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司陆的大掌竟然不带犹豫地包裹了过来,把她的手指塞回袖子里:“发烫?嗯?”就这点温度还比不过他掌心的热度呢。
  他道:“热一点总比生病强。”
  本来在一边研究路标一边叮嘱他俩却没人搭理,结果回过头来被自己的两个得意门生秀一脸的林捷:……
  当着他的面两个人就这么毫无顾忌,有把他作为班主任的尊严放在心上吗!
  林捷深呼吸了一下,只能装作没看见,轻咳两声:“走吧,省队的集合地点就在前面,我已经看到接我们的大巴了。”
  他们三个的航班到的比较晚,省队的其他人已经都到了,就在车上等他们。
  一钻进车里,暖气扑面而来,舒服得林捷长出了一口气。
  其他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投过来,几个学生模样的男孩看见伍珊,眼睛一亮,哗地一下鼓起掌来。
  “恭喜我们,今年不是和尚队!”
  有人竟然还哽咽了一下:“而且不是恐龙和尚队!!”说完和旁边的人抱头痛哭。
  伍珊:“……”演技这就有点浮夸了吧?
  邱凌本来懒洋洋地坐在后排,看见他们俩上车终于抖擞精神坐直了,拍拍旁边的空位:“你们俩,过来这里坐啊。”
  然后司陆和伍珊就在前排的两个位置上坐下了。
  邱凌:“喂你们俩!”这样他很没面子的好吧?
  没人理他,他只好自己往前面凑,没想到那几个小子比他动作还快,刷地一下占领了伍珊和司陆周围的位置。
  这些人过去在省内的竞赛中交锋过好几次,彼此都算认识,整个省队里,只有伍珊是新面孔。
  而且还是好看的,女孩子的,新面孔。
  并且是横空出世的省赛第一。
  因此他们对伍珊都很好奇,七嘴八舌地跟伍珊自我介绍:“同学你好,我叫xxx,来自xx中学,今年十七岁,家中有良田十亩,房屋一栋,小车一辆……”
  司陆听着这些相亲式自我介绍,沉着脸皱了皱眉,刚想说什么,一抬眼,却对上人群之外另一个人的视线。
  李珏琅孤孤单单地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他不看伍珊,只盯着司陆,见他看过来,终于慢慢地,慢慢地勾起一个笑容,做了个口型——
  “你好,司陆。”
  第73章 …
  李珏琅的父亲是司陆继父的亲弟弟。
  两个人这复杂的亲戚关系说到底有些尴尬, 所以一年到头都不会有几次碰面的机会, 所有的交集除了比赛的时候, 也就是隔年的春节会在李家的老宅一起吃顿团圆饭。
  通常情况下,春节的时候, 李珏琅作为李家小辈里成绩最优秀的那个,一般是这一辈的焦点所在,他的父母也对此格外骄傲。可一旦有了司陆作对比,他的那点成绩就完全算不得什么了。
  所以要说李珏琅一家对司陆没有一点意见是不可能的。
  去年冬令营,凭李家的能力,找关系让李珏琅直接挤掉一个人进入省队也不是不可以,可他们却偏要设计把司陆的名额夺过来,只是为了享受能把一个一直压在自己头上的人拉下来的那种快感。
  因此去年春节他们一家过得格外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司陆和李珏琅对视了两秒, 没有什么表情地点了一下头就移开了视线。
  他是知道去年李家在冬令营这件事上动的手脚的,但他对李珏琅本人仍然没有什么特殊的看法,只当他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毕竟省赛好动手脚, 但是国赛就不一样了, 走到这一步要想再上一层楼, 终究只能凭实力。
  司陆忽视李珏琅始终灼热的视线,收回目光,听见旁边围的一群人还在跟伍珊搭讪, 竟然还有人胆大包天地上来拍拍他的肩:“兄弟,咱们俩能不能换个座位呀?”
  司陆面无表情地转过来看那人一眼:“不能。”
  男生被这么直白地拒绝了也不恼,加大热情洋溢的笑容:“司陆学长, 作为学弟我有很多问题需要向全省第一的学姐讨教,就不能行个方便吗?”
  司陆认识这个男生,他数竞实力不俗,是今年省队里唯一一个高二的选手,而且因为跳过级,才刚刚十五岁,长了个很容易激发女生母性光辉的娃娃脸。
  娃娃脸一手搭在司陆的椅背上,期待地看着他。
  司陆还是冷着脸:“不能。”
  嬉皮笑脸的娃娃脸被他冷冷的眼神扫过,心头无端一凉,收敛了笑容,好一会儿才撇了撇嘴奇怪地小声嘀咕了一句:“不就换个座嘛,为什么不能?”然后明亮的视线如同雷达一般在伍珊和司陆之间左右扫射。
  这两个人是一个学校的没错,但也没必要看这么紧吧?他不过是出于爱美之心,想随便聊两句而已啊。
  有猫腻,一定有猫腻。
  娃娃脸趴在伍珊和司陆的椅背中间,还在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们俩,旁边有人拉开他:“少醉翁之意不在酒了啊学弟,有什么问题来问我呀,我肯定知无不言。”
  娃娃脸嫌弃地把他甩开:“你有什么好问的,省赛比我还少两分呢这位学长同志。”
  拉开他的人痛心疾首地控诉:“你这孩子有需要的时候就叫我爸爸,现在长江后浪推前浪了竟然嫌弃我!你个死没良心的!”
  “……”
  车厢晃晃悠悠,在一群人的插科打诨之下,伍珊记住了所有人的名字,除了远远坐在另一边的李珏琅。
  她不必看他,也知道这个人全程关注着司陆,周身还散发着一种诡异的气场,胸前还有一缕灰气始终缠绕着他。
  伍珊微微地眯起了眼睛。
  车内的温度渐渐上升,车窗上慢慢结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伍珊终于被司陆准许脱下羽绒服。
  把一大团衣服抱在怀里的时候,伍珊开始皱着眉头思索:奇怪,她为什么要这么听司陆的话?
