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朗的辞呈……批复了?”洛阳城的某座宅邸之中,胡车儿一脸阴沉,却又无奈地问道。
“是,批复了,尚书台同意了他的辞职,不过对于新任河南尹的人选却还没有定下来,似乎是上面有意要将河南尹这个职位的职权进行一定的拆分,亦或者是打算留待太子来进行最终的决断。”
“这么说……尚书台真的会和那个什么鬼帅妥协?”
下人沉默,一时间也不敢往下说下去了。
鬼帅的诉求中,除了所谓尊严之外,最重要的两条一个是王朗下课,这在现如今反而是王朗那个死要面子的家伙梦寐以求的了。
但是还有一条是让他胡车儿偿命啊!
如果能退让一步,只要求他也下课的话,说不定他胡车儿也早就递交辞呈了,毕竟他也要脸啊。
可现如今人家摆明了要他的命,这就由不得胡车儿不要脸了。他一个西凉武夫,视性命还是比脸面更重一些的。
想了想,家中下人还是劝慰道:“其实人也不是大人您杀的,您堂堂大汉将军,犯得着杀一些掏大粪的鬼人取乐么?说到底,不过是对家中族人管束不严而已,这……怎么说也是罪不至死啊,您对大汉三兴是有立过功劳的,要不然,您去找贾公和张公说说情?”
胡车儿闻言摇了摇头,道:“论功劳论资历,我本就有点配不上这个将军之位,能走到今天,全靠张、贾二公提携,现如今,他们两位年纪也大了,又如何还能因为我的这点私事,再去麻烦二公?若是为救我一条性命,反沾他们一身的狗屎,累得晚节不保,这又岂是为臣之道,我又哪里还有颜面苟活于世?”
说罢,胡车儿却是突地站起身来,着甲披挂,又拿起了自己的武器。
“大人,您这是……”
“那个什么鬼帅,不是说他非暴力不合作,打死不抵抗么?我特么现在就去打死他!”
“大人,鬼帅似乎有身份,有来历啊,就连郭公对他都……”
“他特么爱谁谁,我快要被他给搞死了,搞死了你懂不懂啊!妈的,就算是死,老子也要拉他给我垫背!”
说罢,胡车儿却是拿起了自己多年不使的两根大戟,又命人叫齐了那些跟随他已有多年的卫兵武士,人不多,只有三十来人,便索性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直奔着鬼帅杀了过去。
反正全洛阳都知道,鬼帅白天绝大多数的时候都在做演讲。
三十来人人数上虽然不多,但都是百战老兵且装备精良,对付普通平民,三千人他也敢打。
虽然如此作为,甭管那鬼帅有没有什么隐藏身份他都已经是死定了,但他本来也是将死之人,自然也就无所谓天下之大不韪了。
于是这一日,就在鬼帅站在大街上演讲,而围观群众将足足半条街都堵塞不能通的时候,突然就有一支小股骑兵,笔直的以陷阵之阵型朝他们杀去。
“禁军!是禁军啊!禁军杀人啦!”
“天啊,我,我只是看热闹听演讲的啊~不要杀我!”
“为什么,为什么禁军会在洛阳当街杀人?我们是大汉的子民啊!”
“救命啊~”
围观的吃瓜群众实在是太多了,绝大部分真的就都是普通的洛阳平民百姓,一时间场面混乱无比,仅是自相践踏就已经死伤无数,更何况此时的胡车儿一门心思的只想要同归于尽,俨然是已经是疯了。
“胡车儿!你好大的狗胆!”
关键时刻,邓展站出来高声呵斥道。
“老邓?”
胡车儿明显愣了一下,虽然邓展的脸上一样也是乔庄打扮过的,但是他与胡车儿同一个禁军系统内做了近二十年的同僚了,此时此刻却是一眼将人认出,随即便是冷汗直流。
“你怎会在此处?”
“既然看到我在此处,你还不速速退下?”
胡车儿见状,脸色也是一会儿白,一会儿红。
邓展啊,堂堂一个将军,武榜眼,为什么会和鬼帅军绑在一起?
所以,鬼帅的地位至少比邓展更高,甚至极有可能,邓展就是这位鬼帅的保镖才对。
可这个天下,值得让邓展来当保镖的,又能有几个人?
不自觉的,胡车儿的双手开始颤抖,却是已经不敢往深去想了。
但他原本就是要死的人了,今日冒此天下之大不韪的当街杀人,也不过是求一个同归于尽而已。
略作一挣扎犹豫之后,却道:“就算是天王老子,我也不怕!杀!!”
然后就看到鬼帅缓缓地站起身来,叹息一声后缓缓摘掉了自己的面具。
“胡车儿,认得我么?”
胡车儿,愣住了,整个人如同中了葵花点穴手一般。
当然了,胡车儿手下的那些个兵丁肯定是不认识他的,眼看着下面依旧在混乱,刘禅大喝一声:“孤乃监国太子刘禅,尔等造反么?!”
再然后,身旁一个校事府探子却是直接从一个包袱里掏出了小号的冕旒,高高地举过了刘禅的头顶,邓展则低头从一个包袱中拿出了一套黑色绣金龙的黄袍举在了刘禅的身前。
“孤乃监国太子刘禅,尔等造反吗?”
所有的百姓也好,兵丁也罢,全都傻了。
鬼帅,是太子?
好家伙自己造自己的反可还行?
“谁人造反!”
就听一声大喝,却是曹彰不知何时已经从远处带领着百余名兵丁杀来,走到近前,二话不说便命令道:“胡车儿阴谋叛逆,给我拿下!”
其实哪里还用一个拿字,胡车儿的这些亲卫纵使是死忠,只要不是缺心眼这会儿也全都已经把兵器扔掉翻身下马后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了。
如果说之前对这鬼帅的身份还有所怀疑,此时这曹彰居然如此迅速的出现,分明就是在保护太子了,那还折腾个屁啊!
胡车儿本人也跪了,太子啊,自己哪有资格和人家同归于尽,身上少半根汗毛,怕是自己全家三族都是要尽数夷灭的。
曹彰看都不看胡车儿,直接大礼朝刘禅跪拜道:“臣,护驾来迟,万死。”
“不晚,舅舅来的正是时候,正好,洛阳城的这一场大戏,也到了该落幕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