楹酒闲来无事,去饮梅园闲逛。
正月里皇姐就和她说了,虽然楹酒不用被评议选拔,但是她一无所有,世家子弟改学的她没有学,现在恶补基础也来不及了——昌禄帝不能真的等她十年,于是索性让她直接去做事。
朝云从她为数不多的几个擅长处斟酌了一番,决定让她去户部呆一阵子。
度支主事是亲皇党,对楹酒这个备受众望的公主自然会多多照拂,因此朝云并不担心太多。
但是楹酒自己就不那么乐观了,她虽说有些小聪明,但也仅限于简单的人事往来,还是依靠这具壳子残存的记忆——不然她初来时,只要一张嘴就能暴露一切,更别说识文断字了。
她心里有苦说不出,这些话和谁都没办法说,皇姐倒是一点也不怕她出丑,还把她放在户部。
可是日子必须要这样过呀,楹酒心里叹气,她总不能无所事事,终日玩乐呀。
正一边愁,一边揪树上的梅花,忽然一阵梅香涌动,不远处一颗老树旁,站了两个人。
楹酒走近几步,看清是一个非常俊美的男子,带着一个十几岁的小厮,站在树下。
男人虽然个子不矮,但是看起来却十分病弱的样子,苍白着脸,静静的看着楹酒。
虽说他是一身白衣,但是楹酒大概也能猜出他应该是皇姐的侧夫,或者侍从?
那人见楹酒没有靠近,对她行了一礼,低声道:“殿下万安。”
楹酒有了点兴趣,随口问道:“我没见过你,你怎么认得我的?”
后宫里的受宠的贵人都认识她,但是这个长得不错的病美人她显然不认识,而且有那么些许的,小小的奇怪。
她看了眼边上岑琴,发现她低着头不说话。
只听见那男子淡淡道:“您衣裳绣的是皇室才会用的云纹,这个时间能在宫里自由行走的,只有丹阳王。”
他声音低沉,有一点像阿舒勒,但是没有他的口音,煞是好听。
楹酒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是谁?”
男子咳了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这个梅园被赏给殿下之事,宫中人人都知道,所以不难猜的。”
他也在打量楹酒,有心多说几句,可惜没站一会儿就开始咳嗽。
边上小厮劝道:“今日雪融,天气格外冷,您先回去吧?”
韩玄摇了摇头,淡淡道:“无妨。”
楹酒觉得他容貌算得上后宫上等,看起来病弱,但却添了分柔美,让人心声怜惜。
于是便道:“你身体不好,为何不请太医?”
韩玄没有回答,边上小厮愣了愣,看了看韩玄的表情,才道:“太医不常来,也看不出来什么毛病……”
大概是不受宠,楹酒自顾自想着,决定大发善心一回:“你去那边屋里歇一会儿,岑琴,让人请刘太医来。”
韩玄微讶,但是没说什么,领着小厮进了园中的屋子。
刘太医医术不错,人也和气,来的很快。
楹酒为了避嫌,只在外间坐着,她方才小声问了岑琴,这男子是哪宫的——
得知真相后,她十分尴尬。
韩玄的事情,因韩遗的缘故她知道一点,但是前因后果她并不是很清楚。
无论恩怨情仇如何,她此时此刻,不得不为自己的烂好心而犯难。
若是普通的侧妃就罢了,怎么会是韩玄——不过刘太医替他把脉后,倒是面露难色。
刘太医刚来的时候,见到这副场景也愣了下,但是好歹在宫中混了十几年,这点从容还是有了,只不过她看了脉象后,实在不知如何开口。
楹酒奇怪道:“刘太医为何不说话?”
“这……”刘术斟酌了下,才道:“这位公子的病,有些严重——”
因韩遗先前说过,楹酒没什么惊讶,所以一屋子人只有刘太医一个人支支吾吾。
韩玄微微一笑:“刘太医直说便可,我的身子,自己是清楚的。”
他一笑,整个人气度就出来了,从容淡定,饶是楹酒知道他时日无多,也忍不住多看他两眼。
刘太医便直接说了,楹酒听的直皱眉,她又追问了几句,刘术一一回答了。
楹酒才知道,韩玄身上到底受了多少折磨。
其实最初的第一眼,他是瘦弱俊美的,形销骨立也难言那一分气度,和传言里那个手握重兵的韩后完全不一样。
所以她才没认出来。
只是人对美丽的事物都带着一分怜惜,楹酒也是如此,她纵然知道朝云那个孩子是因为韩玄才没有的,也知道韩家和皇室的矛盾,离不开这个男人,但还是忍不住可怜他。
刘太医说的很委婉,但是结论也差不多,韩玄最多还能活个叁五年。
这还是治的不错的情况下,若是继续这么下去,恐怕还难说。
楹酒沉默不语,她想到了韩遗,如今韩遗在韩家算得上话事人,身为男子,他在朝堂上也是有很多支持者的,那日却不惜得罪她,把她劫走——为了眼前这个病怏怏的男人。
她还是有一点政治头脑的,韩玄如今是个时日无多的废人,韩遗花再大的代价把他捞出来也没什么利益可言,但是他还是极力去做了,看着脸色苍白的韩玄,她心中多少有些不忍。
于是对刘太医道:“日后烦劳刘太医……多多照料这位公子吧。”
既然皇姐说愿意放人,那应该是恩怨已了,她搭把手也不算逾矩。
垃圾作者有话说:韩玄后来也会嫉妒韩遗的好命……
把之前乱七八糟的事情讲清楚了,唔,老老实实码字,希望今年能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