  她堂堂五三,知界新兴种族的前任首领,无数考生奉为圭臬,捧在手上,虔诚焚香的第一教辅,怎么就不敢反抗一个普通人类给她硬裹上的羽绒服呢?
  伍珊觉得有点惊悚,因为她想了半天,只能把这种听话归因于前世情感作祟。
  这就有点可怕了,因为以前的她说不定是个恋爱脑。
  帝都的12月,白昼很短。
  大巴车驶出机场没有多久,天色就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车窗外华灯初上,光秃秃的行道树一棵棵掠过,这是和南方的绿意盎然完全不同的景象。
  众人一路赶来都有些疲倦,兴奋了一会儿之后就没人再说话了,靠在自己的椅子上睡了过去,直到一个小时之后,车子抵达京大才渐渐醒了过来。
  入了夜的帝都更冷,一群南方人裹得严严实实,站在车前哆哆嗦嗦。
  停车场里有学生志愿者在等着接他们去报到处,司陆和伍珊走在一起,娃娃脸仿佛忘了车上发生的事情,又凑过来没话找话:“伍学姐,你这件羽绒服好大,款式看起来怎么是男式的?”
  伍珊还没说话,司陆就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淡淡道:“嗯,我的。”
  说完还伸手把伍珊的帽子给她戴上,顺着帽沿压了压。
  伍珊已经没脾气了,任由司陆把她裹得更严实,反正她不怕冷也不怕热,不想穿太多只是因为行动不方便罢了。
  她点点头,和头上的帽子摩擦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对,是他的。”
  娃娃脸又问:“是不是衣服没带够啊?伍学姐是第一次来北方?我看这衣服有点太大了,咱们俩身高差不多,我还有多余的衣服,你可以穿我的。”
  伍珊和司陆都还没说话,邱凌走过来敲了一下娃娃脸的脑袋:“赖明明你有点眼力见吧,人家小情侣穿彼此的衣服是情趣,穿你的算怎么回事?”
  小情侣?!
  邱凌说的不算大声,但基本上该听见的都听见了,所有人唰地一下子全都转过来看着伍珊和司陆。
  司陆正一左一右地拉着一大一小两个箱子,小的那个还画着皮卡丘的图案,一看就不像是他本人会用的。旁边的伍珊两手空空地站着,身上穿着据说是司陆的衣服。
  之前大家就觉得这两人哪里怪怪的,被邱凌捅破了窗户纸之后恍然大悟。
  伍珊听见有人咬着牙道:“草,怎么会有人参加冬令营还带虐狗的,举报了。”
  伍珊把帽子拉下来试图解释:“不是……”
  又一阵间歇性狂风迎面呼啸而来,吹得众人一阵哆嗦,恨不得缩成一个个球。
  领路的志愿者在前面道:“冷的话就走快点吧,室内有暖气。”
  呼啦一下,大家赶紧拖着行李箱跑远了。
  解释到一半的伍珊:……
  邱凌撞了一下司陆的肩膀,冲他眨了眨眼,压着声音道:“我够朋友吧?直接帮你解决这些图谋不轨的小崽子,没了后顾之忧你可得好好比赛哦。”
  司陆扯了下嘴角:“嗯。”然后抬手又把伍珊的帽子给她戴好,低声道,“我们也快些吧。”
  伍珊:“好。”
  说完两个人就旁若无人地快步走了。
  刚给司陆解过围的邱凌回身拿个行李箱的工夫,一回头,就发现自己一个人被丢在了这里。
  “靠!”他气得踢了一脚路边的灌木,哪成想那底下还藏着一块石头,被他不偏不倚踢了个正着。
  邱凌立刻抱着脚跳着在原地嗷嗷叫了起来,凄凉的声音在空旷的广场里回荡。
  ……
  冬令营汇聚了来自全国各地的数竞高手,参赛的足有三四百号人。
  冬令营是全封闭的,所有参赛选手都被安排在京大的一栋学生宿舍里居住,但陪同他们前来的家长和带队老师只能住在招待所里,等闭幕式之后才能再见到他们。
  宿舍是两人间的,一般来自同一个省份的参赛选手会分在一起,但因为参赛的女生不多,伍珊又是省队里唯一一个女生,只能和别的省队的人住在一起。
  司陆一直送她到宿舍门口,她的室友已经到了。
  那女孩戴了副厚瓶盖似的黑框眼镜,留着乖巧的bobo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和伍珊自我介绍得也非常中规中矩,看起来就像是个老实人:“你好,我叫赵荚。”
  伍珊微笑了一下:“你好,我叫伍珊。”
  赵荚回以微笑,然后就继续开始看书。
  是个好学又乖巧的女孩子。
  伍珊很欣赏她。
  两个人相安无事地在房间里各自忙碌着,没过多久,房门被“扣扣扣”地敲响了。
  赵荚的桌子靠门,她伸手去把门打开,门外站着两个人,是她的队友,她问道:“你们这就要去吃饭了?稍等一下,我看完这道题就走。”
  赵荚回过头叫伍珊:“伍珊,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吗?还是要等你的队友?”
  伍珊没有看她,而是和门口的两个人定定地对视着,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你们好。”
  优化和龙门的笑容里则透出那么一股子志得意满的意味:“你好。”
  她们俩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这恐怕就是代献那回说的,联赛的时候要小心了。
  伍珊心里正思忖着,就看见司陆的身影出现在了两人身后,看向她道:“去吃饭吗?”