小零食,顾言微挑了挑眉,瞥见其他人也都收到了何文送去的奶茶才伸过手,谢谢。
男生之间往往没那么多弯弯绕,虽说这人一开始的确是在背后阴了自己一道,但并未造成实质性伤害,而且之后也安安分分的,顾言没那么多功夫记仇。
有记仇的时间,他宁愿背背剧本或者去看小美人。
况且也不是谁都值得他记一次仇。
何文见他接过,心下微松了一口气,然后坐到他旁边的小凳子上。
现在是二组在拍摄,他们俩有一段休息时间,何文一边喝着奶茶一边说:顾老师,上次的事,是我错了,对不起。
袁飞在顾言身后,听见这句话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所以当代男演员之间真的可以这么和平共处的吗?还是说又是一个面和心不合的表象?
顾言闻言也微睨了眼,打量了一下他。
何文却笑得从容,然后说:公司给我换经纪人了。
只有这一句话,别的并没有多说,倒是比第一次见面聪明了不少。
明星换经纪人这事不算小事,估计风声一漏出去,何文后援会就得闹一波,结果这人居然敢提前跟自己说。
顾言收回视线,想了想,问:换了谁?
问不问于他都没什么关系,但毕竟他在圈里八年,打过交道的经纪人也不少。
问这一句,其实也是存了想要提醒他别走弯路的意思。
毕竟按何文说的,是一个高中出来的。
而他的高中,虽然没什么色彩,但终归有一株君子兰生长在角落,又探出茎叶,在阳光下清冷又倨傲的伸展着,不免就多了几分绮.丽颜色,连带着那几年的生活都加了层滤镜。
何文并不懂他意思,但还是有问必答,说了个名字。
顾言怔了下,并不多言。
圈内有手段的经纪人不少,但路子不同。
霍丘明算是一个有本事的,何文以前那个,其实也有些本事,但手段总有些不入流。
现在换的这个,没什么名气,在庆瑞的地位也比不上他之前的。
大抵是存了弃子的意思。
明明还是一个上升期的艺人,突然被换给一个没什么名气的经纪人。经纪人手下带的也不会只是他一个,说不定还要用他的资源去提携新人,其实有些不对劲。
但何文总归做了错事,有点代价也是正常的,他并不同情。
而且这人其实挺努力,自身再用点功,或许还会有比较好的路在等着,换了个经纪人也挺好。
于是他点了点头,道:还行。
何文七七.八八能猜出来他意思,不免心下微暖。之前还在想着,入组这么多天以来,一条关于顾言的料也没爆上去是不是有些太天真了,这时候却是庆幸自己没再惹他。
他还想说些什么,但眼神瞟到顾言神色有些疲惫,不免就噤了声。
演对手戏的时候什么都看不出来,可是放松下来才觉出了异样,他斟酌了一下,问道:顾哥,您生病了吗?
袁飞心一惊,立马就要看,顾言却摆了摆手,有点感冒,回去吃点药就好了。
再是铁人也经不住他这么折腾,感冒都算是轻的。
袁飞忙着去拿药,临走之前还不忘狠狠地啐了一句:该!
要你色迷心窍啊,要你有事没事开着车往人家那跑啊!
感冒都是活该,人家还不一定知道!都没个人心疼你。
该!
顾言却挑了眼睛,勾了个笑,眸光里都是清朗的,虽说倦意,但不显形。等到袁飞将感冒药拿过来,他吃下之后才说:病了其实也没什么。
袁飞恨得牙痒痒,他是没什么,反正这人病了也能镇定自若地拍戏。他就不行了,这人要真病了,跑上跑下、忙前忙后的还得是自己,还要在人拍戏的时候提着心生怕他倒下。
像个老妈子一样。
他剜了顾言一眼,实在忍不住,训道:你要是病了,我第一时间通知那位,反正他连咱们在哪都不知道,担心的话也赶不过来;不担心最好了,您一个人单相思,病上加病!
顾言:
我这是工资发多了么,这小助理胆儿还挺肥。
何文在一边听到他们对话,噗地一声笑了出来,说的挺有道理啊,还是注意点身体吧,别让人担心。
可惜恋爱使人短智。
陈老师会在迷糊时遵着本能撒娇,顾影帝却能借着感冒的劲儿,又因为被人怼了一通,大半夜给人发消息:
gy:你什么时候来剧组探探班啊?
gy:别的小朋友都有人探班的。
gy:[可怜巴巴.jpg]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还有一更
晚点=很晚(大概起床之后???)
给大家安利一篇超可爱的现耽文
《我在p城卖绷带》
电竞甜文,已经很肥啦,感兴趣的小可爱们可以去搜搜ovo
第31章
陈词看见消息的时候愣了两秒, 然后实在有些哭笑不得。
想了想, 打字:要点脸?
小朋友这三个字,也亏他说得出口,过完年二十九岁, 四舍五入三十岁的人了, 到底哪来的底气说自己是小朋友?
明明说话的时候处处透着成熟的魅力和蛊惑, 一到用文字聊天的情况下,这人总是能语出惊人。
陈词弯了弯唇, 消息刚发过去那边电话就打了过来。
顾言开口笑, 还没睡?
已经十二点了,按常理来说陈词已经睡了, 但是他今天莫名就多等了一等。
具体在等什么其实自己也说不清,只是突然想到有一个人跟他说过最近收工都很迟,回到酒店要近后半夜了, 然后就想等等。
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不求回报的事, 做出一件事, 要么是期望得到什么, 要么是已经得到了什么。
而也许是总有一个人会陪他一段回家的路, 陈词就很想陪一陪那个人。
既是回报, 也是希求更多。
说到底, 谁是知道满足的呢?
所以他应了一声, 听出他声音里的哑意,问:生病了吗?
用文字撒娇的时候,顾影帝从善如流;而这种问话直接甩到面前, 他也能面不改色的撒谎。
他笑了笑,没,刚刚回来的时候吹了点风,我喝点水就好。
他只是想逗逗小美人,真让他为自己担心的事,顾言可做不出来。
陈词没往深想,毕竟怎么看顾言都不是会生病的人,随便聊了几句那边就催他快睡。
真有意思,他自己打过来的电话,到最后反而催他快睡。
陈词挑了挑眉,心念一动,笑着唤了声:小朋友?
不知道是不是教师加成,陈老师这样唤人的时候声线懒懒的,带着点揶揄和宠溺,顾言听得微怔,愣愣地嗯了一声。
一年中最靠后的月份里,顾言在剧组的酒店里,因为感冒头有些昏沉沉的,却听见电话那边一道清朗带笑的声音问他:你现在在哪呀?
不知缘由的,他总觉得后面会接一句话:我去接你呀。
十足的哄孩子的语气。
就算问出来他在哪,陈词也不可能这时候去剧组找他。
一是人多眼杂不安全,二是他还要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